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苦思甜】
夜深了，他走到窗邊，望著夜空中的萬家燈火，心情五味雜陳。爸，我終于做父親了？爸，你居然沒福氣活到這一天？爸，是您在保佑我們嗎？從懷孕到生產(chǎn)居然非常順利。爸，我多希望你能在我身邊，和我分享一下子擁有一兒一女，是怎樣的心情？
“小子，別煽情啦！今天孩子們第一晚，各種過五關斬六將，準備迎接考驗吧！”母親來到他身邊，輕拍他的肩。
“媽，爸爸當年一下子擁有一兒一女，是什么樣的心情呢？我太好奇了？”他說。
“什么心情？那時候在農(nóng)村還是物質(zhì)匱乏時期，我恢復挺慢的，產(chǎn)后半個月還走不好路。奶水又完全不夠，月子里又是三九天，你外婆也只是來看望了我兩天”，母親說。
“是??！你們那代人，也真不容易”，他說。
“是的。但是在當時的大環(huán)境下，計劃生育那么嚴，我們還能夠兒女雙全，我們多開心啊！農(nóng)村條件艱苦，你奶奶每天早起給我煲粥喝，我每天稍微有點蛋肉吃。你叔叔還經(jīng)常早起排隊買點排骨給我吃。后來你爸爸在供銷社買到了奶粉，孩子們終于不用喝米湯了。姑姑們也來幫忙帶孩子，我們就覺得挺滿足的啊！”
“那個時代快樂挺簡單的吧！”他說。
“是啊！臘月坐月子很冷，但是家里始終其樂融融的。我坐月子時正好過新年，真的是四代同堂，歡樂祥和一個中國年??！那陣子你舅舅考上醫(yī)科大學，那年開始改革開放了，真的是‘春天的故事’?。∥覀兊娜兆訚u漸地好過起來了”，她凝望著窗外，悠悠地說。
“嗯！我對太太們印象還有印象，尤其女太太印象還挺深。男太太在我幼兒園過世，女太太在我小學四年級過世的。媽媽，你真不反對我們?nèi)ピ伦又行模俊彼f。
“你現(xiàn)在花錢讓媳婦兒去月子中心，我也能理解，畢竟時代不一樣。這也是減輕我這個婆婆的負擔，避免婆媳矛盾。我也是第一次做奶奶呀！”母親說。
“媽，你現(xiàn)在告訴我？當時我陪老婆去崇明島人流，新婚的時候老婆掉下山林，其實你和爸爸都一直很清楚的，對不對？”他說。
“很清楚那也說不上，八九不離十吧！如果你們好好地談戀愛，沒什么意外，你為什么突然之間跑去崇明島了？那天是你二十歲的生日吧！父母也期待了很久你回來和我們團聚，前幾天你和父母通電話，我們覺得你也是很歸心似箭了。在農(nóng)村孩子20歲是個大生日，意味著正式成年了，要好好地慶祝一番。你卻突然之間改主意了，支支吾吾地死活不肯回家了，還在外地一呆好幾天，其實我們是猜到大概了。新婚時如果陳怡只是突然之間感冒發(fā)燒，為什么回來綁著石膏拄著拐杖呢？而且你們居然還把行李也全部扔光了？”母親說。
“嗯！我印象太深了，那天是父親節(jié)，上午我還興致勃勃和你們通電話，祝愿爸爸‘節(jié)日快樂’，下午居然自己也成了準爸爸？”他說。
“哎……這就是‘墨菲定律’?。∨率裁词裁淳蛠戆?！”，母親說。
“嗯！謝謝爸媽當時‘看破不說破’，大智若愚??！所以，我怕月子里有什么不順利，直接買單讓她去月子中心了，你也能理解？”他說。
“理解不理解，我婆婆都必須放手啊！何況我有什么資格來指責你們？你哥姐為什么意外身亡？是我們做父母的疏于看管??！我們犯的錯比你們大得多了呀！你們扼殺的只是一個還沒發(fā)育成胎兒的胚胎，我們失去的是整整疼愛六年的親骨肉啊！所以媽媽深深知道，自己犯了錯只能自己去面對，自己去成長啊！”母親流淚了。
“媽媽，我理解?！骰使冢爻衅渲亍?。生育雙胞胎，你享受了比別人多的幸運，同時必須扛起比別人更多的艱辛和責任。養(yǎng)育雙胞胎，和養(yǎng)育兩個差三四歲的孩子完全是兩碼事”，于躍說。
“是的?！骰使?，必承其重’，就像這么多年你們會做夢，夢見那個曾經(jīng)被你們扼殺的孩子，來質(zhì)問你們?yōu)槭裁床蛔屗蹬R人世？其實那么多年來，我和你爸爸也時不時會夢見你的哥姐，我們愧對這兩個孩子?。∷麄儧]能長大成人，完全是因為我們父母的錯?。 蹦赣H泣不成聲。
“媽媽，不要哭。也不能完全怪你們，那個時代農(nóng)村的情況不一樣的。我現(xiàn)在只希望孩子能夠健康平安得長大”，他哽咽著。
母親繼續(xù)抽泣著，“兒子別勸我，讓我痛快痛快地哭一場吧！我是喜極而泣??！我曾經(jīng)十月懷胎千辛萬苦生下來的親骨肉?。『貌蝗菀尊B(yǎng)到六歲，是多可愛的兩個孩子??！他們?nèi)绻€活著，也該四十歲了呀！”，眼淚撲簌簌。
“于躍啊！你們母子倆又在神神叨叨什么啦？快來沖奶粉了呀？”陳怡說道。
“好，好，好。來了，來了”，他趕緊來到嬰兒床邊。
“你們母子倆老這么竊竊私語，讓我‘羨慕嫉妒恨’?。 彼f。
“我們第一次做父母，她也是第一次做奶奶呀！還不許人家喜極而泣嘛！”他撒謊了，白色謊言。
【累并快樂著】
兩個孩子出生的第一晚，哭聲此起彼伏，于躍就這樣在手忙腳亂中度過了，所幸孩子們一切都還正常。
隔壁床的寶寶也剛剛兩天，由于是剖腹產(chǎn)的，產(chǎn)婦也完全沒有恢復。每次哭聲一響起，兩個新手爸爸，就去觀察是哪個孩子在哭？但是通常，一個哭另一個會“有樣學樣”地跟著哭。
孩子哭了，你得慢慢得去觀察，他是想吃奶了，還是需要換尿布了，或者他只是需要你抱一抱？期間陳怡試圖讓孩子去吮吸母乳，兩個孩子就顯出了完全不一樣的脾氣性格。老大倒是很配合，依偎在母親懷抱中，慢慢地吮吸起來。老二卻是只肯吃奶粉，老二好像還有點黃疸？
老婆似乎挺急的，希望孩子早點吃上母乳，但是這始終沒有多少乳汁分泌出來？于躍只能連哄帶騙：“我們就是做什么都比人家慢嘛！孩子都來得比人家晚這么多年？你先放松心情，好好休息兩天吧！”
好吧！老婆算是睡著了，這一晚直到下半夜三點，于躍才勉強睡了兩個多小時，很快新的一輪考驗又要來了。想想自己當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雄心壯志，不禁好笑，真的是“too young too na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