第五回 子母劍遁天驚敵 昆侖女逐水尋妖 （叁）

　　鳴云終日所想的就是自己母親的來歷，聽了這話，忙凝神靜聽。

　　周大姑抬首望著院外明月，喃喃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又嘆了一氣道：“你是臘月二十八的生日，那天夜里恰巧你父親在你姑父家里吃飯。雪下的大極了，等飯吃完了，你父親已回了不家，便在你姑父家里住下了。

　　不想深夜里就有你娘來敲門，你哭聲好大，縱是北風(fēng)吹的再厲害，也掩不住。

　　我養(yǎng)了兩個孩子，聽了你的哭聲就知道你是給餓哭的，雖說我從不曾你娘面前說一句責(zé)怪她的話，但還是忍不住怪她怎不喂你。

　　可沒想到她竟說她是修行的人，與你兩父子無緣。你是你父親的孩子，她不會喂你一口奶，免得日后塵緣難斷。我當(dāng)時聽了這話，心都涼了。

　　可她還對你父親說，論理她是不該為你父親生下你的。但你父親救了她一命，保了她日后為家人復(fù)仇，眼下一命換一命，她再不欠你父親什么。

　　說完，就將你丟下走了。我雖然之前就知道你娘是個有本領(lǐng)的人，可沒想到她竟心硬如此，直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天下間竟有這樣的母親！“

　　說這番話時，周大姑只見周鳴云緊咬雙唇，眉頭深籠，竭力隱藏自己心思。

　　為免他傷心太過，連忙寬慰道：“但你娘真是美極了，我從沒見過這么美的女子。你爹雖然從來不說，可我知道他愛極了你娘，日后加倍習(xí)武，為的也是想再見你娘一面?！?p>　　“只是我爹這輩子卻沒練出過結(jié)果，到最后反而暴病身亡。“鳴云忿聲道

　　周大姑見鳴云臉色不對，怕他怨恨自己母親，忙又道：“這是各人的緣法，雖說你爹是我弟弟，但我說句實(shí)話，你爹實(shí)配不上你娘。

　　怨只怨他自己，這么多年了，總共不過和你娘待了前后半個月的功夫，便再也忘不掉她。癡癡地指望自己也能有習(xí)武有成的一日，好再見她一面。

　　好在后來有了你，他才收了點(diǎn)心。你生的好像你娘，除了一雙大手遺傳自你爹外，其余再沒有你爹的一點(diǎn)影子！

　　如今好了，你終于練會武藝，就要行走江湖了。這是你爹一生的心愿，我也知道阻不住你去尋你娘，但你千萬不要將你娘太過放在心上，免得傷心。

　　你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火氣上來了什么都不顧，可千萬保重自己啊！”

　　雖然父親、姑姑從不曾對自己說過母親的身世，但鳴云生性聰穎，早已猜到了大概，只是今日從姑姑口里得到了真實(shí)消息，鳴云仍就止不住的一陣傷心。

　　但他心思執(zhí)拗，不愿在人前顯露心事。

　　待姑姑說出寬慰自己的話后，反而轉(zhuǎn)了臉色道：“姑姑放心，我如今也隨師父修息內(nèi)養(yǎng)功夫，講究的是靜心和氣，氣養(yǎng)方圓，不會再有以往沖動發(fā)脾氣的事了。

　　至于我母親這一層，父親大人在時從沒對我說起過，顯是想我安安靜靜渡過這一生。您今天又對我這一番交待，異日就算有機(jī)會，母親那里我也絕不會去招惹！”

　　周大姑是看著鳴云長大的，知道這孩子性格外圓內(nèi)方，他話里說的輕松。但對自己生母的成見已然種下，想要化解則是難上加難。

　　雖有心寬慰自己侄兒一番，但一來鳴云行程在即，自己實(shí)不想再數(shù)落他些什么；二來周大姑對鳴云生母也是頗有怨忿，不樂再為其說什么好話，于是就此丟下。

　　鳴云這頓飯一直吃到二更天，想著師父吩咐自己晚上還要他那里一趟，必有所交待，不敢再做耽擱，便起身辭別姑姑。

　　周大姑一直送他到了鎮(zhèn)中官道上才止了步，眼見著自己侄兒修長身影即將消失在街尾時，老婦人再忍不住，泣聲道：“鳴云啊，你這孩子好狠的心，怎么說走就走！”

　　遠(yuǎn)處少年聞聲一震，好一會兒才回過身來，俯在當(dāng)?shù)匕萘巳莶庞稚下贰?p>　　出人意料地是，當(dāng)鳴云回道黃家大院時，黃雷揚(yáng)與林四已在中廳等候。廳內(nèi)燈火通明，二人臉色也比往日來的端重，鳴云趕忙上前行禮，連道自己不是，累兩位長輩久候。

　　林四生性詼諧，但此刻臉上卻透出緊張，見鳴云賠起不是，便將其拉近身前道：“臭小子亂猜想什么呢？今天晚上你師父讓你來，自然是有些交待的?！?p>　　說話時，引頸往屋外略略張望一番。

　　鳴云是機(jī)靈人物，見狀已知道林四為的是何事何人。果然當(dāng)下林四忍不住回首與黃雷揚(yáng)小聲道：“大師哥，您看五師哥今晚到底會不會來？”

　　黃雷揚(yáng)哼聲道：“你故意放了消息明天鳴云就要上路，苗老五臉皮再厚也不會親自去尋后輩的晦氣。

　　加上他知道自己手下沒人敵得過鳴云和鐵牛，今晚他要是不來，日后也沒機(jī)會了，你說他會不會來？”

　　說完，也不待林四回聲，便舉手將鳴云招來身前道：“今晚叫你來，自然有些事要吩咐你，你且跪下聽訓(xùn)！”

　　黃雷揚(yáng)說的莊重，鳴云依命跪倒在地。黃雷揚(yáng)對待弟子規(guī)矩甚嚴(yán)，待鳴云跪下，又招手命林四坐在自己身邊。

　　林四是不喜歡這些俗禮的，見狀嘻嘻一笑，這才于黃雷揚(yáng)下首坐了。

　　待林四端身坐好了，黃雷揚(yáng)才與鳴云道：“你今日這一去，少則一年兩載，多則十年也不定能回師門，我和你師叔都有話要吩咐你。”

　　說著，將身旁席案上一只包裹遞于鳴云，又命其打開它。

　　鳴云將包袱打開，就見內(nèi)里裝的是一口二尺長的短刀并一沓金葉子。再將短刀抽出，就見刀光雪亮，光可鑒人。

　　“你是我大弟子，出門不可太寒酸了，這里有二十兩金子，足夠你十年花用。

　　這口鑌鐵短刀也是當(dāng)日劉家子弟贈我的，如今傳給你，一來是給你平日防身用，二來到了劉家也好做個記認(rèn)。

　　這刀雖然不是世上仙兵，但刀質(zhì)極好，我當(dāng)日曾用它刺穿十層皮甲，你平日行走江湖如不遇劍俠人物也夠運(yùn)用了。

　　你記性很好，本門心法秘藉你早已背的滾瓜爛熟，縱是劉家人不多指點(diǎn)你，僅靠本門功法你在劉家也一樣可以修行。

　　這些也不需要我操心。今晚上叫你來，師父我還有一樣?xùn)|西傳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