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昀沒有詢問緣由,也沒想過強(qiáng)迫,只是淡淡道:“為何?”
穆行賀咬緊牙關(guān),卻不肯說出原由,但回不回去畢竟是他的選擇旁人插不上話,但既然如此,符昀也只好尊重他:“你若是想回去隨時來找我?!?p> 隨后看著遠(yuǎn)處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叫住楚夜闌問道:“她們又怎么了?”
楚夜闌一五一十的回了,果不其然,符昀率先埋怨的就是這兩個徒弟:“今天是什么情形不知么?讓外人看了笑話,今后長生閣還如何在人界立足,你們兩個回去后抄寫一百遍訓(xùn)誡,明日交給我?!?p> 頓了頓,看著那二人:“長生閣只是教習(xí)縛師的場所,并不是你們斗毆之地,若是覺得長生閣配不上二位的身份,盡可回去,我會稟告兩家宗主說是在下的錯,若是想留下來,就必須恪守長生閣門規(guī),意下如何?”
姜舒窈本意就是為了姜文池而來,自然會選擇留下,率先拱手躬身:“此事是我挑起,還請閣主贖罪,舒窈來此便是承載家父之托,必學(xué)得一技之長,才不負(fù)玉縛姜家之名?!?p> 聽她所說,符昀贊賞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后看向不肯低頭的齊依依:“你意如何?”
齊依依想了想,偏頭看了眼姜舒窈,定了定神:“我也選擇留下?!北悴辉俣嘌?。
符昀抿嘴,此事算是告了一段落,只是穆行賀心里的糾葛他還是非常在意,便叫了魏銘淵至一旁單獨(dú)閑談。
“穆行賀平日有和你說過他家里的事么?”
魏銘淵歪頭想了想,笑道:“他才不會和我說這些,閣主應(yīng)該知道他的性子,別說家里了,若不是上次希夷說起他祖父穆勛,我連他家有誰都不清楚?!?p> “希夷?希夷怎么會知道他祖父的事情?”
“她說是從古書中看到的,好像是穆勛宗主臨摹了一幅王羲之的字畫,被她記住了,誰知道呢?!睌偸?,魏銘淵最討厭動腦子的事了。
符昀就這件事并未多說什么,但還是小心記在了心里,并同時叮囑他:“這些時日怕是你要小心看緊他,萬一遇到什么事,及時來找我?!?p> 魏銘淵躬身淺笑并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鳖D了頓“不過……會遇到什么事么?”
上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人,還要屬希夷的姑母,葉家宗主葉攜,其上一任宗主葉秋月是百年縛師之主,年僅三十四歲時掉下懸崖而死,葉攜的手臂出現(xiàn)印記并同時成為宗主時也才僅有十歲而已。
可尋常女子正式繼宗主之位時必要花信之年,才可保圣器穩(wěn)固。
想著想著,符昀不禁呆了,直到魏銘淵碰了碰他的手臂這才反應(yīng)過來,恢復(fù)以往那嚴(yán)肅的面容:“只要不尋死,都不嚴(yán)重?!?p> 魏銘淵撇嘴,心想以穆行賀這慢半拍的性子是根本不會想到死這一點(diǎn)的,就根本沒在意。
而彼時的希夷也明白符昀說那番話的意思,走到穆行賀身邊安慰道:“還是回家看看吧,畢竟……”低頭瞧著他的印記“一家不會同時出現(xiàn)兩個宗主印記,所以……”
穆行賀抬眸,盈滿淚水:“我不能回去,不能!”
希夷看不出他眼中究竟是何意思,可他既然如此說就自然有這么說的道理,希夷隱隱猜測恐怕會有人對他不利,但也不好再勸,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離去。
無論白天希夷和楚夜闌表現(xiàn)的多么淡然和冷漠,晚上的時候還是要挑燈夜戰(zhàn),那一百遍訓(xùn)誡絕對不是能輕而易舉完成的。
寢房里并沒有那么多桌子,希夷披了衣裳去外間的廊上寫,三月的夜晚并不好過,她的手凍的有些僵硬,放下筆搓著手,就聽見白天那熟悉清脆的嗓音小心在頭頂響起:“喝點(diǎn)熱水吧,會好些?!?p> 希夷接過水杯捂在手里,抬眼帶著歉意朝旁邊挪了挪:“天挺冷的你還是回去吧,看你穿這么少……”頓了頓“不過白天的事情還是要說聲對不起,我真的只是看你長得……年輕,沒其他意思?!?p> 姜舒窈噗嗤一笑,倒是沒多想直接坐在她身旁,拿過她寫好的訓(xùn)誡,極為認(rèn)真的欣賞:“你的字……倒是比我的好一些?!毙β晲偠?,復(fù)放回去“我根本沒怪你,我哥說你是個好人,還教他習(xí)字來著?!?p> 希夷朝硯臺里舀了些水:“不值一提,不過順勢而為罷了。”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她向上拽了拽衣裳,順便替她也拽了拽“我聽姜文池提起過你,他說你從小就特別照顧他,有什么事也都完全替他考慮,雖然只有只言片語,但我聽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在意你……”頓了頓“讓我想起了我的弟弟?!?p> “弟弟?還活著么?”
姜舒窈順口說出,意識到自己有些冒犯遂改了口:“我只是好奇他為何不同你在一處,沒有其他意思……”
希夷笑笑,眸光黯然:“我弟弟早就死了……”頓了頓“別說我了,你又為何會來長生閣呢?”
姜舒窈挑眉:“怎么?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
希夷連連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可你畢竟是下任宗主,普通人家都很少讓女孩子成為縛師的,你父母怎么可能同意你來受苦?”
姜舒窈瀟灑大氣,派頭十足:“我母親去世的早,父親娶了二房三房的更是沒功夫管我,自從哥哥來長生閣后我每天都在期盼自己可以到十五歲,終于功夫不負(fù)有心人,我等到了!”
希夷不禁啐她:“什么功夫,年紀(jì)增長是自然而然的吧?!?p> 姜舒窈猛然靠近,搶了她手里的墨錠,莞爾一笑:“不過看你的長相,怕是也沒到十五吧,還敢來嘲笑我?”
這件事希夷根本沒打算隱瞞,畢竟在長生閣的師兄師姐們都清楚:“是啊,我才十四而已。”
“十四!”
姜舒窈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語調(diào)上揚(yáng)倒是讓希夷一驚,她重新拿回她手里的墨錠放在硯臺邊,復(fù)拿起毛筆攥在手里,泰然自若:“別這么驚訝,長生閣的人都知道,一問便知?!鳖D了頓“你要是這么喜歡陪我聊天,倒不如幫我寫兩張的好?!?p> “算了算了,我那字丑的一眼就能看出來?!鳖D了頓,無比關(guān)切“若是冷就進(jìn)屋吧,我可以幫你搬張桌子進(jìn)去。”
希夷想了想,看來不寫到明天早上恐怕也寫不完,索性應(yīng)了。
只是之后回房躺在床上的姜舒窈,卻徹底清醒而睡不著了。
原以為這世上除了姜文池之外再無可交心之人,不曾想遠(yuǎn)在天邊,那人竟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