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自己辦公室的輕寒眼底一片冰冷,原本只是懷疑,今兒武田太郎和云子的所作所為,讓輕寒清楚的意識到,老五吳水的死就是日本人做的。
輕寒握緊拳頭,閉上眼睛。
三月底,南昌失陷。
不過這一戰(zhàn),日軍的傷亡也不低。
戰(zhàn)報讓武田太郎大光其火,日軍的傷亡一再增加,推進速度愈加緩慢,物資耗費愈大,國民政府至今沒有回應首相的三原則。汪系如今沒有處在權力中心,影響力大大下降。中方如今兩黨合作,統(tǒng)一對日作戰(zhàn),日軍左右受敵,舉步維艱。長此下去,日方兵力消耗過大,后方供給難度系數(shù)加大,想要全面控制中國難上加難。
武田太郎沉思許久,吩咐山下:“請云子小姐過來。”
云子小姐最近工作開展依舊不力,中國人是奇怪的物種,投誠的特務很多,但他們個人能力有限。云子想知道,他們之前都是如何做事的。直覺讓云子認為,這些中國人消極怠工,拿著帝國的薪金,沒有盡心盡力的工作。一郎那句話沒錯,中國人非常的狡猾奸詐。
云子深感無力,正面戰(zhàn)場帝國傷亡愈大,竹機關接到命令,加大策反力度,策反對象范圍更加廣泛,包括國民政府河北守軍的軍官,舊軍閥,已退役軍人,重慶方面的特務。
所以,對于消極怠工,給多少錢辦多少事的投誠特務,可以訓誡,卻不可以處罰。
唯一讓云子感到高興的事兒只有一件,那就是消失一段時間的“裂石”再次出現(xiàn),王處長說已經(jīng)成功截獲新的電波,正在積極破譯。
“裂石”幽靈般的存在,總是在你快忘記時出現(xiàn),總是在你快捕獲時消失。讓你聽得到,摸不著,抓不住。
有關河北守軍,云子又想起陶云,那個愚蠢的女人比投誠的特務更沒用。
如今除了成為鈴木君的情人,竟然什么也沒做。
耿府依然是耿府,沒能嫁進去也就算了,連一丁點兒的有用的消息都沒有。
想到陶云,云子又想到了自己的親妹妹雅子。
因為耿輕寒的出色表現(xiàn),哥哥似乎不再注意雅子。
只要耿輕寒衷心耿耿,那就是雅子最大的功勞。
怎么可以?雅子,帝國精心培養(yǎng)的人才,最終湮沒在普通人中。
云子想起哥哥的囑咐,匆匆趕往中日友好醫(yī)院。
云子直接去了院長小野的辦公室。小野不在,云子只能坐在院長辦公室等待。
小野一出解剖室就知道云子小姐已經(jīng)等候多時,小野脫下隔離衣,清洗消毒雙手后帶著雅子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云子冷厲的目光焦急的掃過兩人。
“結果如何?”
小野回答:“第一批實驗三人,已先后死亡,死亡順序與注射順序一致,最后一具尸體剛剛解剖完畢,尚為發(fā)現(xiàn)感染者,應該是細菌數(shù)量不足造成的?!?p> 云子冷酷的說:“司令部要知道最精準的結果,這些武器最終是要用到那些身強力壯的中國軍人身上,明白?”
“明白,下一次我會挑選適合的試驗品。”
云子點點頭,又看一眼雅子。
雅子低眉順眼,隱形人一般站在小野身后。
云子淡淡詢問:“雅子是否適應醫(yī)院的工作?”
這話問得是小野。
小野答:“雅子是非常好的助手?!?p> 云子滿意的點頭微笑:“很好,帝國的軍人應該如此?!?p> 云子邁著軍人的步伐離去。厚重的皮靴踩著木制地板,發(fā)出沉悶刺耳的聲音。
小野看著云子的背影感嘆道:“云子小姐果然是帝國最優(yōu)秀的特工。”
雅子垂著頭,恭順而卑微。
“是的,姐姐一直是最優(yōu)秀的。”
晚上,雅子回到家,玉蘭已經(jīng)得了信兒,說下晌大少爺晚點回家。
雅子就坐在昏暗的燈光下,安靜的等著輕寒,一如普通的婦人。
四月上旬,盯了十幾天,老四周山總算瞧出點眉目來。
哥幾個在倚翠樓見面,二樓包間,石頭和老大李仕溫的隨從守在門口,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著,哥幾個低聲說話。
老四周山罵娘,原來那小林兄妹倆不是真兄妹倆,倆人有私情,偶爾會在診所廝混。
“留在診所過夜?”
輕寒問。
“嗯,診所有兩層,二樓有兩間屋,一間庫房,堆著雜物,另一間有床?!?p> “隔壁店鋪晚上有人嗎?”
“左邊是裁縫鋪,晚上九點后只留一小學徒看鋪子在里面睡,右邊是雜貨鋪,老板一家人都住樓上。這季節(jié),晚上八點就上板子歇著了?!?p> “瞧見日本人了?”
