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教室,范秋生回到辦公室。
女老師客氣地說:“范老師,辛苦了。評委們在討論,請你等一會。”然后,她給范秋生泡了一杯茶。
范秋生說了聲謝謝,接過茶杯。他習慣性地摸了下褲兜,感覺手機不在,說:“我的手機呢?”
女老師說:“對不起,招聘的程序還沒有結束,為了保證公平公正,手機需在所有程序結束后才能給你。”
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每個環(huán)節(jié)都嚴肅認真,看不出半分的隨便。民辦中學如此風清氣正,真是沒想到。
黎雪風那么優(yōu)秀,想調入公辦高中,不走后門,是難于上青天。唉,公辦學校就是公辦學校,私立學校就是私立學校!
正感嘆著,女老師忽地說:“范老師,你那么優(yōu)秀,怎么愿意來我們這樣的學校?”
這個問題,我該怎么回答?告訴她我來這里應聘是因為違反了計生政策被逼來的,還是撒謊說民辦學校比公辦學校要好?一時之間,范秋生不知怎么回答。
見范秋生沒有回答,女老師繼續(xù)說道:“上個月,我們新進了一個女老師,她也是公辦的。我問這個問題,她就很坦白,說她違反了計生政策,學校要開除她的公職,千求萬求之后,學校保留了她的公職,安排她在圖書室上班。那么優(yōu)秀的一個老師,去圖書室上班,豈不是浪費?這個計生政策,唉——”
她說的,應該是何小英!
聽口氣,她是同情何小英的。我的請客和小英一樣,該不該說呢?如果撒謊,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她,還有銀海中學會不會對我有異樣眼光?正犯難中,辦公室的電話鈴響了。
女老師抓起話筒,交流了一會。然后,她放下話筒,說:“范老師,請跟我來。”
范秋生松了口氣,跟著女老師,來到一樓的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上,貼著“校長室”的字樣,里面坐著一個中年人。
女老師介紹說:“范老師,這是我們學校的解海東校長。”
解校長起身,熱情地范秋生握了握手,說:“范老師,請坐,請坐?!?p> 女老師從一旁搬來一把椅子,放在解校長的辦公桌前,請范秋生坐下。然后,她把范秋生的手機放到辦公桌上,說:“解校長,范老師,你們談,我回辦公室了?!?p> 整個過程,這位女老師熱情周到,彬彬有禮,范秋生由衷地向她道了聲謝謝。
解校長說:“范老師,你的基本情況我已經了解,剛才上的試講課,評委們也給予了高度評價。”
范秋生說:“謝謝肯定?!?p> 解校長說:“你愿意來我校?”
范秋生說:“沒有這個想法,我不會來應聘?!?p> 解校長說:“那好,你等我一會。”說完,他起身出了校長室,消失不見。
閑著無事,范秋生打量了一下校長室。辦公桌的一側是一個書柜,書柜里整整齊齊地放著一些文學書籍,還有教育教學方面的書籍。正對著書柜的墻壁上,掛著一幅飄逸的行楷“文化立校,特色辦學”,落款是海東書。
整個辦公室,簡潔大方,很有文化氣息。
不知不覺,二十分鐘過去。怎么還不回?范秋生有點納悶。是不是解校長故意離開,要我放個紅包什么的?估計是這個意思,銀海中學地處省城,教師待遇又好,想到這里來的老師肯定很多,競爭自然很大。我和解校長非親非故,想進來,肯定得意思意思。
唉,天下烏鴉一般黑,不管是公辦的,還是民辦的!
范秋生嘆了口氣,抓起手機,出了校長室。他一邊走,一邊打開手機。
三個未接來電,都是易歌打來的,還要一條易歌發(fā)來的短信:“急事,看到短信后,速來電。”
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范秋生心頭一慌,急忙撥易歌的手機??墒?,手機通了,卻沒人接聽。
這下,范秋生更慌了,急忙撥王娭毑的手機。很快,手機通了。
“王、王娭毑,易、易歌去哪了?”因為焦急,范秋生結巴起來。
王娭毑哭喪著說:“范老板,我是沒辦法,如果我不說,他們就說我是拐賣孩子,要送我去政府?!?p> 范秋生沒聽明白,說:“王娭毑,易歌他們去哪里了,你快說,你快說!”
“今天上午來了幾個人,她們說是郎縣計生局的,調查安安的來歷。她們懷疑我拐賣兒童,要送我去派出所,我、我只得講實話?,F(xiàn)在、現(xiàn)在,她們帶易歌去城里,做、做結扎手術去了。”
結扎手術,不是什么大手術,應該不會有問題。孩子已經生了,做了結扎手術,沒什么影響。聽到這,范秋生稍微放松了一點,追問道:“安安的?”
王娭毑說:“也被她們帶走了。”
他們帶走安安干什么?聽到這,范秋生心頭又是一緊。
再問什么情況,王娭毑不知道。范秋生掛斷手機,在大街上攔了一輛的士,趕往麗都。
剛上車,一個電話打進來。范秋生一看,是個座機,便摁通接聽鍵。
“范老師,我是解海東,你去哪了?”
“解校長,我有點急事,在去麗都縣的車上?!?p> “啊喲,你稍微等我一下就好了,我去市教育局,幫你辦商調函去了。你拿著這個商調函,去你們縣教育局,簽個意見,就可以來我們學校上班了。”
原來他是幫我辦商調函去了!范秋生一陣感動,說:“謝謝你,解校長。”
解校長說:“范老師,我們學校亟需你這樣的優(yōu)秀老師,會教書,又有行政管理經驗。只要你加盟我校,年薪不少于六萬,以后逐年遞增,學校分給你一套三室一廳的住房,幫你出城市增容費?!?p> 年薪不少于六萬,比我現(xiàn)在的年工資多一萬四千塊,還有一套三室一廳的住房,這在省城是非常難得的條件。
范秋生說:“解校長,真的感謝你,辦完這件事,我就辦調動手續(xù),來貴校上班?!?p> 解校長說:“好的,我靜候佳音。”
解校長的這番話,并沒有帶給范秋生多大喜悅。畢竟,他是被逼去應聘的。還有,這個時候易歌母子情況不明,令人心焦。
掛斷手機,范秋生又撥易歌的手機號碼。這次,手機終于通了。手機里,傳來易歌氣若游絲的聲音:“秋生,你終于來電話了!”
范秋生急忙說:“易歌,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訴我。”
“計、計生干部來了,把我?guī)?、帶到醫(yī)院,我、我被結扎了……”易歌斷斷續(xù)續(xù)地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