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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石響驚弦

第121章 傷別

裂石響驚弦 九分雨 3074 2019-12-10 21:05:23

  輕寒和老爺坐在書房,倆人分坐在榻上。中間隔著炕桌,炕桌上除了老爺常用的鼻煙壺和茶碗,還有一封信。

  老爺依舊慵懶而舒適的斜靠在榻上,眼皮子撩了一下信。

  “怎么個意思?”

  “武田太郎,就是兒子回來時寫推薦信的日本朋友,他在東三省。”

  老爺冷笑一聲:“如今你們不可能成為朋友了。哪有朋友不經(jīng)邀請就上門的?那不是做客來了,那是來砸場子搶劫的?!?p>  老爺翻翻眼皮子,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說:“你說他在東三???”

  “是,四個月前就到了?!?p>  “莫不是帶著小日本的軍隊(duì)來的?”

  “應(yīng)該是的,他是武將世家出身。就連武田兒子琢磨著也是軍人,如今鮮少在公署,基本上一直在城外的駐屯軍的駐地?!?p>  “哼,倒是個能忍的,忍了這么多年,如今不忍了?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兒。那什么太郎是吧,他怎么個意思?想讓你去東三???”

  “是,他在信中邀請兒子去。”

  老爺眼睛瞇了瞇,精光一閃。

  “你想去?”

  輕寒看著父親,迎著父親了然的目光,堅(jiān)定的說:“是,兒子想去。兒子想幫助那邊的抗日隊(duì)伍。兒子不想再聽到彈盡糧絕、全軍覆沒這樣的消息?!?p>  老爺嘆口氣說:“大清國為什么沒了?不是沒有能人,不是缺少擁有經(jīng)世之才的強(qiáng)將和棟梁,也不是缺少忠君愛國之士,而是朝廷無能。以一人之力對抗一個虎視眈眈的國家,哪怕那個國家再小,也根本是以卵擊石,是笑話?!?p>  “如果每一個人都如此這般想,那就離亡國奴的日子不遠(yuǎn)了。父親,前有因彈盡糧絕全軍覆沒的忠骨,后就有赴湯蹈火的忠義之士,前赴后繼,延綿不絕,中國絕不會滅!兒子,身為耿家人,在國難當(dāng)頭之時,絕不能坐視不管,獨(dú)善其身。正如父親所言,亡國奴的日子哪里就滋潤了?與其卑躬屈膝的茍活,不如拼出這條命,成就耿府的世代忠良?!?p>  老爺原本慵懶的身子此時坐的筆直,目光幽深復(fù)雜的盯著輕寒。許久,老爺粲然一笑,笑容悲涼欣慰。老爺緩緩開口:“無覓,不愧是我耿家的男兒,為父慚愧?!?p>  “父親……”

  老爺擺擺手說:“兩個問題,一,你母親哪里如何交代?二,給日本人一個理由。”

  “母親那里……我……”

  “父母在不遠(yuǎn)行,無覓讓為父為難啊?!?p>  輕寒起身跪在父親面前。

  “父親,原諒兒子,兒子不孝。”

  老爺眼角濕潤,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扶起輕寒,艱澀的說:“罷了,自古忠孝難兩全,無覓大志,為父有你,實(shí)乃大幸。你母親那里,你去說一聲吧,就說要去看看皇上?!?p>  輕寒起身,攙著父親,沒有錯過父親濕潤的眼睛。輕寒心下難受,輕聲說:“兒子明白了。兒子明兒就跟武田說要去看看皇上?!?p>  “去吧,你母親深明大義,不會阻礙你的?!?p>  “父親,兒子走后,府中事物您看……”

  老爺抬抬眉頭,看一眼輕寒。

  “想說什么?”

  “不散如今跟日本人走的過近,難以顧及府中之事,不若叫西風(fēng)回來?”

  老爺疲憊的擺擺手說:“一個枉讀圣賢書,一個見天不見人影,都是靠不住的,為父這把老骨頭還能盯幾年,放心好了?!?p>  “父親辛苦了?!?p>  老爺擺擺手說:“我乏了。”

  “回院子歇著?”

  “不了,就在這瞇一會兒。”

  輕寒扶著父親躺在榻上,替父親搭上毯子,試試手爐的溫度,這才輕手輕腳退出去。隔間里耿二坐在火爐邊打盹,聽見腳步聲睜開眼睛,看見輕寒急忙起身行禮。

  “大少爺……”

  “噓,父親剛歇下,看著點(diǎn)爐子,天冷了。”

  “是?!?p>  輕寒剛一出去,老爺就睜開了眼睛,盯著隔間,一滴清淚溢出眼角,滾落在頰邊。

  三天后,輕寒走進(jìn)了武田的辦公室。武田穿著深色的和服,獨(dú)自一人跪坐在榻榻米上。

  “無覓來了。”

  “先生?!?p>  “來的正好,這是太郎從日本帶來的茶,無覓嘗嘗。”

  輕寒仰頭一口喝干,寡淡的很。

  “如何?”

  “先生知道,無覓一貫不精于此道,與我而言,品茶就如同村人嚼橄欖。”

  武田笑問:“考慮的如何了?”

  “先生,聽說皇上去了東三省?”

  武田原本笑著的臉立馬陰沉沉的,目光冰冷的看著輕寒。

  輕寒迎著武田的目光,絲毫沒有躲閃和退卻。

  武田淡淡的說:“無覓是如何知道的?”

