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一行人一路去了墳場,遠(yuǎn)遠(yuǎn)的停下,讓三年輕人去挖坑。
老馬的老婆此時眼神清明,哪里像瘋子,抱著兒子說:“老馬,快點?!?p> 老馬點頭,讓吳媽和老婆站在前面擋著,老馬和吳叔兩人抬起棺槨里的小棺材,下面就是老馬一輩子掙的家當(dāng),兩人打好包袱背在身上,套好棺槨。
棺槨入土,老馬給三年輕人多給了幾個錢,讓他們先走,自個兒一家人想多陪陪孩子。
三人一走,老馬一家子迅速往村子里奔,在村子里租了馬車,一路往南而去。
三年輕人進(jìn)城們時,當(dāng)兵的竟然認(rèn)識他們,多問了一句:“咋光你們回來了?”
三年輕人老實,回當(dāng)兵的。
爹娘傷心,想給孩子多燒點紙,多陪陪孩子。
哦。
這話半個小時后,讓王處長知道了。
王處長瞇眼一想,壞了,那個棺槨有問題。
老馬把家當(dāng)藏棺槨里了。
怪不得覺得奇怪,誰家橫死的小丫頭用棺槨。
快追。
走遠(yuǎn)了的老馬心里暗想,王乘風(fēng)啊,王乘風(fēng),等你想明白,黃花菜都涼了。
曼妮再次有老馬的消息,還是王乘風(fēng)特意告知的。
1941年的老歷年剛過,孫老板在自個家辦了一個小型宴會,宴請北平的權(quán)貴們,也邀請耿輕寒,特意讓耿輕寒帶上自個兒的妹子。
席間,王處長舉著酒杯笑意盈盈,故意感慨:“老馬還真是有本事,離開北平去了南京,眼下可是汪主席眼前的紅人。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是金子總會發(fā)光。”
曼妮神色不變,與王處長碰杯。
“良禽擇木而棲,審時度勢,老馬深諳此道。”
“耿大小姐難道不害怕?”
曼妮揚揚眉:“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王處長目光陰冷:“耿大小姐就不怕老馬說點什么?嗯,也許對耿大小姐非常不利呢。”
“王處長,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跟我有關(guān)系的,王處長也跑不了,畢竟我們一直都是同事,一條繩上的螞蚱,對嗎?”
王處長用手點點曼妮,冷哼一聲:“你很好?!?p> “我當(dāng)然很好。”
曼妮高傲的轉(zhuǎn)身。
王處長站在原地,神色莫名。
魯山和尹老板最終因證據(jù)不足,被關(guān)在特高課的牢房里。
這是唯一進(jìn)了特高課還活著的的好消息,曼妮每每獨自一人時,都是絕望無助的。
曼妮徹底安靜下來,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大小姐生活。
這種平淡無奇,憋屈郁悶的生活不是曼妮想要的。
但曼妮沒有方向,只能日復(fù)一日的等待。
曼妮沒有等來想見的人,等來的是王處長的瘋狂。
3月,冬天已經(jīng)過去。
上海的大明星來了北平,北平各大報刊紛紛報道,女明星美若天仙,氣質(zhì)高雅。
這是日軍占領(lǐng)北平后第一次文化活動,許多名人權(quán)貴都去捧場。
曼妮跟著同學(xué)也熱情高漲的去一睹芳容。
酒會上,北平的權(quán)貴悉數(shù)到場,人聲鼎沸,觥光交錯,燈紅酒綠,哪里有國破家亡的悲傷?
就連武田太郎都興致勃勃的去了酒會,感嘆于中國美女的漂亮和優(yōu)雅。
耿輕寒自然也一同前往。
酒會結(jié)束,輕寒、雅子和曼妮一同回家。
輕寒和雅子才剛兒躺下,外面就傳來大管家驚慌失措的叫聲。
“大少爺,大少爺?!?p> 黑暗中輕寒伸手壓住雅子欲起來的身子。
“你先歇著,我去瞧瞧?!?p> 輕寒出了屋,大管家和玉蘭站在院子里。
大管家?guī)е耷徽f:“大少爺,晴姨娘,晴姨娘歿了?!?p> 輕寒一驚:“下晌還好好的……”
“您去瞧瞧吧,晴姨娘是被人害死的……”
輕寒腳步匆匆趕到晴姨娘的院子。
曼妮已經(jīng)哭的梨花帶雨,悲憤欲絕。
“大哥,大哥,是王乘風(fēng),是王乘風(fēng),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p> 曼妮撲進(jìn)輕寒的懷里,嚎啕大哭。
輕寒掃一眼屋里,沒看見下人。
輕寒皺起眉頭,大管家隨著輕寒的目光一瞧,心里“咯噔”一下。
耿府這兩年主子少了,下人那是活兒少人多,原本要辭退幾個的。
可只要是讓誰明兒起甭來了,那就是一頓哭天搶地,這年頭日子難熬,在耿府做事,不僅能吃飽穿暖,關(guān)鍵是安全啊。
耿府的老爺是個心軟的,聽了大管家的話,嘆口氣說:“活著艱難,耿府也不差那幾個錢,給他們條活路,就當(dāng)積德行善了”
可就老爺這一心軟,就出了菊花那樣的,大管家親手料理了菊花后,也辭退了一些年紀(jì)小的丫頭,和瞧著不大老實的下人。
如今耿府雇的壯年男子多,幾個女傭都是跟在主子身邊的。
月季和菊花先后出事兒,晴姨娘身邊沒了老人,是福嬤嬤給推薦了一個,也在府里干了豪些年,手腳麻利,有眼力勁兒,也算是老實本分。大管家一想,放在晴姨娘身邊也算妥當(dāng)。
這會兒,咋就沒瞧見那個叫海棠的女傭?
