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自縊

　　木蘭在羞澀中期待著，一天一天過去了，木蘭的不安越來越大。微冷的風(fēng)吹落一地的樹葉時(shí)，木蘭瘦的厲害。原本就纖細(xì)的腰身仿佛經(jīng)不起秋風(fēng)，精致漂亮的小臉上只凸顯出一雙憂傷哀愁的大眼睛?；被ㄑ劭粗@般的二小姐，心下急的不行，怎么問木蘭都沉默著，問多了，木蘭就紅了眼圈?；被ň筒桓以賳柫?，擔(dān)憂的看一眼二小姐，心里有了成算。

　　傍晚，天邊的晚霞漸漸隱退，微冷的風(fēng)吹過，還沒有完全枯黃的葉隨風(fēng)飄落，槐花站在大門上翹首以待。輕寒坐的黃包車剛停下，槐花就跑過去，俏生生的站在輕寒面前。

　　“大少爺。”

　　“槐花。”

　　輕寒的眼睛亮了，笑著說:“怎么在這，二小姐呢？”

　　“大少爺，小姐不知道怎么了？瘦的厲害?！?p>　　“身子不爽利？”

　　“沒有啊，沒著涼，不咳嗽。不過小姐吃飯不好，沒胃口，每頓只吃幾口?！?p>　　“什么時(shí)候開始的？”

　　“二十多天吧?！?p>　　“我去看看?！?p>　　木蘭坐在院子里，風(fēng)把樹葉吹落在瘦弱的肩頭，月白色的掐腰小襖有些空蕩蕩的，呆呆的低著頭。

　　“木蘭?！?p>　　木蘭一驚，抬起頭，漂亮的眼睛里帶著水光。輕寒心里一緊，柔聲說:“怎么坐在這里？天涼了，乖，回屋?！?p>　　木蘭乖巧的起身，沉默的跟在輕寒身后。輕寒回頭笑著說:“小姑娘有心事了？”

　　木蘭眼圈一紅，低頭說:“沒，沒事?！?p>　　輕寒仔細(xì)看看木蘭，心中了然。

　　“告訴大哥，怎么了？”

　　“沒，沒事，大哥。昨晚沒睡好?！?p>　　輕寒深深的看一眼木蘭，點(diǎn)點(diǎn)頭柔聲說:“可是身子難受?！?p>　　“沒有，哦，不，有些受涼?！?p>　　“既是這般，以后就少在院子里坐，天涼，自個(gè)兒身子自個(gè)注意些?；被?，讓廚房熬著祛寒的湯來?！?p>　　“不，不用了大哥，我困了，想來睡一覺就好了?！?p>　　輕寒腳步匆匆去了母親院子里。

　　“母親，木蘭她怎么了？”

　　太太嘆口氣，搖搖頭。

　　“不知道，眼見著這孩子越來越瘦，心里著急。這丫頭是有心事，問了也不說真是急死個(gè)人。”

　　太太用帕子拭拭眼角，嘆口氣。

　　輕寒坐在榻上看著窗外，目光幽深，臉色莫名。半晌，輕寒開口說:“二十多天前我曾帶著木蘭出去散心，木蘭玩的很開心。之后發(fā)生了什么？”

　　“沒有啊，沒什么事啊……哦，我想起來了，沒兩天，王家來提親了?！?p>　　“王家？”

　　“嗯，這是第二次來了，上次老爺直接拒了，誰知道那家人就是個(gè)皮厚的，竟然又來了。非鼓著見了木蘭一面。真是的，氣死人，當(dāng)初鬧的我耿府里子面子全沒了，都撕破臉皮了，人家就能大著臉來，把我耿府的臉放在地上踩。不就是有幾個(gè)銀子嗎？我耿府還看不上那副做派呢。”

　　輕寒的腦子里閃過王同義干凈清明的眼睛，使勁拍了一下桌子，咬咬牙。

　　“母親，父親可是拒了？”

