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佟因為是順產(chǎn)的,很快就恢復(fù)了。
在醫(yī)院住了大概一個星期左右,楊志剛便建議簡何生辦理出院手續(xù)。簡何生則覺得在醫(yī)院多待幾天更放心,對楊志剛的提議并不表示認(rèn)同。
但奈何歐陽佟自己想要出院了。
簡何生只能聽從,他一臉不情愿地跟著楊志剛?cè)マk手續(xù),留歐陽佟在病房。
歐陽佟看著身邊熟睡的簡愛佟。
簡愛佟臉上的黃疸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調(diào)理基本已經(jīng)退了,兩天前護(hù)士就把他抱回到歐陽佟身邊了。
因為臉上地黃疸褪去,此時白里透紅的膚色倒是跟自己有幾分相像了。
可是,他的五官跟左笙霖實在太像了,仿佛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磥?,不管她再怎么逃離,左笙霖都要如影隨形了,
突然,不知是不是因為夢里見到了什么開心的事兒了,小孩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倒令歐陽佟有些吃驚。
為了他,為了這般燦爛的笑容,她想,逃離左笙霖,自己是做對了。
如果此刻她還在左笙霖身邊,恐怕這么可愛的孩子,她這輩子是別想擁有了。
簡何生跟著楊志剛往辦公室走,一路上,楊志剛什么話也不講,好像遇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兒。他當(dāng)時在歐陽佟病房的時候,就表現(xiàn)出了難過。只是當(dāng)時簡何生一門心思全在歐陽佟身上,所以沒有感受到楊志剛的情緒。
但此刻,他完全能夠感受到一股低氣壓。他試圖打破,可是不知從何說起。
直到走進(jìn)辦公室,他似有難處,不知如何開口,但總覺得好像有什么話梗在喉嚨中,不知如何說出。
“志剛,發(fā)生什么事兒了嗎?”簡何生終于問了出來。這種低氣壓的氛圍,實在太難受了,他可受不住。
楊志剛還是一副預(yù)言又止的樣子,后來索性把一份檢查報告遞給簡何生。
簡何生看了一眼楊志剛,接過他手里的報告,看起來。一開始他沒懂意思,后來看到寶寶的血型,媽媽的血型,以及最后一張的親子鑒定報告,他才恍然大悟。
原來楊志剛在給孩子做檢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孩子的血型跟媽媽不一樣,他也知道簡何生的血型,當(dāng)下就發(fā)現(xiàn)很奇怪,于是擅自給孩子做了DNA鑒定。
鑒定結(jié)果令他瞠目結(jié)舌。
他不知道如何跟簡何生說,看著他這段時間的開心,對小孩的由衷的愛。
“何生,不好意思,我擅自做主了。”楊志剛看著簡何生驚訝的臉,一臉抱歉。
簡何生并不是因為這個結(jié)果而驚訝,他只是不知該怎么跟楊志剛解釋,或者說他要怎么面對被他人知道佟佟不是自己孩子這件事情。
“志剛,其實佟佟本來就不是我的孩子,我早來就是知道的”簡何生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這個房間還有第三個人存在似的,而他不愿意第三個人知道。
這時候倒輪到楊志剛吃驚了。
他原本想好了無數(shù)譴責(zé)歐陽佟和安慰簡何生的話,卻不料簡何生早就知道結(jié)果了。
他是多此一舉了。
“不管他是誰的孩子,只要他是佟兒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會把他當(dāng)成自己親生兒子來撫養(yǎng)的”
楊志剛看著簡何生的模樣,大概是猜出了幾分。一個男人愛著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卻愛著另一個男人,只是他們彼此都是某種程度的愛而不得,才有了眼前這樣的處境。楊志剛原本就是觀念前衛(wèi)之人,對于這些事情,也并非有什么看不透的,只是因為涉及到自己的好朋友,才會這樣多事,想要追根究底。
但看來,某個紅塵癡人,早就做好了當(dāng)這個便宜父親的準(zhǔn)備了。
楊志剛在簡何生的肩膀上拍了拍,表示對他的癡情表示贊賞。
簡何生抬眼看了看楊志剛,仿佛更加堅定了他心里的信念,他把手里的報告撕了粉碎,扔進(jìn)了垃圾桶里。
