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局長家是一棟獨立別墅,好大的一棟別墅,非常氣派,像一座小城堡,全然不像梅姑姑家小家子氣。別墅四面有很高的圍墻,鐵門緊閉著,不過,別墅里還亮著燈光。
梅姑拉起鐵門上的拉環(huán),輕輕地敲著,喊了一聲王姐,開門,是我,梅妹子。
過了一會,傳來腳步聲。門開了,門口站著一個中年婦女,打扮非常時尚,披著一件貂皮大衣,更顯雍容華貴。她一臉微笑,說是梅姑娘呀,稀客,稀客,快快請進(jìn)!
王姐,這是我遠(yuǎn)房侄子,來,秋生,快叫王姑。梅姑把范秋生拉過去,提醒他趕快叫人。這樣子,真像是一個大人領(lǐng)著一個孩子去串門,提醒他要懂禮貌,看見長輩就要喊。
“王姑,晚上好!”范秋生很禮貌地叫了一聲。
王姐打量了一下,小伙子很年輕,長得比較帥氣,雖然靦腆,不過顯得沉穩(wěn)。梅姑娘哪個時候多了一個侄子,怎么沒聽她說過?
“來來來,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蓖豕眯呛堑?,做了一個邀請動作。跟著梅姑,范秋生進(jìn)了大門,過了一個很大的庭院,上了臺階,才是別墅的客廳??蛷d好大,估計擺10席也不會擁擠。
門的正對面,掛著一幅大大的山水畫。在客廳的西頭,三個女人正圍著桌子搓麻將。顯然,剛才王姑是在搓麻將,聽到來客人了才離開麻將桌的?!斑@下好了,就是王姐不來,也有人湊腿了。”很顯然,梅姑和她們很熟,她們也很熟悉梅姑姑,估計都是太太夫人。
梅姑和她們招呼了一聲,小聲問:“王姐,你家里那位還沒回?”
王姐看了看墻角的高檔鐘,見還不到十一點,說:“早著呢,不到十二點是看不到他的影子的。”
“我老公雖說也回得晚,可他在十一點準(zhǔn)時回來,要不然我跟他沒完。”梅姑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很得意。其實她在撒謊,她老公叫肖不歸,是她兒子取的綽號,梅姑這樣說無非表明她和她老公關(guān)系很好。范秋生一邊聽著,一邊琢磨。
“你找他有事?”王姐看了看范秋生,皺了皺眉說。
梅姑說:“我侄子是老師,想要你老公多多栽培?!?p> 王姐呵了一聲,說:“你家老公是誰,還要找別人辦事?”
梅姑說:“我侄子是你老公的兵,有事當(dāng)然找教育局局長,再說了,這段時間我那位不在家,到外地學(xué)習(xí)去了,關(guān)鍵時刻我不找歐局我找誰去?”
這句話倒是不假,即便是肖華先出面,也是找歐局長去落實。不過,就是這個問題有點貓膩,如果是肖副縣長親自找我老公辦事,那無須啰嗦半句,立馬辦好,問題是他老婆來找歐局辦事,會不會是背著他老公替自己的小白臉辦事?要真是這樣,被肖副縣長查出來了,這個忙不但沒有幫好,還會惹來一身是非。
想到這,王姐笑了笑,說:“梅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等下老歐回了,你親自和他談?wù)劊刹???p> “王姐,梅姑娘,你們有完沒完。”三個牌友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在那邊催了好幾次。梅姑不好繼續(xù)聊,就問范秋生去不去搓麻將。
范秋生急忙搖頭,說自己不會搓,還是您去,我看會電視。
就在交談的這會,范秋生發(fā)現(xiàn)電視機(jī)前還坐著一個人,就是他的同事,副校長競選最大的敵手——教務(wù)科科長喻立志。他坐在電視機(jī)前看電視,不過聲音調(diào)得非常小,估計他也聽不清楚??隙ú皇请娨暀C(jī)的音頻出現(xiàn)了問題,而是他不敢調(diào)大聲音,免得影響她們搓麻將。
沙發(fā)上,在他的身旁,也有一個黑塑料袋,里面裝的什么,明白人不用看就知道。范秋生現(xiàn)在是明白人,見喻立志裝作不認(rèn)識自己,自己也裝作不認(rèn)識他,在他旁邊坐下。
可能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沒范秋生重要,喻立志覺得再呆下去會討沒趣,便向王姐提出告辭。王姐根本沒有挽留,在牌桌旁大聲說:“小喻,歐局長今晚不會回了,你換個時間再來會他?!?p> 喻立志哈著腰應(yīng)了一聲,起身離開了客廳,出了別墅。
見沙發(fā)上那個黑塑料袋還在,本有敵意的范秋生,不禁泛出一股酸楚?;蛟S是同病相憐吧,一下子范秋生沒那么恨他了。自己和他,都是別人砧板上的魚和肉,別人想怎么割就怎么割,犯得著同室操戈嗎?
電視機(jī)開著,可放的什么節(jié)目,范秋生是啥也不知道。
剛開始的時候,梅姑還時不時地瞅瞅范秋生,看他是否坐得住。見他一臉平靜,加之搓麻將的狀態(tài)越來越好,她瞅范秋生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到最后,她似乎已經(jīng)忘了還有個范秋生坐在哪里,一心一意搓她的麻將。
將近一點,門外終于有小車聲。歐局長回來了,范秋生的心開始緊張,怦怦直跳。隨著開鎖的聲音,范秋生站起身來,等待歐局長進(jìn)來。
門開了,歐局長挺著一個大肚子走了進(jìn)來,不過,腳步有點蹣跚。
“局長,您好!”范秋生急忙喊了一聲,聲音不輕不重,語速不快不慢,音調(diào)不高不低。反正,這個稱呼,像一個演員默念了無數(shù)遍臺詞之后的成果,效果應(yīng)該不錯。
遺憾的是,歐局長沒有聽見,徑直向二樓去了。從他邊脫衣服邊走的情形分析,歐局長應(yīng)該是先上廁所,然后洗澡。果然,歐局長上完廁所,然后進(jìn)了浴室,開始沖澡。
客廳里,除了麻將子聲,就是嘩嘩的水流聲。
王姐并沒有因為歐局長回了而停下手頭的工作,甚至可以說是連頭都沒有抬。其他牌友也是如此,對于她們而言,似乎搓麻將才是天底下最為重要的事,什么跑官求官,與她們何干。
真羨慕她們!范秋生一個人呆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自然而然生發(fā)感慨,心生羨慕。
歐局長洗完澡了,下了樓,似乎想上樓休息。遭了,他居然不給自己任何交流的機(jī)會,今晚豈不白來了?范秋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
梅姑似乎看出了歐局長的動機(jī),邊搓麻將邊說:“歐局,我侄子想向你匯報匯報一下思想。”說完這句話,她又躲進(jìn)了麻將的世界,不管后事如何。
可能真是梅姑的提醒,歐局長走到電視機(jī)前,朝范秋生說:“坐,你坐,我聽梅夫人提起過你,很不錯的一個小伙子?!?p> 聽到歐局長的夸獎,范秋生心里沒那么緊張了,斜刺地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開始聆聽局長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