　　“是啊，拒了?！?p>　　“拒了就好。”

　　“王家是萬萬不行的。”

　　“母親多叫木蘭過來，說說話。整天待在院子里，有些悶?！?p>　　“是啊，母親想著要不寒兒帶著木蘭去散散心，買買東西，聽聽?wèi)蚝群炔?，興許能好點(diǎn)。”

　　輕寒看一眼母親，轉(zhuǎn)過頭看著窗外說:“最近兒子忙，等忙過這段再說?！?p>　　樹上葉子全枯的時(shí)候，木蘭幾乎不出屋了。整天悶在房間里，人比黃花瘦，一天也不說一句話，既是活潑的槐花想盡辦法也換不來木蘭的一絲笑容。這天下晌，天氣挺好，太陽把院子里曬的暖洋洋的。槐花說:“二小姐，外面天好，曬會兒太陽吧?！?p>　　“不了?！?p>　　“去吧，二小姐，外面可舒服了坐在秋千上，曬著太陽，多好?！?p>　　木蘭看一眼槐花，無奈的點(diǎn)點(diǎn)頭。

　　木蘭坐在秋千上，看著葉子幾乎落完的樹，神色憂郁。槐花笑著說:“二小姐坐穩(wěn)了，槐花推您?！?p>　　“槐花，我想吃點(diǎn)心了。”

　　“那好，我這就上廚房取去，二小姐就坐這兒?！?p>　　木蘭懶洋洋的坐在秋千上，茫然的看著遠(yuǎn)處，院子外有人低聲說話。

　　“聽說王家又來了？”

　　“是吶，昨兒來的。老爺沒讓進(jìn)門?！?p>　　“嘖嘖，這王家也夠黏糊的?！?p>　　“可不是，都來三回了。那劉備三顧茅廬把諸葛亮請出了山，這王家三回也沒讓老爺點(diǎn)頭?！?p>　　“可不是。也不知為啥？要說這王家也是富貴人家，老爺咋就看不上呢？”

　　聲音越發(fā)的低了。

　　“我聽說前兩年王家和咱府上鬧的可難看了?！?p>　　“呦，還有這事。”

　　“那王家忒不是東西，找了一幫痞子，就圍在府在外，口口聲聲說大少爺搶了人家媳婦。聽說大少爺氣急了，當(dāng)場把那混蛋踹了個(gè)半死?！?p>　　“也是，大少爺風(fēng)光霽月的人物，能看上一鄉(xiāng)下婆子，她就是一朵花，那也是一朵小野花，大少爺能瞧上眼的起碼也得是牡丹?！?p>　　“誰說不是呢。鬧的兩家都難看，哪能料到人家王家一轉(zhuǎn)臉又來提親，還想娶二小姐，那可是府里唯一的嫡小姐啊?！?p>　　“是呢，老爺太太絕不會答應(yīng)的?！?p>　　“哎呦，這一說話，正事都耽擱了，我得忙去了?！?p>　　木蘭愣愣的聽完，淚水順著兩頰一串串流下。木蘭的心冷了、死了。木蘭起身慢慢走進(jìn)屋子，躺在床上。這一夜，木蘭昏昏沉沉，一閉眼睛那道溫潤挺拔的身影就在眼前，低沉柔潤的聲音就在耳邊。這一夜，木蘭的淚流盡了。天亮?xí)r，木蘭才迷迷糊糊睡著。

　　太太過來的時(shí)候，木蘭還沒起床。

　　“二小姐還沒起？”

　　“沒呢?！?p>　　“可是病了？”

　　“我才剛問過，二小姐說沒事，就是有些乏。太太，再請個(gè)大夫吧，小姐身子越來越差，這樣下去可怎么辦？”

　　“唉，再說吧。我去看看?！?p>　　“我的兒，可是不舒服？”