  “耿家曾是天子近臣,世代忠良,自然對皇上極為關(guān)心。”

  武田嘴角慢慢溢出淡淡的笑意。

  “在無覓心里皇上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當(dāng)然,皇上是國家的精神支柱,于我于耿府,皇上都是不能或缺的?!?p>  武田嘴角的笑容蕩漾開來,笑著說:“對于我來說,天皇陛下就是我的信仰。”

  “所以,如果皇上也在那里,父親迫切的想讓無覓過去,能夠近距離的陪伴皇上,是耿家人的榮幸。”

  “無覓這是決定了?”

  “是的,太郎需要我,皇上也需要我。無論如何,無覓都必須去。”

  “好,我馬上告訴太郎,相信太郎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無覓打算什么時候動身?”

  “無覓想好好陪父母親過一個年,正月十五過完后,無覓打算那時候動身?!?p>  “好。”

  太太知道輕寒要走的消息,哭暈了兩次,直接病倒了。一時間,耿府年的氣息被憂傷的氣氛籠罩著。太太屋里的湯藥味濃郁壓抑,一直縈繞在輕寒的鼻息間。

  輕寒坐在床邊,低聲輕喚:“母親?!?p>  太太閉著眼,一動不動。

  輕寒心里難過,伸手替母親掖掖被角,緩緩跪在床邊,低聲說道:“母親,兒子不孝。兒子就是去看看皇上,快則幾個月就回來了,慢則兩三年就回來了。母親,兒子這趟差事若是辦的好,耿府將來的榮華富貴是一定的。到時兒子時時守在母親身邊,定讓母親盡享天倫之樂?!?p>  太太依然沒動,但眼角的淚珠成串的滾落。濕了枕頭,濕了輕寒的心。輕寒膝行幾步,伸手輕輕替母親拭去淚珠。

  怎么也拭不干的淚珠,讓輕寒的手顫抖起來。輕寒的眼角濕了,輕寒哽咽著低語:“母親,您看一眼兒子吧。兩三年而已,兒子一定會回來。母親,兒子想多看看母親,記住母親的樣子,到了那邊,寒冷的夜里,兒子想起母親就不覺得冷了。母親……”

  太太哭出了聲,伸出蒼白細(xì)弱的手,撫摸著輕寒的臉頰。

  “兒啊,娘的兒啊,嗚嗚嗚……”

  太太泣不成聲,冰涼的手指微微顫抖,輕輕滑過輕寒的眉眼,淚水紛涌而下,溫?zé)岬臏I水落在輕寒的手上,灼傷了男兒冷硬的心。

  “母親?!?p>  “兒啊,記住你的話,你要讓母親享盡榮華富貴,盡享天倫之樂。娘等著,等著我兒兌現(xiàn)承諾?!?p>  “母親……娘,您等著,兒子會的。不會讓娘等的太久?!?p>  “起來吧,寒兒,地上涼,別涼了腿?!?p>  輕寒起身,扶著母親坐起來。輕寒坐在床邊,柔聲細(xì)語的說:“母親,您養(yǎng)好身體,且等著兒子的好消息?!?p>  太太含淚點(diǎn)頭。

  “好,為娘等著。”

  想通后的太太,精神了不少,開始忙乎著給輕寒收拾行李。要帶的東西太多,太太每天絞盡腦汁想,每次都能想起一樣必不可少,必須要帶的,大大小小的箱子竟然整理出十個。輕寒哭笑不得,柔聲說:“母親,那邊來信說什么都替兒子準(zhǔn)備好了?!?p>  太太搖搖頭說:“別人哪里像母親這般細(xì)心?一年四季的衣服,從里到外,都是娘親自準(zhǔn)備的,寒兒穿著舒服。還有藥材藥膏,都得帶著,過去后萬一那邊缺醫(yī)少藥,有個頭疼腦熱不用出門,我兒就能用上藥了。還有補(bǔ)品,一個人在外,身體一定要養(yǎng)好。寒兒既然要去給皇上請安,那就得給皇上預(yù)備禮物。還有你那日本朋友,人家?guī)土四?,也得?zhǔn)備謝禮。寒兒去了,少不了人情往來,娘都給你預(yù)備了一些,到時也不用抓瞎。”

  母親絮絮叨叨的話,讓輕寒心里柔軟起來,溫暖異常。

  “還是母親好?!?p>  輕寒陪著母親說了幾句話,就匆匆出門了。母親的話讓輕寒腦子里亮光一閃。

  輕寒去了印染廠,老二王長貴整日里在這邊。

  “老六來了,今兒怎么有空了?”

  老二高興的迎著輕寒進(jìn)了辦公室,忙著讓人上茶。

  輕寒掃一眼辦公室,笑著說:“二哥干的不錯?!?p>  “哪里,哪里。不過才學(xué)了些日子,還差的遠(yuǎn)呢。”

  “二哥聰明,別人想學(xué)還學(xué)不來呢。”

  “又笑話我不是,怎么今兒有空了?”

  “兄弟自然是有事相求?!?p>  “什么事?招呼一聲就行,哪兒就用你親自跑一趟了?!?p>  “正好也閑著,順便過來看看哥哥。怎么,哥哥不想見到兄弟?”

  “什么話?哥哥不是怕耽誤你的功夫嗎。如今你可是大忙人,咱弟兄都靠著你呢?!?p>  “這話兄弟我可就不愛聽了,都是兄弟,誰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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