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莫修染帶著徐冰清抵達渭城后,便改騎馬換乘馬車前往城西。
這里聚集的都是一些平民百姓,人多且嘈雜,素日里奔走生活已夠疲累,對于來此的陌生人自是懶得理會,也就更方便外人隱藏于此。
徐冰清進城的消息自是瞞不過澹臺朔的耳目。
這不,她一出現(xiàn),澹臺朔就得知了消息,才會匆匆忙忙地從城樓上下來去找徐冰清。
還有一點就是……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而這種可能讓他再也坐不住,必須盡快前去驗證心中的猜測。
街邊的一處茶寮處,徐冰清端坐在那,淡看著街邊吆喝的商販和來往的行人。
澹臺朔策馬過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幅閑適淡然的畫面。
看到他到來,徐冰清執(zhí)壺倒茶,并把盛滿茶的茶杯放于對面。
很顯然,她在等澹臺朔。
澹臺朔下馬,“寧安郡主可真是智計無雙。先是調(diào)虎離山,讓姬蒼昊誘夏侯將軍前往東城救人;再是攻其不備,命人暗殺渭城的幾位主將;后是轉(zhuǎn)移視線,引我上鉤?!?p> “錯!”
“哦!怎么錯了?”
“我讓姬蒼昊放出修允樂的消息是為了引你前去。只不過……”低首斂眉,“現(xiàn)在看來,我還是高估了她在你心中的地位。”
“你不用挖苦我。”澹臺朔抿了一口茶,“修允杰下落不明,連生死都不知,我不可能放任修家的兒女全都命喪渭城而不顧。更何況,現(xiàn)在北夷都城的朝局皆在澹臺鵬手中,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放棄修家這個助力。所以……這一切,你早就算到了。你故意放出修允樂的消息,本就是誘我上鉤,因為你知道,即便我不親自前去,也會派足夠分量,又有能力的人前去解救,畢竟姬蒼昊也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p> 徐冰清不置可否。
“其實剛離開城門口時,我就意識到自己上當了?!?p> “哦!那你還來?”
“因為你在這?。 ?p> 徐冰清剛想冷哼,卻被人一把扯下臉上的面紗。
“你……”看到她瘦削蒼白的臉頰,澹臺朔執(zhí)面紗的手頓了一下,隨后把面紗放在桌上。
徐冰清對于他的舉動也沒在意,看著桌上的面紗,沒有言語。
“原本我聽聞你中毒受傷的消息,還以為是在故弄玄虛。現(xiàn)在看來,倒是我想多了。”
徐冰清依舊沒有言語,拿起面前的茶杯自飲。
澹臺朔這才發(fā)現(xiàn)她執(zhí)杯的手枯瘦如材、蒼白無力,適才她執(zhí)壺時一直在用衣袖遮擋,怪不得他沒有發(fā)現(xiàn)。
看了一眼桌上的面紗,“最近你一直在用此方法蒙騙身邊的人?”
徐冰清放下茶盞,重新覆上面紗,“我是怕殿下見到我如今的模樣嚇壞了?!?p> “姬逸風已經(jīng)出城,你這是……打算留下來了?”
“我想跟你……再做一筆交易……”
“交易?用來換你的命?哦!不對!醫(yī)圣前輩做不到的事,我更無能為力。這么說,你是想讓我放你離開渭城?”
“都不是!”
“什么?”
“等你回都城后,向所有人宣布北夷四皇子妃已亡故?!?p> 澹臺朔一愣,“所有人?包括東皇?”
“這筆交易你并不吃虧?!?p> “你明明還活著,卻讓我宣布自己的妻子已過世,這難道不吃虧?”
“殿下?!庇惺绦l(wèi)來報。
“看來已經(jīng)找到了?!毙毂宓馈?p> 澹臺朔看了她一眼,問侍衛(wèi),“如何?”
“公子是在一戶農(nóng)家找到的,看樣子,沒受什么委屈,也沒吃什么苦?!?p> “下去吧!”
“是?!笔绦l(wèi)退下。
“如何?一個輕易簡單的昭告文書換你兒子平安,很劃算吧!”
“這難道不應(yīng)該是我自己的功勞嗎?”
“若不是我引你來此,你恐怕做夢都不會想到百里融熠會被藏在這些平民百姓之中?!?p> 的確!像姬逸風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任誰都不易想到他會把手中最重要的籌碼藏在這小小的陋室之中。
俗話說: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市,不外如是。
“徐冰清,只要你還在我手中,姬逸風即使已經(jīng)出了渭城,難道他就不會再回來了嗎?”