　　“母親，沒事，天冷，不想起?！?p>　　“槐花，湯婆子的水再換一下?！?p>　　“母親，不用，還熱著呢?！?p>　　太太坐在床邊，看著蒼白憔悴的女兒，心里一痛。抹著淚說:“我的兒，到底有什么心事，你說出來，母親幫你。你不說，母親也幫不到你。”

　　“母親，沒事，可能天冷吧?！?p>　　“唉?！?p>　　“母親，我想喝熱豆汁兒。”

　　“好，好?！?p>　　“胡同口那家的?！?p>　　“好，槐花啊，快去胡同口買熱豆汁兒?！?p>　　“母親，您先回去，我躺一會兒，喝過熱豆汁兒，我去母親院子里?！?p>　　“好，母親看著我的兒。”

　　“母親。”

　　“那好，母親先回去，在院子里等我兒?！?p>　　太太做夢也沒想到一盞茶的功夫，槐花凄厲的叫聲響破了耿府。翠兒臉色蒼白腳下忙亂的跑進(jìn)來。

　　“太太，不好了，二小姐，二小姐她自縊了。”

　　太太手中的茶碗嘩啦一下掉在地上，太太猛的起身，驚慌失措的大叫一聲:“我的兒?！?p>　　太太搭著翠兒的手一路狂奔。木蘭已經(jīng)被救下，了無生息的躺在床上，太太哭著撲過去。

　　“我的兒，這到底是為什么?。俊?p>　　“大夫，快去請大夫啊?！?p>　　“老爺，老爺來了。”

　　“太太，您先起來?！?p>　　“福子，大夫來了嗎？”

　　“來了，來了，大夫來了?！?p>　　一陣忙亂后，大夫淡淡的說:“無性命之憂?！?p>　　太太長出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老爺鐵青著臉，咬著牙說:“麻煩大夫給開個(gè)方子吧，這孩子必是受驚了?！?p>　　輕寒從外面急急忙忙跑進(jìn)來。

　　“父親母親，木蘭怎么了？”

　　老爺鐵青著臉說:“這會兒沒事了。”

　　輕寒微微瞇眼，臉色陰沉。

　　老爺冷著臉說:“翠兒留下，其他人都去前院。”

　　太太哭著說:“我要陪著木蘭?！?p>　　老爺冷冷的說:“前院?！?p>　　太太心里一顫，起身跟在老爺身后，翠兒示意槐花扶著太太，一行人向前院走去。

　　老爺暴怒冰冷的聲音響在院子里。

　　“說，怎么回事？”

　　槐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說:“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嗚嗚嗚，我去給二小姐買熱豆汁兒，回來就看見二小姐……我真不知道……”

　　槐花小小的身子匍匐在地上，渾身顫抖著，牙齒都打著顫。

　　太太抹著眼淚說:“都怪我，木蘭說想喝胡同口的熱豆汁兒，我就讓槐花去買，我陪著。木蘭說困了，想躺一會兒，不讓我待，我就回了院子，誰知道……我可憐的兒啊?！?p>　　輕寒目光陰沉，看著院子里的人。附在父親耳邊低語一番。老爺聽完臉色瞬間鐵青，老爺冷冷的看著院子里的人。

　　“福子，去查，是誰嘴碎？”

　　“是，老爺?！?p>　　耿府有段時(shí)間只留下幾個(gè)老人，偌大的耿府過于清冷，這一兩年。老爺看著沒人注意耿府了，就點(diǎn)頭讓管家又招來十二個(gè)人。這年頭，生活艱難，能來耿府做事都是幸事。管家勞心費(fèi)力的仔細(xì)挑選后，女的交給翠兒調(diào)教，男的由管家親自調(diào)教，倒也順手。輕寒覺得今日這事必是有人碎嘴，在木蘭跟前說了話。

　　到這會兒，輕寒的懷疑成了事實(shí)，輕寒心里恨毒了王同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