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姨娘惱怒的說:“這是在家里，若是在外面，讓人看了，別說你不好過，就這整個(gè)耿府的人都不好過，就是那邊的不動(dòng)手，老爺也能撕了你。你給我記住，那可是你親祖母，沒得讓人笑話耿府沒規(guī)矩?！?p> 曼妮嘟著嘴，低聲說:“大哥在的時(shí)候我也笑來著，大哥也沒說什么?！?p> “怎么說他也是你親大哥，不會(huì)害你的，再說你剛才笑的也不厲害，看你剛兒笑的那張狂樣。”
“你也知道那是我親大哥，怎么說都有理，姨娘就是長(zhǎng)有理她媽?！?p> “我說這兒，你亂扯什么？給我記住了，以后不許這么張狂的笑?！?p> “記住了。”
晴姨娘瞥一眼曼妮，也隨手翻看禮物。
“呦，這是什么？好漂亮?！?p> 曼妮順著姨娘的手看去，一對(duì)精巧的耳飾，乍一看上去是黑色的珠子，姨娘稀奇的舉高看著，手隨意的轉(zhuǎn)動(dòng)著。曼妮發(fā)現(xiàn)那珠子隨著姨娘的手不停的變換顏色，一會(huì)兒是黑的，一會(huì)兒是藍(lán)的，光澤不停的變化，漂亮極了。曼妮起身湊近，伸手拿過來，走到窗前，對(duì)著光慢慢轉(zhuǎn)動(dòng)珠子。
“哇，好漂亮。”
曼妮迫不及待的跑到隔間姨娘的梳妝臺(tái)前，取下自己的耳飾，帶上這對(duì)精巧漂亮的耳飾。
“姨娘，好看嗎？”
“好看，我的兒戴著真好看?！?p> “姨娘，這是什么？看著像珍珠?！?p> “沒見過，反正看著是好東西?！?p> 晴姨娘看看桌上的禮物，嘴里嘟囔:“真是的，明知道這院里兩個(gè)女人，卻只帶一副，小氣死了。”
“姨娘，大哥來的匆忙，咱家人又多，能帶禮物已是不易。咱倆換著戴就好了?！?p> “又不是花自己的錢，反正再貴重也是府里拿錢。就不能一人帶一副，真是的。”
“好了，姨娘，我戴兩天就給你?！?p> “說什么混話呢？我一老太太，能跟你搶，還換著戴，丟不起那人。給你了，就是你的，想怎么戴怎么戴?！?p> “嘻嘻，姨娘最好了?！?p> 輕寒離開晴姨娘這里，向柳姨娘的院子里走去。離得不遠(yuǎn)，輕寒記得父親后來又納了好幾房妾，這次都沒見著，想來都放了出去。輕寒唯一有些印象的是月姨娘，那個(gè)清冷沉默的女子，輕寒記得她是被一個(gè)男人接走的。當(dāng)初府里都傳遍了，月姨娘挽著那男人的手臂，父親親自送到大門口。如今想來，那是父親多智的做法，給耿府留的一條路。放眼這北京城，如耿府這般生活的人家不多了。雖然耿府也日漸衰敗，但這一府的人都好好兒的活著，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實(shí)屬不易?，F(xiàn)如今，府里除了晴姨娘和柳姨娘，再?zèng)]有其他的女人，父親的后院竟然顯得極其清冷。母親倒是精神了不少，多年未變，跟這有關(guān)系吧。輕寒一路想著，一路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拿起整理好的禮物去了柳姨娘的院子。
柳姨娘的院子里靜悄悄的，連個(gè)伺候的人都不見。輕寒微微皺著眉頭，自己就走到了門口。輕寒站在門口，伸手敲敲門。
“姨娘，我是輕寒，來看你了?！?p> 門打開了，柳姨娘緊張的說:“大少爺，快請(qǐng)進(jìn)?！?p> 輕寒抬腳進(jìn)去，屋子里一股檀香味。輕寒抬眼看去，屋子正位的八仙桌上，供著佛龕，地上是厚厚的蒲團(tuán)。輕寒只看了一眼便轉(zhuǎn)過目光，柳姨娘顯得老態(tài)許多，比母親和晴姨娘都顯老。輕寒記得柳姨娘只比母親大兩歲，如今看上去至少比母親大十歲。輕寒心里一陣難受，柔聲說:“姨娘，我來的時(shí)候帶了些禮物，前段時(shí)間家里忙，沒顧上，今兒有些空閑時(shí)間，就給姨娘送過來了?！?p> 柳姨娘局促的站在輕寒面前，緊張的握住手，恭敬的說:“大少爺，快坐。外面天冷，可是凍壞了。我這就去拿手爐來，大少爺先坐下喝口熱茶。哦，我先去泡茶?！?p> “姨娘，別忙活了，坐下來，陪我說會(huì)兒話?！?p> “哦，哦，好好?！?p> 柳姨娘小心翼翼的只坐了一半。輕寒不滿的說:“姨娘這院子里沒伺候的人？”
“有，有的，這會(huì)兒可能去廚房了，沒什么事?！?p> “這怎么行，難不成姨娘想喝口熱茶還得自己動(dòng)手？”
“沒，沒有，菊花平時(shí)挺上心的，是我讓她去的。”
