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處長轉(zhuǎn)身離開,聽到劉科長撕心裂肺的叫著:“處座……處座……您不能不管我……”
走到門口的王處長腳步一頓,僅僅是遲疑了一下,然后頭也不回的離去。
當劉科長嘗試了幾輪特務(wù)處一日三餐的家常菜,已經(jīng)是半死不活。
兩天后,連王處長都不得不佩服,疑似‘裂石’的劉科長,劉知秋那是真嘴硬,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句話。
“我是被人陷害的,我對皇軍忠心耿耿,我發(fā)誓?!?p> “處座,你要相信我?!?p> “姓雷的,是你,是你……”
云子聽膩了,王處長聽膩了,雷科長聽膩了,就連上刑的特務(wù)都聽膩了。
武田太郎在輕寒的陪同下親臨審訊室,一輪又一輪的酷刑,曾經(jīng)的特高課特務(wù)處電訊科科長劉知秋,在熟悉的同事注視下,暈死了一次又一次,冷水潑了一遍又一遍,多加了一句:“太君……冤枉啊……我冤枉……有人陷害我……”
武田太郎算是有耐心的,竟然在審訊室坐了一個小時,還是被劉科長死不改悔的嘴硬惹怒了。
武田太郎起身嫌棄的看一眼刑架上沒有人形的劉知秋,冷哼一聲:“讓他把秘密帶到地獄去吧?!?p> 說完抬腳離開,輕寒掃一眼昏迷不醒的劉科長,還有一臉得色的雷科長,緊隨武田太郎出門。
過道里響起沉重的皮靴踩在木質(zhì)地板上黯啞沉悶的響聲,云子側(cè)頭對王處長說:“他已經(jīng)沒有活著的必要了?!?p> 整死了劉科長,雷科長有多得意,新上任的電訊科任科長有多興奮,輕寒不得而知。
清明的第二日,輕寒拎著公文包進了武田太郎的辦公室,二話不說從包里拿出十根金條,一根一根放在武田太郎面前。
武田太郎抬抬眉:“無覓想干什么?”
“何少名下所有的產(chǎn)業(yè)都會交給一郎,他可以協(xié)助一郎繼續(xù)經(jīng)營,除了薪金,一分不取,那將會為帝國創(chuàng)造數(shù)不清的效益,而這些是給太郎的家用。何少還有一些收藏品,都是難得的古董,太郎看過后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p> 武田太郎狹小的眼睛冒過一抹精光,故意板著臉問:“交換條件?”
“他想活命。”
“成交?!?p> 車上,石頭從倒視鏡里看著緊抿雙唇的輕寒,還是沒忍住問道:“寒哥,為何這么做?小鬼子有了這些錢,又得死多少中國人!”
輕寒痛苦的閉了一下眼睛,深若寒潭的雙眸愈加冰冷幽深,語氣艱澀沉重:“沒有辦法,何少只要在特高課一天,就多一天危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zhàn)友飽受折磨,隨時可能犧牲,我不能,我做不到……”
“寒哥,您如此急切的想救出何少,對您不利,很有可能暴露?!?p> 輕寒隱藏悲傷,看著窗外。
“石頭,你怕死嗎?”
石頭握著方向盤的手爆出青筋,咬牙切齒道:“只要能殺小鬼子,我不怕死?!?p> 輕寒抬起嘴角露出一絲淡笑:“老話說螻蟻尚且貪生,你卻有此心性,不怕犧牲。寒哥很欣慰,石頭長大了。石頭,如果有一天,寒哥不在了,你要記住今天的話,只有千千萬萬個中國人都不怕犧牲,誓死把侵略者趕出中國,我們的人民,才能好好活著,再也不受奴役?!?p> “寒哥……”
“我只是做最壞的打算,放心,敵人沒有死光,我怎么舍得死。”
于此同時,武田太郎的辦公室,特意被叫來的云子滿臉意外的看著桌上的金條。
“哥哥,他為什么如此急切?姓何的對他如此重要,為什么?”
武田太郎一邊思索一邊遲疑不定的說:“一郎確定姓何的從商多年,一直來往于北平與上海之間,我們來北平之前,鈴木沒有過多關(guān)注過此人。一郎認為,他接近耿輕寒,是為了生意上的合作共贏?!?p> “可我總覺得耿輕寒對此人不同尋常?!?p> 武田太郎冷笑一聲:“那我們就簡單的解決這個問題?!?p> “哥哥的意思是……”
“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耿輕寒,既然姓何的只是單純的商人,那就放他自由,讓他為帝國創(chuàng)造更多的利益?!?p> “哥哥真的要放了姓何的?北平不缺商人,也不缺為帝國服務(wù)的商人。”
“但我們只有一個耿輕寒不是嗎?中國人非常狡猾,如果沒有耿輕寒,你能保證我們的利益不受損失?”
云子眉頭緊蹙,搖搖頭:“不能,目前沒有人能代替耿輕寒?!?p> 武田太郎驕傲的笑笑:“那我們就給耿輕寒這個情面,讓他知道,我們是朋友,我們很重視朋友?!?p> 武田太郎的笑邪惡陰冷。
“哥哥有更好的計劃?”
