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是陌生的，但細節(jié)總歸是不變的。陳悠然現(xiàn)在成為林西，如果有人發(fā)現(xiàn)相似的地方陳悠然便以“長期與悠然公子呆在一起”為理由辯解。
“中秋節(jié)就要一起過才是，溫露也不用回去了，便留在陳府吧?！碧沼逞\淺笑著：“正好花園里的花開得正盛，一會兒再收拾收拾，說說晚上都想吃什么啊?！?p> 陳悠然直直瞧著母親，偷偷笑了：“我有事情想與陶夫人商量?！?p> 當陳悠然說想把陳家部分生意交給羅霜降做的時候陶映雪幾乎是立刻就答應了，也沒問原因只是要陳悠然做一個規(guī)劃出來。陳悠然看看羅霜降，羅霜降便立刻配合地拿出一本冊子：“陶夫人，這是我跟林西商議過后的規(guī)劃，您有時間先看看?！?p> “有時間。”陶映雪雙手接過冊子看了陳悠然一眼：“我現(xiàn)在就看，你們先出去忙，幫著做事?！?p> “多謝陶夫人。”“多謝陶夫人。”
陳悠然搭著羅霜降的肩膀朝外院走，偏頭就瞧見花架上他送來的那盆蘭花，現(xiàn)在還未開花，笑了笑：“你看，我就說你討人喜歡吧，你這張臉就是一張不會說謊還踏實穩(wěn)重的臉?！?p> 羅霜降笑著不應聲，他心里清楚這全部都是林西的功勞，沒有林西他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把那本冊子拿出來。而且剛剛陶夫人對林西的態(tài)度他也看到了，看林西時的目光便是不同的。
“這打下手呢就交給你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出去一趟?！标愑迫徽f完便要離開。
羅霜降急忙抓住陳悠然的手腕回頭看了看剛剛的院子：“你要去哪兒我跟你一起去，要不陶夫人就又該擔心了?！?p> “喊你過來就是為了安心的，我去去就來用不了多少時間，你就放心吧，再說還有鹿九跟著我，還是你覺得你比鹿九更厲害？”陳悠然朝一旁等著他們的溫露靠近：“溫露，你可以幫我準備一個食盒嗎，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p> 中秋佳節(jié)寓意本就象征團圓，街市中也比平常要熱鬧許多，到處懸掛的燈籠都預示著這國泰民安的太平盛世。只不過，鬧市之鬧更襯托天牢的肅殺之氣。
陳悠然實在是不喜歡這種氣氛，讓鹿九在天牢外等著，還是上一次的那個衙役帶著陳悠然進了天牢。
像林西這種漂亮的公子好像無論出現(xiàn)在哪兒都不會讓人覺得不合理，衙役也從頭至尾都是恭恭敬敬的，陳悠然半分不見客氣，早早便將人打發(fā)開，還命人將這一處的衙役都遣散。
“見過父親?！标愑迫涣嘀粋€小小的棗紅色食盒，食盒中是家里做的點心，各式各樣一種放了兩個。
陳信厚對小兒子的來訪在預料之中，看那張恣意的笑臉心里也松快了不少：“許久不來了?！?p> 收拾食盒的陳悠然低低應了一聲，也不說話。他猜想在涼州發(fā)生的事情父親一定是知道了，否則也不會有那封信，既然都已經(jīng)知道了也再不需要找什么借口，避開不談就是了。
“在涼州可有見識？”陳信厚也不攔人，看著小兒子一個人將期盼移開，又把吃的東西和茶壺擺置好，欣慰問道。
這算是老生常談的問題，陳悠然小時候在外面野完回家也不會挨罵的，但是父親每次都會問他在外面見了什么，有什么奇怪或者有趣的事情發(fā)生。直到現(xiàn)在也不例外。
陳悠然偏頭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父親，坐在父親對面才開口說道：“涼州軍營中時我用琉璃鏡看到了將士們身體中的蠱蟲，于是我就立刻請武山將軍送信回來給旗吉。好在旗吉迅速，及時止損。其他事情一切正常，戈壁環(huán)境不太好，風沙大，我生了場病，不過有段聰將軍和旗吉大人細心照顧著，也沒什么大礙。還交到了好朋友，姓羅，羅霜降。最近在跟這個朋友謀些事情，想借用家里的生意跟萬景福這個人相處相處，打個交道。”
陳信厚認真聽著，眼睛一直瞧著盤子里的點心，點心一共有五種，每種兩塊，一層一層放得高高的。陳信厚有些好奇小兒子來看他為什么不是帶著飯菜，而是要帶個點心。
“這點心都是母親做的，還是一樣的味道，您先嘗嘗?！标愑迫恍Γ噲D將氣氛放輕松一些。
不過陳信厚并沒有給少年這個機會。
陳悠然悶悶不樂接受父親的審視，從小到大他鮮少有這種被父親靜靜盯著的時候，母親慣著他他幾乎連撒謊的機會都不會有。而那種只有父親的身份才獨有的氣場不由讓陳悠然有些陌生。
“沒有了嗎？”陳信厚抬頭問了一句。
陳悠然被迫起身，乖巧站在桌前雙手背著，心想自己幼時見嚴厲的夫子都不曾這般模樣，微微嘆一口氣：“在去往涼州的路上，兄長誤以為我偷了您的銘牌，降責于我。事后想起的時候我覺得錯在兩處，第一是該跟兄長解釋的，可我始終閉口不言。第二是這銘牌之事我早就該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我的沉默最終傷到的是兄長，他可能會一直覺得愧疚?！?p> 陳信厚點點頭：“不錯，反省到位。你過來?！?p> “哎?！标愑迫粦宦曔肿煨α?，看父親眼睛稍稍一亮覺得人不會再因為這件事情生氣了，所以大步走兩步便到父親身旁站好：“父親。”
“嗯。跪下吧?！?p> 陳悠然扭頭看了看自己剛剛站的那個位置，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腳，覺得這不是做夢，他剛剛的確說了那些話，并且知道父親沒有再生氣了才是。
一直等陳悠然乖乖跪好了，陳信厚才喝了口茶，就著坐的姿勢挪了半個圈，湊近陳悠然的臉，伸出手指戳了兩下少年的心頭處說道：“沒有別的事情了嗎？好好想一想?！?p> 陳悠然頓悟，左膝下意識就往后挪了一寸要躲，這天牢的地磚十分陰冷，常年昏暗的環(huán)境也只有幾個火把照明，但少年的瞳仁卻是實實在在顫了幾下，苦著臉把左膝挪回原處，一副認命的模樣看著父親：“父親，是我糊涂，但我有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