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刀光劍影恩仇路 鐵馬金戈福禍鄉(xiāng) （貳）
原來所謂“囤神司“，并非官授正經(jīng)衙門，即不是王法正授，更沒有餉糧。而是每一任地方官自任、自授的部署，一應(yīng)的開銷都有囤神司自己籌措。所負(fù)責(zé)的職任，初始只為北地荒涼，卻多礦藏，故爾專設(shè)此司在各地探礦，偶爾也有被借調(diào)打探地脈靈氣與地下遺跡。
可時日久了，卻變成了為利是圖，專一盤剝百姓的惡衙。但凡缺少錢糧用度，衙役們便只管到不得庇佑的百姓田宅假借打探為名，專一盤剝獲利。故，所到之處，百姓自危，受盡了欺凌。
囤神司雖然是地方官私授，可豢養(yǎng)的掘地獸卻是只有官家才可擁有。別看模樣蠢笨，掘起巖土卻是如削豆腐，在地下日穿十里不在話下，只是耳目不靈便，需有專人駕御。
但在地下因為打洞穿巖，人類根本無法騎乘。別的不說，就是在地下穿行時，濺起的灰土若吸如肺中，不過數(shù)月便要患上肺病身死。
好在此獸后腦有一處凹陷，剛剛可以容一小兒蹲臥其中，敷以獸絨覆蓋，再加上用綿紗裹面阻擋飛塵，這才勉強(qiáng)不受侵害。但即使再大的掘地獸的后腦，最多只能容五、六歲的幼童容納。往往役童的役獸本領(lǐng)稍長，身體便已生長到不能再安置的地步。
可囤神役的差役們哪管孩童的死活，只管將孩子們最后一點生命榨干，也要逼迫孩子們役獸。如是，最后還是難逃肺病身亡。
聽到這里，鳴云轉(zhuǎn)身問高天：
“那你和陽泉是如何逃脫魔掌的呢？”
高天臉色一白，一時不得回答。又聽細(xì)狗道：
“大哥和陽泉大姐都不是常人，他們練會了縮骨術(shù)，所以到了十歲還能役獸呢！”
“縮骨術(shù)？”
高天聞聲，慘笑了笑：
“天主別聽細(xì)狗胡說，我哪會什么縮骨術(shù)，不過陽泉會一門推拿，可以將人的骨節(jié)錯位，脫開來就可以勉強(qiáng)折細(xì)身體?！?p> 鳴云幾算是外門苦手，自然明白高天所指，想著對方?jīng)]有真氣護(hù)體，卻要在幼年屈骨縮身，其中的堅辛與肉體遭受的痛苦，實難是他小小年紀(jì)能夠承受。
思及此處：
“你過來？”
高天聞聲趕緊行到鳴云跟前。
鳴云上手握住其腕，潛勁探尋，果然眉頭大皺。暗自思量，終于打定注意：
“你果然在幼年時為屈骨縮身，略傷筋骨，自明日起，我傳你一套拳法，早晚練習(xí)，只存意不運氣，以你的悟性，兩年內(nèi)便可有所成，你眼下年紀(jì)還小，來得及，過了十六歲，身體還可以增長，不會誤了你筋骨！”
高天悟性驚人，雖然得周、冷二人傳授還不到一個月，已有所得。聞言，知鳴云要傳自己相不輕傳的內(nèi)家拳法。日后不只武藝，便是幼年時傷了筋骨也可以完全復(fù)原。
今及鳴云恩重，眼圈一紅，趕緊伏身拜謝。他是群童首領(lǐng)，只一拜伏，群童跟著跪拜，就是陽泉也屈了半禮。尤其其中細(xì)狗為自己有心多言，大哥得了天主真?zhèn)鳎纳虾貌坏靡猓?p> 待起身，高天又大了膽子，小心詢問：
“稟天主大人，這套拳法，我可以傳給……?！?p> 鳴云知其意，微笑道：
“陽泉自然可以，只是她是我?guī)熃汩T下。以師姐深智，多半會傳她更高明的手段。如得師姐授意，你二人可以相互切磋。但此拳術(shù)不可輕易授于別人……?！?p> 說到這里，鳴云打量了周圍孩童一圈。
“眼下，除了你和陽泉，技擊一途別的孩子們還難望你二人身后，傳了他們只會耽誤其修行?！?p> 說話間，那一直趴在巨獸身上一動不動的女孩，蘇醒了過來。滿頭亂發(fā)難掩湖水般清澈的雙瞳，面容堪稱清秀，只是污垢太多，瞧不真切。眾擒風(fēng)童里蘭花年紀(jì)略大，性子也最柔和，當(dāng)下面露溫柔向女孩招了招手，役童兩眼一亮，雖立起身向她走去。未想，役童看似年幼，起身后，身量竟絲毫不矮。
陽泉與高天是知其中辛苦的，不由面露疑色對視一眼。鳴云也看出女役童先天骨質(zhì)異常，要么天賦甚高，要么別有來歷。
蘭花本想將役童帶走，仔細(xì)問詢，卻被細(xì)狗阻止：
“別啊，我看這小家伙也沒受什么傷，左右無事，正好把這班‘囤神司’惡人的寶藏起出來。大哥，你說是不是？”
話說到后來，他被眾人盯的有些打鼓，所以趕緊尋求高天幫助。
鳴云在旁自然也聽到了。
果然高天向自己拜道：
“天主大人，這些囤神司的官衙平日里四處搜刮，所藏的洞穴里有不少寶貝?！?p> 鳴云失笑：
“能有什么寶貝？”
看出天主大人并不放在心上，細(xì)狗趕緊從旁補道：
“別的不說，這荒漠里，他們定藏了不少水?！?p> 鳴云又笑道：
“我們一路而來，也連遇了好幾處綠洲與水源，眼下已不缺水了。”
高天皺了皺眉：
“稟天主，這些惡人既然養(yǎng)有役獸，說明附近一定有他們私挖的地窖，他們除藏水一定還藏有不少糧食。除此之外，在荒漠中能被他們看上的水源，一定比別處強(qiáng)上十倍，也許能找到一處真露泉呢？”
“真露？”
“就是水中的精英?！?p> 一直不曾開口的陽泉忽然道：
“冷天尊曾經(jīng)提起過，越是干旱無雨之地，所能留存的水源，越是有可能尋到難以發(fā)覺的真水?！?p> “真露？真水？糧食！”
鳴云聽了也不由動容：
“既然如此，那就把陳主事與你們范老師請來，我們這就尋到這些家伙的巢穴，看一看到底能有什么‘寶貝’?！?p> 高天，你想法子把這漢子叫醒，且看他要裝睡到什么時候？
被鳴云說破自己在假睡，妖人趕緊翻身立起：
“多謝大人不殺之恩，小的這就引大人前往小的營地。”
細(xì)狗開口罵道：
“天主大人可沒說了要饒你！能不能活，全憑大人一句話，和你自己的表現(xiàn)！”
高天聞聲將其叱退：
“你小子胡說什么？天主大人在前，也輪得到你多嘴！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鳴云卻在旁看出細(xì)狗極是伶俐，年紀(jì)雖小，說話做事卻有分寸與心機(jī)。他本不樂意和這些妖人打交道，有個手下小童代己開言，倒也省事。
說話間功夫陳進(jìn)九與范奇玉已領(lǐng)著大隊人馬前來，那妖人原本還存了萬一逃跑的心思，眼下看著鳴云聲勢浩大，最后一點逃跑的心機(jī)也只好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