大管家心里一哆嗦,難道又是奴才整的事兒?
輕寒瞧了一眼晴姨娘,是被人掐死的,脖子上的傷痕一眼就能瞧出來。
女傭的手勁兒能有這么大?
輕寒安撫曼妮,一邊仔細(xì)問了情況,大管家使人闔府也找不到海棠。
名叫海棠的女傭不見了。
守后門的說,海棠下晌就急匆匆的出了門,說是男人又犯病了。八點來鐘,海棠領(lǐng)著一位爺,說是晴姨娘的娘家人,家里出了急事兒,忙著要見姨娘。
那位爺瞧著眼生,以前沒見過,多問了一句,說是姨娘的堂哥。
那位爺沒一會兒就走了,火燒屁股似的,瞧著確實有急事兒。
海棠并未出門。
海棠還在府里。
在哪兒?
“啊………”
曼妮瘋狂大叫。
耿府連夜布置了靈堂。
大管家不敢給老爺稟這事兒,可晴姨娘有兒有女,活得通透明白,深得老爺喜歡。
晴姨娘的身后事必須得大辦。
輕寒嘆口氣,使人先去請大夫,等大夫進(jìn)了門,才跟大管家一起去了前院書房。
老爺?shù)菚r噴出一口血,大夫立馬施救。
翌日一早,耿府門口掛著的白燈籠驚了北平城。
耿府流年不利啊。
吊唁的人還沒上門,警察倒是先上了門。
王處長的辦公室,曹奉儀有些狼狽。
王處長沉聲說:“到底怎么回事?”
曹奉儀無奈的說:“真的是意外?!?p> 事情得從幾個月前說起。
菊花出事后,王處長對耿府幾乎失了掌控,迫切的需要,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
就在這時,曹奉儀無意中發(fā)現(xiàn),耿府的女傭海棠與自己住的很近,就隔一條胡同。
海棠的丈夫身體不好,一直咳漱,是癆病,不能做工。家里有兩個孩子,大兒子十歲小女兒才五歲。
家里僅靠一個女人做工養(yǎng)家,丈夫還要吃藥,很是艱難。
前幾年海棠去了耿府做事,家里情況才好一些。
曹奉儀調(diào)查清楚后,得知海棠伺候的是晴姨娘,那不就是耿曼妮的親娘嗎。
真是剛好瞌睡就有人送了枕頭。
曹奉儀向王處長提議,收買海棠,讓她注意耿曼妮的情況。
王處長當(dāng)時就笑了,耿曼妮,這回非得撕下你的一層皮來。
曹奉儀自此非常注意海棠一家,一天夜里,海棠的丈夫發(fā)病,大口大口咳血。
海棠家一片慌亂。
海棠家是地道的北平人,左鄰右舍都是老鄰居。
知道海棠家有事,本性善良的鄰人紛紛去看是否需要幫忙。
一直關(guān)注海棠的曹奉儀自然也知道了。隔條胡同也熱心的前去幫忙,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有一天,海棠回家,在胡同口碰見曹奉儀。
海棠感激鄰居們,所以親熱的與曹奉儀打招呼:“曹爺吉祥!剛回來啊?!?p> 曹奉儀笑著說:“甭這么叫,擔(dān)不起,叫我老曹就行,今兒回來的早啊。”
“是啊,當(dāng)家的最近不太好,回來瞧瞧。”
“真是辛苦你了。”
海棠眼睛一紅,匆匆要走。
曹奉儀似乎突然想起,就喊:“別走,我有事情跟你說。”
海棠停下來,看著曹奉儀說:“曹爺有什么事情?”
“是這樣,我做事的地兒離市政府很近,市政府有個年輕人常跟我聊,是個熱心人。今兒,我無意提起你家的事,那個年輕人很是同情。我就說你家小孩子十歲了,他提議可以去賣報,不需要本錢的,他可以做保?!?p> “是真的嗎?”
“是。”
“真實太謝謝曹爺,我可怎么謝您呢?我給您磕頭。”
“別,千萬別?!?p> “謝謝!謝謝!”
海棠喜極而泣,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謝意,只是不停的說著謝謝,對著曹奉儀鞠躬。
曹奉儀很滿意,謙虛的說:“不用謝我,要謝也得謝那年輕人?!?p> “一定的,一定的。”
“明兒讓你兒子去我那里,我?guī)J(rèn)識一下?!?p> “好的,好的,要不,明兒我也請假過去?”
“不用,以后有的是時間見面。”
就這樣,海棠的兒子去賣報紙了,因為有市政府的人擔(dān)保,劃分的片也是好的,每日比別人都多賺錢。
海棠一家對曹奉儀感恩戴德。
偶爾在胡同口碰見,那也是感謝的話一籮筐一籮筐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