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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石響驚弦

第141章 出城

裂石響驚弦 九分雨 3094 2020-01-02 20:15:48

  第二天一早,輕寒一如既往的按時出門,坐著佐藤的車去了太郎的府邸兼公署。

  這是三月的最后一天,北平這季節(jié)已經(jīng)春暖花開,一片春意盎然了。

  奉天卻依舊很冷,溫度一直在零下六七度。輕寒脫去了狐毛大氅,但依舊穿著到了奉天才置辦的呢子大衣。

  昨天夜里輕寒在槐花的幫助下,把那批藥品藏在了舊家具里,輕寒告訴槐花,明兒來抬家具的人,要把這批藥品帶給受傷的中國同胞。輕寒說話的時候,槐花睜著大眼睛,純凈茫然,水汪汪的。

  輕寒心里不忍,柔聲問:“怕嗎?”

  槐花搖搖頭說:“不怕?!?p>  “為什么?”

  “有寒哥啊?!?p>  輕寒輕輕擁住小丫頭,低聲說:“傻丫頭,日本人查的緊,只能這樣幫自己人。會有危險,你也不怕?”

  “不怕?!?p>  輕寒嘆息一聲,低語:“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你沒來奉天,這一切都與你無關(guān)。怪我,都怪我。要不,過幾天我送你回北平?!?p>  槐花在輕寒懷里仰起頭,堅定的說:“不,我不回北平,我要在這里陪您。”

  輕寒嘆息著說:“我的傻丫頭。”

  “寒哥,我要是嫁給您,我就能替您去做那些危險的事了。您快點(diǎn)娶我吧?!?p>  輕寒瞬間淚目。有多久不曾流淚?有多久不曾被感動?有多久不相信任何人?有多久總是用涼薄的心對待感情?這一刻,輕寒的心被簡單的一句話融化成了水。輕寒閉上眼睛,讓不曾流下的眼淚隱藏起來,輕寒的心顫抖著,輕寒緊緊抱住懷中的小丫頭。輕寒低語:“我的傻丫頭!我怎么舍得?”

  是啊,我怎么舍得?你是我從小看大的意中人;你是我費(fèi)盡心機(jī)牽住的心;你是我一生的牽絆;你是我無望中的光明。我如何舍得?

  輕寒低低的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替我看著這千變?nèi)f化的世界?!?p>  槐花伸出小手捂住輕寒的嘴,輕寒甚至能感覺到纖細(xì)手指上的薄薄繭子。

  “我讀書不多,當(dāng)年是你手把手的教我。我不知道您想做什么?您要做什么?您能做什么?但我知道,我要和您在一起。寒哥!”

  輕寒緊緊擁抱著槐花,昏暗的燈光下,兩人靜靜的相擁。許久,輕寒低頭親親槐花的額頭,攔腰抱起小丫頭,嘶啞的嗓音說:“夜深了,我送你去睡覺。”

  輕寒抱著小丫頭走進(jìn)閨房,鼻息間彌漫著少女的幽香,輕輕把懷里的小丫頭放在床上,柔聲說:“睡吧,明天在家等著你的嫁妝。”

  “嗯。”

  “明兒看見今兒來的那人才能讓他們收走舊家具。”

  “我記住了?!?p>  “乖,睡吧,我看著你睡?!?p>  小丫頭沒有心事,很快就沉沉睡去。輕寒寵溺的替小丫頭掖好被子,輕輕起身走出彌漫著少女幽香的閨房?;氐阶约旱呐P室,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輕寒一早依舊在槐花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佐藤的車。

  輕寒走了沒多久,昨兒那老板就來了。依舊是昨兒那身打扮,深藍(lán)色的瓜皮帽,深藍(lán)色的棉襖,脖子里圍著黑色羊毛圍巾。

  “夫人好!您看,那家具……”

  “錢帶來了嗎?”

  “帶了,帶了?!?p>  “進(jìn)來吧,小心著點(diǎn),別磕了其他家具,你們賠不起。”

  “是,夫人請放心?!?p>  老板站在門口回身說:“都聽清了嘛,小心著點(diǎn),夫人怎么說就怎么干?!?p>  五六個漢子應(yīng)著。

  “聽清了?!?p>  槐花領(lǐng)著他們進(jìn)了樓,沒一會兒,舊家具陸陸續(xù)續(xù)抬了出來,漢子們小心翼翼的放在騾車上,騾車上墊著舊炕褥子,用繩子固定的地方墊著破衣服。看著倒是挺仔細(xì)的,家具不是新的,但也是好東西,木料結(jié)實(shí)耐用,樣子華貴精致。路過看見的人搖搖頭,這么好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有錢人的日子老百姓不能理解,也不能想象。

  舊家具拉走沒一會兒,新家具就送來了,槐花眉開玩笑的招呼著。東西自然是新的好,那舊家具怎么也比不過這新家具不是?

  槐花正高興的時候,那拉走舊家具的老板又回來了,彎腰恭敬的說:“夫人,還得麻煩您?!?p>  槐花皺起眉頭說:“怎么了?不是想反悔吧?我可告訴你,你拉走了就是你的,別在這里跟我磨嘰?!?p>  老板笑著說:“夫人,這家具如今自然是我的,可是眼下我得拉出城去啊?!?p>  “拉出城就拉出城唄,跟我有啥關(guān)系,既然已經(jīng)是你的了,你樂意拉哪兒就拉哪兒去,不用跟我說?!?p>  “夫人,理是這么個理,可城門口它不一定能出得去啊?!?p>  槐花不耐煩的說:“怎么個意思?”

