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們走這么遠讓你回去讀書,就值這么一句話?”黃倫波對薛江的不禮貌十分惱火,“有你這么和老師說話的嗎?”
薛江也不搭話,背了水桶,去打水了。
剛才喧鬧的屋里一下子變得安靜,屋里七八個人不約而同望著門口,場面再次陷入尷尬!
文遠連忙擺了擺手,笑著說:“不好意思,打擾大家娛樂了,我們是薛江的老師!”
“哦哦,是王老師呀!坐吧。”中間一個頭發(fā)長而凌亂的三十多歲男子輕輕站起來,橫披在身上的外套仿佛一直沒洗過,忙著收桌面上的錢和整理牌,連頭也難得抬起來看他們一眼!
三人呆呆地站在門口,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還是文遠頭腦靈活,臉上立刻綻開笑容,幾步走過去,大聲說:“薛哥呀,你們玩的什么?”
“炸金花!”薛江父親仍然低頭理牌。
“這一把是小江的吧?”文遠指著小江的牌說。
“嗯!是他的?!?p> “我替他玩,輸了算我埋單,贏了都歸他,好嗎?”王文遠一邊說話,一邊坐下了!
“原來王老師也喜歡玩這個,那好!”薛江父親微微抬起了頭。
黎洪春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棗紅的面色,兩頰濃密的胡子,布滿血絲的雙眼仍處于迷離的狀態(tài)。一看就知道熬了整夜,喝了不少酒,其他幾個人也大都如此。
二人不知道王文遠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只得跟著站在他的身后。
文遠手氣極好,不一會兒,桌前就堆了一小堆塊票。
“唉!王老師,你有千里眼?”
“王老師手氣真好!”
“有文化的人做什么都厲害……”
…………
眾人開始羨慕起來!
王文遠笑了笑:“那你們咱不讓娃好好讀書,卻天天陪你們打牌?”
“不是不讓他讀,是他自己不愿讀,學(xué)習(xí)成績差了,打死都不愿去!”薛江父親知道文遠話中有話,連忙將話接了過去。
“不見得吧!薛江這孩子特別聰明,初一第一學(xué)期成績可不賴,數(shù)學(xué)還考過滿分哩!”王文遠說。
“這倒是,我兒子鬼機靈,看我玩幾次炸金花,自己就會玩了,我上個廁所什么的,都由他頂著?!毖赣H臉上十分得意,顯然很認同文遠的夸贊。
“對啦!如果認真學(xué)習(xí),他完全可以比別人強。”
“這倒是事實,王老師說話中聽!”薛江父親更得意了。
“其實,初二才開始,他努力點成績是可以提高的!”王文遠繼續(xù)說,“你想想,只看你幾次打牌就會了,如果稍用點心讀書,一定出人頭地,將來你就有福享了!”
王文遠這幾句話,讓薛江父親心里美滋滋的。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還是專心打牌。”文遠自言自語。
這時,薛江正從門外跨進來,看到打牌的文遠,驚訝地道:“王老師也會?”
“會一點點,我這是在替你打工,你可以當老板了!”王文遠哈哈大笑起來。
文遠的幽默,讓薛江也笑了起來。
“你瞧瞧,我?guī)湍阙A錢了!”王文遠將桌上錢遞給薛江,“給,拿著!”
“拿著吧,王老師替你玩的!”薛江父親也不客氣。
薛江望了望王文遠,又望了望父親,歡喜地接過錢,笑著說:“王老師,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二位老師也玩一把嗎?”薛江父親對黎洪春和黃倫波說。
“我們不會!”黎洪春連忙擺手,他一直靜靜地關(guān)注事態(tài)的發(fā)展。
“這樣吧!王老師,干脆我們倆也不玩了,喝兩杯吧!”起身從墻角拿出一瓶白酒,高興地晃了晃,“你是性情中人,我倆投緣!”
轉(zhuǎn)身對其他人說:“幾位哥們兒,你們玩著,我先陪陪王老師!”
“我也愛好這個,來……來……滿上!”王文遠將杯子排在桌上,“今天路走多了,有點疲憊,喝一杯解解乏吧,而且薛哥也是直率人?!?p> “沒想到老師也能喝酒打牌?!毖赣H說。
“小江,班上同學(xué)可念著你呢?大家都問你為啥還不去上學(xué)!”文遠沒回薛江父親的話,卻故意將話題引在讀書上來,“這學(xué)期校運動會要選拔人才到縣上參加比賽!”
文遠知道薛江五千米長跑曾在校運會上拿過獎。
“真的?”薛江一時興趣來了,“孫堯去不去?”
“薛哥,來……再干一杯!”文遠故意不理睬薛江,他知道孫堯和他關(guān)系特好。
兩杯酒下肚,薛江父親已經(jīng)有些暈了,望著文遠:“王……老師,真不是我……不讓他……讀,他確實是自己……不愿去!”
“王老師,孫堯去不?”薛江有點急了,又追問道。
“去,他怎么能不去?你倆搭檔的話,在縣上也可以拿獎!”王文遠說的是實話,薛江的確有這個實力。
對于這些孩子,因為長期在大山里生活,心肺功能和腿上力量都比較強,加上薛江身材精瘦,確實是一塊好料。
“如果在縣上獲了獎,可以破格被高中錄取呢!”黎洪春完全明白了文遠的策略,也開始答話了。
“真的?那……如果我明天去報名,劉老師會懲罰我嗎?”薛江被說動了,但顯然還有顧慮。
“我會向劉老師解釋清楚,你放心吧!”黎洪春看薛江態(tài)度轉(zhuǎn)變了,連忙解決了他的后顧之憂。
“去……吧,兒子,我看這……三……三個老師都……是好老師,我隨你!”又喝了兩杯,薛江父親的臉已開始發(fā)白。
“好吧!那我去,但你一定要幫我在劉老師面前說好話。”薛江還是有些不放心。
“但你也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文遠也講起了條件。
“什么事?”
“不能參與賭博!能辦到嗎?”
“我當然能辦到!”薛江十分肯定,看得出來,他喜歡體育,是一個心中有夢的孩子。
“男子漢說話,一言九鼎!”
“放心吧,王老師,我說話算數(shù),明早一定來上學(xué)!”
孩子畢竟是孩子,內(nèi)心總歸是純凈而質(zhì)樸的,黎洪春心想。
離開薛江家時,洪春與倫波兩人心中都有說不出來的滋味。
而文遠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分析他的策略,打牌是打入內(nèi)部,喝酒是拉近距離,而談體育是喚起薛江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