楊志剛仿佛跟他達(dá)成了某種默契,眼神中好像在訴說,這事就止于我吧,至少從我這里,不會泄露半個字,你可安心當(dāng)你的父親。
時間過得可真快,轉(zhuǎn)眼就五年過去了。小愛佟也長成了個小大人,對事物總要尋根究底問個為什么。譬如為什么動物要長尾巴,為什么花要長在田里,為什么他不能和爸爸媽媽一起睡…
總之,他的小腦袋瓜里總有很多奇怪的為什么。
但簡何生總是很耐心地回答他的問題,這些都很難回答的問題,卻總能被簡何生以故事的形式說的很生動。
小愛佟對簡何生的崇拜與歡喜,完全凌駕于目前歐陽佟之上。他可以一天看不到媽媽。但絕不能一天看不到爸爸。有時候,連簡何生都覺得這一定是他的親兒子。如果不是小愛佟的樣貌越發(fā)像左笙霖了,他真的就忘了。
命運是殘酷的,有的孩子希望他像親生父親,可是一點都不像,而有的孩子,希望他不要像親身父親,卻偏偏從頭像到腳。
“粑粑快來快來,這個大蒜開花啦?!毙圪χ_花的水仙花叫道,也把簡何生從別處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寶寶,這不是大蒜,這是水仙,這是一種花哦?!焙喓紊叩叫圪∩磉叄粎捚錈┑母f第N遍。
“不是不是,這是大蒜?!毙圪∮凶约旱膱猿郑搪暷虤獾馗喓紊鸂庌q道。
這時候,剛好歐陽佟從商店購物回來,簡何生說:“那我們問媽媽,看看到底誰說對了?!焙喓紊f著,忙接過歐陽佟手里的東西,放到廚房,然后問道:“媽媽,你說,這是水仙花還是大蒜?!?p> 小愛佟才不能讓爸爸把媽媽拉到他那頭去了,也連忙趔趄著跑過來,十分真誠地求證道:“麻麻,這是大蒜對不對?!?p> 歐陽佟也不肯定簡何生,當(dāng)然對小愛佟的問題也沒有正面回答。她來到廚房,拿出一窩大蒜,指給小愛佟看:“佟佟,這是大蒜對不對。”
“是,這是大蒜”小愛佟看著媽媽手里的大蒜,奶聲奶氣地回答。
“那我們把它種到院子里,看看長出來的是什么樣子的,是不是跟那盆花長得一樣,好不好?!睔W陽佟牽著小愛佟的手,拿著大蒜來到院子里。
簡何生對歐陽佟簡直佩服之至,真是抓住一切機(jī)會給小孩科普。
他從工具間拿出小鋤頭,也跟著他們來到院子里。
他們在花圃外圍找了一處角落,挖了空,小愛佟親手把大蒜埋了進(jìn)去。
從這天起,他聽從媽媽的吩咐,每天都會拿著一個小水壺,在種了大蒜的地方澆水,而且這成了他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
不管在干什么,他總也會時不時跑出來看看,它是不是長出來了。就算出去玩了,心里還是惦念著大蒜到底長出來了沒有。
終于有一天,它長出來,對比之下,他確定了那株植物真的不是大蒜,他們味道是不一樣的,他們?nèi)~子的形狀也是不一樣的…
而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小腦袋瓜子想出來的。
終于水仙花和大蒜之爭在大蒜從土里長出來的那一刻才算結(jié)束了,但最后的結(jié)果已經(jīng)不重要了。小愛佟對他親手打理的這顆大蒜十分自豪,不管見到哪個小伙伴,總要炫耀他養(yǎng)的這顆大蒜。
小孩子的世界總是無憂無慮的,他只要有疼他的爸爸媽媽,就足夠了。
可是大人不一樣,大人有太多的欲望與顧慮了,他們總是活在各種掙扎之中。
譬如歐陽佟,在簡愛佟生下來的那一刻,她就決定要跟簡何生在一起,可是五年都過去了,她的心里還是一刻都不曾忘記左笙霖。
每每簡何生想他靠近,她總不自覺地往后退。她不知道為什么,這是出于生理上的遠(yuǎn)離,她控制不住。就算心里給自己下了無數(shù)次命令,可最終都沒有起什么作用。
其實,簡何生對她也并未用強(qiáng),他始終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歐陽佟從內(nèi)心深處開始接受自己,或者說忘了那個男人。簡何生有時候也很不明白,明明傷她這樣深,為何她還是忘不了他。
他有時候真的很嫉妒左笙霖,明明不配,卻還是能讓他深愛的人為他憔悴,為了他一次又一次推開自己,而這樣可愛的孩子,他這樣喜愛的孩子竟也是像極了他。
感情啊,到底不是誰能夠做主的。他不也一樣,做著愛情的奴隸,祈求著某一天能夠得到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