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

　　兜里的手機連續(xù)振動了三下，這是三分鐘之內(nèi)的第四次了。顧染急忙從書包中拿出手機，剛想把屏幕解開，一個聲在車廂內(nèi)響起，是手機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發(fā)出來的。

　　車已經(jīng)開了半個小時左右，車窗外的天空已經(jīng)昏暗，瞌睡醒了的手指拿捏不住手機而掉落到地上，發(fā)出的聲音驚醒了身旁的女人。

　　她有些煩躁地聳了聳肩，偏了偏頭。這樣的動作反復了很多次，他甚至感覺這女人要發(fā)火了。

　　顧染站起身子，撿起地上的手機，朝著洗手間慢步走去。

　　明知動車上禁止吸煙，他還是打算抽上一只。手上的老式火機發(fā)出微微的“咔”的聲音，手機第四次振動了。

　　——在？

　　——你現(xiàn)在在杭州嗎？

　　——沒上班吧？

　　——還是在約會呢？

　　——你猜我在美國遇見誰了？

　　信息是白一龍發(fā)來的，估計是他回來了，才找起我敘舊的。

　　第五條信息也發(fā)過來了。

　　——坐了六個小時的飛機，我現(xiàn)在在去酒店的路上。怎么？不打算來見見我這個老朋友了？

　　一大堆的問號，像是問罪。他發(fā)了一個地址過去，表示已經(jīng)在回故鄉(xiāng)的路上了，便將手機關機，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對于白一龍這個時候回來，顧染并不奇怪，可他怎么去美國了？這一點著實令我難以理解。反之一想：白一龍可是有名的大作家了。心中的不解便已塵埃落定。

　　看著車窗外面的風景逐漸變得切合，印象中的樣子，廣播終于報出了顧染的目的地。

　　女人醒了，抬起頭，腦門上一大塊印子，若不是我，一定笑出聲來。

　　和顧染眼神交匯之后，女人抹去了嘴角的液體，摸出手機低頭邊按邊說：“不好意思。”

　　這女人一定傻白甜，居然沒有意識到什么意思來。隨后我便意味深長的朝著她笑了一笑。女人楞住了，在漫長的三秒鐘之后，她捂著臉，站起來跑向了3號車廂的洗手間。

　　顧染也站起身子，收拾東西走向車門。隨即拿出那根剛才沒能品味的香煙，車門剛剛打開，煙火也相應的燃起。

　　行走在人潮擁擠的車站內(nèi)，站臺明明干凈的不像樣，卻顯得無比臟亂。

　　跟隨一同下車的人流走出車站才是最好的選擇。不過難免不會看見離鄉(xiāng)長久不見家人，而痛哭流涕的場景。該接人的人已經(jīng)接到，也不多久留。人來的快，走的也快。不曾想剛點燃的一只煙已經(jīng)燃盡，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只煙就這樣叼著，走出了站口。

　　一眼望去，盡是些出租車司機在招攬客人。有的還收費頗高，想著法子訛人。對眼的是位中年油膩大叔，貌似發(fā)現(xiàn)我正在看著他，便笑瞇瞇的奔跑過來，打算拉我上車敲詐我。

　　“小伙子，我一看你就是本地人，不過好久沒回來了吧，來來來，大叔給你帶路?！?p>　　我也相對謙虛的說了一句：“算了算了，我還是認點路的。”

　　“不可，不可啊！”這個大叔既假惺惺，又頗為認真的說道。

　　“近些年，這回家路上可不安全，你這么一個干干凈凈的小伙子萬一出事怎么辦吶？唉，男孩子出門在外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

　　這個男人嘰嘰歪歪的說的我有些煩躁。我也不就不理會他了，轉(zhuǎn)頭看向一輛車正朝著我的方向行駛過來，好像有點東西。

　　走下車的人我認識，好像是剛剛聘用的保安。因為之前公司出事情，先前的保安基本被炒了。今天他會出現(xiàn)，我一定也不意外。

　　“老板，酒店安排好了。

　　在一陣沉寂之后，人流也退散了，吵嚷的車站終于安靜了下來。

　　保安把我?guī)狭嗽缫褱蕚浜玫慕哟业能囎?，我想起了白一龍的事情，剛準備拿出手機打個電話。

　　“滴叮，滴叮?！笔謾C先響了。

　　是一通陌生號碼，要知道這個時候除了白一鳴，也沒幾個人會撥通我以前的號碼了。

　　“小染，我是一龍吶。”