周山搖搖頭:“沒瞧見特意去的?!?p> 輕寒皺眉問:“小林是日本人這事兒咋發(fā)現(xiàn)的?”
老大李仕溫回想:“老五自個兒說的,一開始他也不知道那是個日本娘們,后來咋瞧出來沒細說過?!?p> 輕寒沉思片刻說:“這倆日本人怕不是普通的日本人,可能是日本特務。”
“啥?”
“也對?!?p> 老大和老三同時開口。
輕寒看一眼哥幾個,哥幾個咬牙切齒道:“管他是啥?害死了老五,就該死?!?p> 看哥幾個沒膽怯,輕寒微微一笑點點頭:“那咱就合計合計?!?p> 四月下旬,白天暖和極了,下晌還是有些風大,雖不刺骨,但有時大風刮的睜不開眼。
午夜,風高月黑。
小林診所樓后,兩道人影悄悄摸到窗口下,其中一人甩出飛虎爪,飛虎爪牢牢抓住二樓的窗臺。試了試,穩(wěn)當。立馬抓住繩索迅速往上爬,另一人影在樓下放風。
爬到窗臺口,拿出工具熟練的撬玻璃。撬下一塊玻璃,輕輕立在窗臺上,又掏出細長的管子,往屋里吹煙。
煙吹完,手伸進去拔插銷,窗就這樣打開了。掀起窗簾,床上兩人睡得正香。
能不香嗎,才剛兒又給添了點料,老六說為了一擊必殺。
人影輕巧的翻窗進屋,稍微把窗簾拉開條縫,暗淡無光聊勝于無。
床上的人影可以看的清楚,掏出匕首靠近床,借著暗淡的月光對準其中一人的脖子狠準穩(wěn)下手,然后對著另一個也是一刀斃命。床上的兩人連哼哼都不曾哼哼直接斃命。
這才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讓暗淡的月光多一些照進屋里?;厣碜叩酱策?,仔細瞧瞧,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才從胸前掏出一張紙,用匕首把紙釘在其中一人的胸口。
做完這些,走到窗臺邊,翻身出去,順著飛虎爪滑到地下,兩道人影迅速離開。
后半夜風大,窗臺上那塊玻璃被刮到地面,動靜挺大。
左邊裁縫鋪里的小學徒睡得死,壓根沒聽見。右邊雜貨鋪的老板娘被驚醒,嘟囔一句:“風挺大。”
小林診所三天沒有開張,隔壁的人沒多想,直到有一女人報警,警察到了,女人才哭哭啼啼的訴說。
女人是小林的妻子,地道兒的北平人,三天前小林自一大早兒出門,就再沒回去。
三天沒回去,咋才報警。
小林要掙錢養(yǎng)家,之前也是經(jīng)常不回家,回來也不能問,問多了大耳光子伺候,所以小林媳婦不敢多問。這次時間有些長,都三天了,小林媳婦實在不放心,就過來瞧瞧,診所門從里面上了鎖,問了隔壁鄰舍,才得知三天沒開門,都以為是家里有啥急事兒呢。可自個剛從家過來,小林壓根沒回家。
警察查看了診所的門,最后征求小林媳婦的意見,決定撬鎖。
找了專業(yè)的人,沒兩下撬開了鎖,門是打開了,警察瞧著小林媳婦,意思是門來了,接下來你可以進去了。
小林媳婦突然有些膽怯,回頭瞧瞧圍觀的隔壁鄰舍,有那好心的,鼓勵小林媳婦:“警察把門給打開了,小林媳婦進去瞧瞧唄?!?p> “要不,大家陪著進去瞧一眼?!?p> “這不有警察嗎,也進去瞧瞧唄。”
于是嘩啦一下子擠進去不少人,上了二樓,樓梯口的屋是小庫房,推開門,都是小林診所的物件兒,過去第二間屋,有婦人一把推開門。
“啊……”
一聲尖叫驚的紛亂的腳步立馬安靜了。
警察擠開幾人去了門口,只一眼就攔住門口的人:“都往后退?!?p> 人群自動讓開,小林媳婦哆哆嗦嗦走過來,眼淚撲簌簌落下。
“當家的……當家的……”
就要往里撲,警察攔著,都下去,趕緊叫人。
門口的幾個人瞧得真正兒的,床上并排躺著兩人,正是小林兄妹。
兄妹!咋躺一張床上了?
由于警察在,幾人強壓住八卦的心,推推搡搡下樓出門。
整條街炸了,小林診所拉起警戒線,依然擋不住圍觀的人。
關鍵是小林兄妹倆死的有些令人……
擔架抬出來了,有那眼睛好使的,瞧見有一條光溜溜的胳膊。
沒穿衣服?
可不是,就在樓上,兄妹倆。
啥?兄妹倆?一張床?
洛克來了,繃著臉查看現(xiàn)場。
這事兒過了好幾天,鈴木才知道。
急忙去警察局確認尸體。
回到辦公室,鈴木氣的狂砸桌面。
把手下的幾人狠狠訓斥一頓。
“為什么?為什么?”
手下人小聲說:“小林君有事才會聯(lián)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