“是嗎？姨娘有事就說，沒得受了氣我母親那里都不知道。不想跟母親說，跟我說也一樣。以前我不在，現(xiàn)在我天天都在，姨娘可不能委屈了自個(gè)兒?！?p> 柳姨娘低頭用帕子輕拭眼角，再抬起頭時(shí)雙眼紅紅的。柳姨娘感動(dòng)的說:“大少爺我知道了。真的不委屈，家里人都對(duì)我好，太太一直對(duì)我好，我就是喜歡靜一些，倒是讓大少爺操心了?！?p> “那就好，姨娘說好我就安心了。姨娘一定要好好兒的，別讓三弟操心，三弟有一份好差事不易，要是因著牽掛姨娘做不好耽誤了差事就不好了。姨娘可明白我的話？”
“明白，明白。大少爺是為了我好，我怎么能不明白？”
“明白就好。姨娘，這些是我特意帶的，三弟我另外帶了，等他閑了我再給他。姨娘看看，可喜歡？”
“喜歡，喜歡，大少爺?shù)难酃飧?，帶來的東西都是新鮮的，我從來都沒見過，都是洋玩意兒，叫不上名?！?p> “姨娘喜歡就好，也不枉輕寒用心一路帶回來?！?p> “大少爺辛苦?！?p> “姨娘，看看這個(gè)？”
“這是珍珠吧？怎么是黑的？好像也不是全黑的，這會(huì)兒又變色了?！?p> “是珍珠，不過是海里的珠子，很珍貴，比咱這邊常見的白色的珠子貴多了。深海里的，不好得?！?p> “怕是不少錢吧？”
“再貴也只是一個(gè)物件，姨娘喜歡就好?！?p> “怎么是兩副？”
“都是給姨娘帶的，姨娘喜歡自己戴一副，另一副留著送人?！?p> “送人，送誰(shuí)啊？”
輕寒沒接話，眼睛略帶笑意看著姨娘，柳姨娘后知后覺的明白過來。
“哦，謝謝大少爺，大少爺疼乾兒，姨娘知道。謝謝大少爺，我替乾兒謝謝大少爺?！?p> 柳姨娘急忙起身給輕寒行禮，輕寒急忙扶住柳姨娘，生氣的說:“姨娘再這般，輕寒就走了?！?p> “別，別走，大少爺別走。大少爺回來還沒吃過姨娘做的飯菜呢，晚上就這姨娘這里吃飯，姨娘親自下廚做幾道菜。”
“好啊，謝謝姨娘，晚上三弟回來，我們一起吃。”
“好，好?！?p> 柳姨娘是真心高興，大少爺是個(gè)好的，從小就良善，從沒有欺負(fù)過自已和乾兒，對(duì)下人一貫都好。沒想到，這回還給自己和乾兒帶了禮物，柳姨娘感動(dòng)的要哭。似乎都坐不住了，心里急著要去廚房安排。輕寒看出了，起身說:“姨娘，我先回去了，晚點(diǎn)時(shí)候再過來。若三弟回來的早，讓他過去叫我?！?p> “好，好，大少爺慢走。”
柳姨娘送輕寒到院門口，柔聲說:“大少爺慢走，晚上一定過來?！?p> “好。”
輕寒快步往自己院子里走，剛才回去一趟沒見著石頭，輕寒心里有些失望。不過想著以后都能見著石頭，心里高興。腦海里出現(xiàn)一張酷似耿二的小臉，虎頭虎腦的樣子，憨憨的，濃濃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小麥色皮膚，結(jié)實(shí)有力的四肢。五年不見，如今的石頭會(huì)是什么樣？輕寒記得石頭比自己小五歲，一生下來哭聲就中氣十足，嗷嗷的哭聲響徹耿府。那時(shí)祖父還在，聽著外面忙亂的動(dòng)靜問:“什么事？”
管家笑著說:“老爺，喜事，喜事啊?！?p> 祖父躺在床上，光線有些暗，聽見管家的聲音有些奇怪，開口問:“耿二呢？”
“老爺，耿二家的生了，耿二回去看兒子去了?！?p> “哦，耿二家的生了，是個(gè)小子？”
“是，是個(gè)小子，動(dòng)靜大的很，饒府里都是那小子的哭聲，底氣足的很。”
“去，就說我說的，讓廚房給耿二家的仔細(xì)些飯食?！?p> “得嘞，老爺，這就去?！?p> 管家高興的走了，祖父迷離的目光看向輕寒，皺著眉頭說:“課業(yè)可是完成了？”
“祖父，先生留的作業(yè)都做完了，拳也打了一套。”
“嗯，去看看耿二的兒子吧。耿二是咱耿府的人，他的兒子也是耿府的人，去看看吧?！?p> 輕寒當(dāng)時(shí)就明白了，這剛出生的小人兒以后是跟著自己的。輕寒一路急走，那是夏天，剛進(jìn)小院子，就聽見耿二的傻笑。輕寒抬頭一看，耿二抱著自己兒子，站在院子里傻笑。管家的閨女在一邊跳著腳要看。
“耿叔，耿叔，讓我看一眼小弟弟?！?p> “好，讓你看，讓你看。”
耿二笨手笨腳的抱著兒子，小心翼翼的彎下腰讓管家的閨女看。管家的閨女叫玉蘭，比輕寒大兩歲。玉蘭小心翼翼伸手摸摸小人兒，小人兒不給面子的大哭起來。嚇得玉蘭一哆嗦，嘴里嘀咕著:“別哭，姐姐帶你玩。”
“玉蘭，他還小，以后才能跟你玩。”
“耿叔。”
“輕寒少爺來了?！?p> “嗯，祖父讓我來看看?！?p> “嘿嘿，看吧，這小子可結(jié)實(shí)呢?！?p> 耿二依舊彎著腰讓輕寒看，輕寒皺著小眉頭說:“好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