　　“白一龍，你到酒店了？”

　　“剛到，看見你說回故鄉(xiāng)了，這不，馬上打個電話給你。”

　　“你哪天回家鄉(xiāng)看看吶？我也幾年沒回來，變化真的大?！?p>　　“明天下午老地方見，我剛下飛機要倒時差。行了明天在說?！?p>　　“嗯，好先這樣?！?p>　　顧染看著電話被白一龍掛斷之后，變得異常了起來。陷入深深的腦海里。

　　......

　　五年前。

　　不知怎么的，我陷入了這片幻象中。

　　那是五年前的夜晚，我和我的合作伙伴約好在本市“最好”的日料店里吃飯。我是先到了店里去選好位置，坐了下來。

　　“喲，小伙子，第一次見你第一個到?！毙煲闩倪^我的頭，便相中我旁邊的位置。“你這個文檔字體不對啊。”

　　“嗯？”我仰視著，撇了他一眼，就繼續(xù)敲打電腦。

　　“上次叫你先做出大綱的吧，現(xiàn)在好了，飯都沒得吃！”

　　“起開，起開?！?p>　　在徐毅離開之后，我遠遠聽見，姜勝的聲音，低沉的嗓子穿透力杠杠的。姜勝這個人已經(jīng)決定去當一名廚子了，這個職業(yè)努力才是成功的關鍵，其次是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相信以他的能力，是足以在五年之內(nèi)做出成果。

　　“點好了，小顧你看看?！?p>　　“我還要碼字呢，推文稿連大綱都沒寫好。你說吧，我聽著。”快速碼字中。

　　“那好吧?！?p>　　五份鰻魚飯，五份魷魚，五份章魚丸子，五份法式焗蝦卷，五份什錦太卷...也就是壽司，一瓶清酒，還有三文魚配魚子醬。一大堆菜名聽的我亂糟糟的。“知道你海鮮過敏就沒點你的份。不過魚子醬還是有的?！?p>　　徐毅這個人平時不怎么樣，但好歹記得我海鮮過敏。

　　在更久以前，我因為吃了徐毅父母做的一道菜去了醫(yī)院，才知道里面放了海鮮醬。這才讓徐毅記憶猶新，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這個標題改一下會更好?！卑滓积埿α艘恍Γ叩搅宋业呐赃?。

　　“你什么時候到的？”三個人異口同聲的說。

　　“你們說三文魚的時候。林成也到了，他去下洗手間很快?！卑滓积堃荒樥?jīng)的看著他們?nèi)齻€。

　　雖然現(xiàn)在是酉時，天色卻暗得很。街邊的路燈陸續(xù)亮起，星星也隨即探出頭來。這是我們升入高中前最后一次聚會，也是我們五人的開始。

　　“顧總，酒店到了?！边@個司機很機靈的把行李一并帶上樓去。

　　那個時候，白一龍?zhí)岢鲞^一個想法。

　　“顧染，大綱擬好了嗎？”

　　“好了，大家一起看看吧?！?p>　　顧染把文案發(fā)送到每個人都郵箱里，就開始解釋這篇文章。

　　“今天也許會成為我們幾個人最后一次相聚，我可不想讓這成為歷史，請看看吧?！?p>　　顧染把內(nèi)容說的很清楚。

　　徐毅率先做出了決定。

　　“我覺得可以試試?！?p>　　姜勝猶豫了一會，也不在遲疑，回答道。

　　“行吧，我參加?！?p>　　這時林成提出一個致命的問題。

　　想來白一龍的這個想法最終沒能實現(xiàn)，不是因為他的想法錯誤，他很正確的引導了我們前進的方向，只是那個問題是致命的。從能力上計算他是絕對的，思想上考慮他是一流的，同齡人里沒有多少人可以考慮到全全面面，但他的執(zhí)行力和毅力著手令我感到害怕。

　　顧染整個身子倒在酒店的床上，側著身子，發(fā)現(xiàn)外面已經(jīng)漆黑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