這話倒是不錯,以姬逸風的性格恐怕真會如此。
“他是東皇安王,清楚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肩負的責任。”
“是嗎?前幾日,他還來找我宣示主權(quán)。這么快就放棄,實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p> 徐冰清站起,“走吧!去看看夏侯琨將軍?!?p> “看來事情皆照你所愿在進行。只不過……”澹臺朔站在她面前,“徐冰清,你打算如何救你自己呢?”
“這就不勞四皇子費心了。”抬腳離開。
前方不遠處,莫修染駕著馬車等在那。
徐冰清走上馬車,立即服下一粒藥丸。
她的身體早就不允許她任性胡鬧了,所以她必須盡快離開北夷。
澹臺朔騎馬走在馬車旁,“去將軍府吧!”
莫修染沒有動作,等著徐冰清的答案。
“好。”車里傳來淡淡的嗓音。
“你不怕……我對你不利?”
“我的生死于你……重要嗎?”
澹臺朔沒有言語,問自己:重要嗎?
好像并不重要。
他與徐冰清本就是交易的關(guān)系,他們之間一直以來都是逢場作戲。
只不過,不知為何,他心里還是有些不希望她就這么死的。
將軍府。
這本是夏侯琨的府邸,自澹臺朔入渭城以來,一直在此暫住。
前廳。
“殿下?!毕暮铉吹藉E_朔連忙行禮。
只不過,待他看到澹臺朔身后的蒙面女子和莫修染時,濃眉緊皺,眸色冷寒。
“夏侯將軍,又見面了?!?p> “我以為寧安郡主嫁入北夷是出于真心?”
澹臺朔挑眉,忠心耿直的老將就這點不好。
“那你要問問你家殿下求娶東皇郡主是否出于真心?!?p> “廢話少說!側(cè)妃和修家公子在哪?”
徐冰清沒有理會夏侯琨,而是看向澹臺朔,“放姬蒼昊他們出城,我自會告知他們的下落?!?p> 說起姬蒼昊,夏侯琨不由得怒火中燒,“你們東皇的人,就會使些陰謀詭計……”
莫修染這才注意到夏侯琨的臉上、身上都帶著有一些血跡,看來姬蒼昊把他折騰得夠嗆。
“夏侯將軍久經(jīng)沙場,竟還不敵我東皇一個未上過戰(zhàn)場的小小兵卒。說起來,您不嫌丟面,難道也不怕你家殿下丟臉?”
“好了!”澹臺朔出言制止,“放他們走?!睋]手讓侍衛(wèi)去辦。
“多謝?!?p> “殿下!若是放他們出了城,她不告訴我們修家公子和側(cè)妃的下落怎么辦?”
徐冰清看向澹臺朔,沒有言語。
“放心!寧安郡主向來說話算話。更何況……”看著徐冰清,“我想,他們倆人現(xiàn)在很安全,對嗎?”
“這可不一定?!毙毂逄裘肌?p> “你!”夏侯琨氣結(jié),“先前我以為你武藝雖比不上你父親,但胸懷和心性倒還算純善,沒想到……”
“夏侯將軍!”莫修染開口阻攔,“冰清從不濫殺無辜,不管是百里融熠還是修允樂,他們雖是北夷人,但對冰清來說,百里融熠還是個孩子,修允樂是無辜被牽扯,即便對她滿懷不滿的修允杰,冰清也從未對其下殺手,雖然北夷王和修家一心想置冰清于死地。不然你以為,你家殿下會輕易答應(yīng)冰清的要求?”
夏侯琨一愣,看向澹臺朔。
“醫(yī)圣前輩說得不錯。說起來,我比姬逸風還要了解你。怎么樣?要不要考慮留在北夷?”
徐冰清撇開頭,懶得理會他。
“殿下!”夏侯琨眉頭緊皺,“渭城守將連死數(shù)人,難道就這么算了?”
“將軍先去守城。我想,他……快來了。”
“是。”夏侯琨領(lǐng)命而去。
“徐冰清,這是我與他的戰(zhàn)場,即便你強硬進入戰(zhàn)局,可最終還是要靠我們倆人親自去了結(jié)的?!?p> “你這是打算毀了先前的交易?”
“你放心!此戰(zhàn)一了,我定會放你離開?!?p> 徐冰清柳眉緊蹙,暗自祈禱:希望姬逸風不要再做出什么令他自己陷入險境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