  “麻煩夫人過去給說一聲,就說這是您不要的舊家具,賣給我了。這樣我也好出城去啊?!?p>  槐花眼珠子一轉(zhuǎn)說:“我這里忙著呢,哪有那閑工夫?!?p>  “夫人……您一看就是個面善的,鄙人也就靠著這買賣混口飯吃,夫人您看……”

  “好了,好了,真是麻煩。我給寒哥打個電話吧。”

  老板笑了,馬上恭敬的彎腰行禮。

  “夫人仁義?!?p>  槐花對著送家具的人擺擺手說:“先停下,我打個電話?!?p>  忙碌的人都停下等著槐花?;被ㄌ崞痣娫挀芡?。

  “喂,寒哥嗎?”

  “是我?!?p>  “寒哥,那拉舊家具的非得讓我去城門口說一聲,怕不讓出城?!?p>  “家具賣給他了,愛拉哪兒拉哪兒去,關(guān)咱啥事?”

  “我也是這么說的。可老板說掙點(diǎn)錢不容易,城門口查的緊,這些都是好東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東西,怕城門口扣下,讓我跟過去說一聲。可我一女人家,人家又不認(rèn)識我是誰?憑啥聽我的?再說送家具的到了,這會兒正等著往樓上抬呢。寒哥,這老板看著也是個老實(shí)人,要不您給打個招呼?”

  “沒事少操點(diǎn)別人的心?!?p>  “我……寒哥,對不起……我……”

  槐花聲音低了下去,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美人含淚欲滴的模樣。

  輕寒皺了一下眉頭說:“好了,好了,交給我,讓他們在城門口等著?!?p>  放下電話,輕寒抬頭看著太郎,苦笑一聲說:“女人總是這樣,很麻煩?!?p>  太郎笑著搖搖頭說:“無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被女人拿捏住。”

  輕寒?dāng)傞_雙手說:“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如此?得寸進(jìn)尺是她們的特長?!?p>  輕寒說完笑著搖搖頭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讓佐藤過去看看,要不那女人哭哭啼啼的,煩人的很?!?p>  輕寒去院子里說了一聲,就返回了辦公室。

  太郎笑著問:“不打算自己過去看看?”

  “看什么?能讓佐藤過去就不錯了,為了幾件舊家具,他不要都行,隨便扔哪兒不行?我看就是閑得,沒事找事?!?p>  太郎笑著搖搖頭,輕寒回到辦公桌前坐下。

  太郎看看輕寒說:“過兩天把隔壁房間整理出來,你在里面辦公吧?!?p>  “我都行?!?p>  佐藤開車去了城門口,城門口有皇協(xié)軍把守著,還有一隊荷槍實(shí)彈的日本兵,老百姓進(jìn)出都要檢查。

  今兒城門口值班的佐藤認(rèn)識,停好車,四周一看,沒有拉家具的騾車,索性過去聊天。

  半小時后,兩輛拉著家具的騾車慢慢走過來了,為首的男人讓車停住,精光四射的眼睛四處踅摸著。

  佐藤走過去問:“你們從哪里來?”

  “皇軍好!小的是從耿副鎮(zhèn)守使家里過來的?!?p>  佐藤圍著騾車轉(zhuǎn)了一圈,用手拍拍家具說:“直接過來的?”

  “是,耿夫人放下電話俺們就急著趕過來了,一點(diǎn)功夫都沒敢耽擱?!?p>  佐藤看了看男人,面無表情的走到日本兵跟前,低聲說:“讓他們過去?!?p>  為首的日本兵一揮手,其他人麻利的挪開路障。

  佐藤沖著那老板招手。

  幾人忙笑著牽著騾車出了城門。

  “謝謝皇軍!謝謝皇軍!”

  佐藤看著兩輛騾車出城,跟相熟的日本兵打了招呼就開車走了。

  兩輛騾車出了城一路小心翼翼,離開很遠(yuǎn)后才松了口氣。

  佐藤回來后,輕寒也沒多問,似乎根本沒把這事當(dāng)回事。

  等輕寒中午回來時,槐花都收拾的利利索索了。興高采烈拉著輕寒參觀房間,倒是有了煥然一新的感覺。

  “怎么樣?好看吧?”

  “好看?!?p>  槐花靠近輕寒低聲問:“可是順利出城了?”

  輕寒點(diǎn)點(diǎn)頭說:“嗯,順利?!?p>  槐花松了口氣,拍著胸脯低聲說:“可緊張死我了?”

  輕寒低笑一聲,笑聲暗啞低沉,仿佛大提琴般厚重誘惑。

  “我怎么沒聽出來小丫頭緊張來?嗯?”

  槐花小臉一紅說:“給您打電話時我的心怦怦直跳呢,日本人可真討厭。沒露餡吧?”

  “沒,我的小丫頭很好,可著北京城也就這么一個?!?p>  小丫頭驕傲了,傲嬌的抬抬下巴。

  “我可聰明了。”

  “嗯,不僅聰明,還膽大心細(xì)。我怎么眼光那么好?!?p>  “您這是夸我呢,還是夸您自個呢?”

  輕寒低笑,摟住小丫頭,低頭親了一下小丫頭的額頭,低聲說:“你的好只有我知道,也只能是我知道。明白?”

  槐花的臉紅的厲害,連嫩白的耳垂也泛起了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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