“不需要計劃,我只是答應(yīng)耿輕寒把姓何的從特高課放了,但我并沒有答應(yīng)讓他活著?!?p> “哥哥,我明白了?!?p> “去吧,做的干凈點,最好是在他離開北平之后動手?!?p> “是。”
輕寒親自去接的何少,形銷骨立的何少,艱難的走出特務(wù)處,裸露在外的皮膚和臉上交錯著各種傷痕,觸目驚心。
當他看見輕寒時,臉上露出明媚燦爛的笑容,一雙眼睛更是亮的驚人。
石頭要背何少,何少傲嬌的拒絕了。
“不用,爺還沒弱成雞。”
又是那副紈绔不羈的神態(tài):“耿大少爺,耿爺,何某記這份情。今兒還得耿爺請客吃飯,某的肚子里只剩草了,缺大魚大肉?!?p> 輕寒上下打量一番狼狽的何少,調(diào)侃道:“何少確定先吃飯,而不是去醫(yī)院?”
何少挺挺胸脯:“先祭五臟廟?!?p> 車上,何少警惕的從倒車鏡看著后面,確定沒有跟蹤時,不悅的看著輕寒,語氣嚴肅。
“你不該貿(mào)然救我,這樣很容易暴露你的身份?!?p> 這時的輕寒才露出心疼的表情,想拍拍何少,又不敢伸手。
“武田太郎暫時不會動我,他需要我?!?p> 吃過飯,石頭送何少去醫(yī)院,輕寒則應(yīng)雷科長之約去打牌。
五天后,恰逢輕寒休息,何少出院,特意備了重禮去耿府。
書房里,輕寒對何少說:“明天你就離開北平。”
何少搖搖頭說:“不,我不能離開,我得留下來,幫武田一郎打理生意?!?p> “你不能留下,武田太郎和云子已經(jīng)懷疑你了,留在北平太危險?!?p> 何少堅定的說:“我走了,危險的就是你,我不能走。”
“我會安排好,你一定要離開北平?!?p> “我不會走,我會聯(lián)系上級,盡快派人接替我的工作與你聯(lián)絡(luò),我們就不要見面了?!?p> 兩人誰也說服不了對方,但何少不能留在耿府時間過久,只能離開,兩人還是有各自的打算。
四月中旬,日軍遭遇了侵華戰(zhàn)爭以來的第一個挫敗,國軍的首次勝利鼓舞人心。全國各地歡欣鼓舞,北平亦舉行了多次慶祝游行。
武田太郎原本就焦躁郁悶的心情,在看到《聯(lián)隊戰(zhàn)斗詳報》時,更是暴怒異常。
詳報稱:不識他人,徒自安于自我陶醉,為國軍計,更應(yīng)以此為慎戒。
魯南會戰(zhàn)破滅了“日軍不可戰(zhàn)勝”的神話,不僅挫敗了軍力,更是挫敗了精神。
勝利的喜訊以最快的時間傳遍了各個角落,鼓舞著不屈不饒的中國人,更加堅定了抗日的決心。
相對于武田太郎的氣急敗壞,輕寒則是多年來的第一次開心。
聽到消息的當晚,輕寒原本想邀請何少慶祝,被何少拒絕后,輕寒隨即邀請了結(jié)拜兄弟們,一起吃飯喝酒聽曲兒。
而惱羞成怒的武田太郎,命令云子槍殺了特務(wù)處關(guān)押的一批愛國人士。
北平各界又涌起一批抗議游行,街道上每日又是兵荒馬亂,尖利的哨聲,刺耳的摩托車呼嘯而過,蠻狠囂張的憲兵隨時隨地槍殺百姓,為虎作倀的偽軍和警察滿街抓人。
北平又陷入了混亂。
輕寒目睹日軍惡行,思考一天后,去了武田太郎的辦公室,提出建設(shè)性意見。
為了穩(wěn)定混亂的北平,恢復(fù)正常的秩序,必須阻止大規(guī)模的抗議游行,安撫各界人士。
首先,特務(wù)處關(guān)押的反日分子必須放一批出去,以穩(wěn)定人心。
其次,工人加薪,立即恢復(fù)生產(chǎn),以保證物資。
次之,停止隨意槍殺百姓,鼓勵農(nóng)耕,以確保糧食供應(yīng)。
再者,鼓勵商鋪開業(yè),派警察維持秩序,以促進商品流通。
最后,教育、書刊報紙、新聞出版必須保證人員安全,以恢復(fù)正常生活。
武田太郎看著手中的建議書,陰冷狠厲的目光劃過輕寒,深吸一口氣,繃著臉說:“無覓安排吧?!?p> 輕寒點點頭起身離開。
武田太郎陰冷的目光盯著輕寒的背影,直到門關(guān)上阻斷目光。
武田太郎對山下說:“請一郎和云子馬上過來?!?p>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同樣焦躁不安的心情讓兩人臉色極為難看。
在看到輕寒的建議書后,云子把手中的建議書狠狠甩在桌上,咬牙切齒道:“什么狗屁建議書,這完全是對中國人有利。”
武田一郎拿起建議書,仔細從頭看到尾,小心翼翼捋一捋紙張放在桌上,慢悠悠開口:“太郎,建議書對北平是有利的,對北平有利,對帝國就有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