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鎮(zhèn)長的聲音由麥克風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原本嘻哈打鬧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失蹤人口的基本特征，”鎮(zhèn)長伸出一只手，每說出一個特征就卷起一根手指，“女生，16歲左右，聰明?！笔Ｏ碌膬筛种缸詈笠脖凰黄饛澢饋?，接著說，“他們都是在晚上失蹤的，沒有任何的目擊證人，也沒有查到街道監(jiān)控錄像。所以，我希望在場的所有女生，還有男生，都要注意安全。我們也會加大警力，爭取早日找出真相，還大家一片安寧?！?p> “楚深深！”西子夜聽到這里，一下子在人群中站起身子來，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另一邊的新生區(qū)。四周的人都用一種不友善的眼光看著她，畢竟這么多年來，馬里洛安的學生一直都是橫行霸道。只是他們不了解西子夜，單憑她那一身標準的藍白色校服套裝，就把她劃分到敵人區(qū)了。
“鎮(zhèn)長！楚深深人呢？你們不找了嗎？鎮(zhèn)長！鎮(zhèn)長！”西子夜跳起來，伸出胳膊，突然大聲喊起來。只可惜，她的聲音被四周那群人故意掩蓋住。他們只需要一個眼神，大家就很團結的故作驚恐狀，哄亂中將西子夜瘦小的身子擠來擠去，直到推到人群外去。
西子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披散著凌亂的頭發(fā)，還有被撕破的校服裙擺，白色鞋子被踩的臟兮兮。她喘著氣看著面前烏泱泱的人群，胡亂將擋在眼睛前的頭發(fā)抓到后面去。
楚深深被葬在小鎮(zhèn)西山腳下的公墓里，距離西子夜的家不是很遠。
這天，西子夜和梁沁心一起去公墓，正好遇到了楚醫(yī)生和他的未婚妻。場面有幾分的尷尬，梁沁心站在一邊抽煙，毫無波瀾的看著遠處。西子夜放下一束小雛菊，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嘆了一聲氣，和楚醫(yī)生禮貌性點下頭，轉身離開了。
梁沁心開著電瓶車，車速很慢，風輕輕的吹在他們臉上。梁沁心問：“子夜，你覺得難過嗎？”
“嗯?！蔽髯右贡Ьo了梁沁心的腰，小聲說，“她是我唯一的朋友?！?p> 梁沁心低頭看了看少女抱著自己的胳膊，神色黯淡著說：“如果你的朋友因為你，過得不好，那你會怎么樣？”
“不知道?！蔽髯右箾]有去想太多，像只受傷的小鹿一樣搖了搖頭。梁沁心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輕輕拍拍她以做安撫。
“坐好啦，我要加速了！”梁沁心將車子開到最快，風開始變大，耳邊傳過來呼呼的聲響。少女的眼淚就在這個時候掉了出來，她不知道是風太大的緣故，還是為了楚深深。
新學期分班法則，再也不是以前的，按成績和家世來劃清界限了。西子夜看著自己全部是零的成績，被晃蕩在眾多參差不齊的成績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刺眼的。不過她還是捂著嘴偷偷竊喜了一下：“外來的學生感覺都不好惹，我應該不是最無賴的那個了吧咯咯咯~”
“同學，看你很久了?！币粋€響亮的男聲在背后響起，西子夜突突的挺直腰桿，只聽見他說，“你在這里笑得這么賊眉鼠眼的，是不是撿到錢了？我剛好丟了一百塊誒！”
西子夜一回頭就看見滄海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帶著些痞壞的笑容。很明顯，滄海說的那些話是故意讓別人看過來的，在一群人在紅拔高個兒的滄海還穿著自己學校的校服。其實也不難看出，很多的新生還沒有拿到新的校服，他們只有穿著自己舊的校服。就是那種樣式土到爆炸的圓領短袖加一條運動長褲，顏色是辣眼睛的橘色。當然還有各種爛七八糟的顏色，混雜在一起簡直就是，眼花繚亂。
“這位同學，我請你不要亂說話。”西子夜個子比滄海低很多，她只有踮著腳尖仰著頭，才能勉強到滄海的下巴處。俗話說，輸人不能輸氣勢。
“那你在這里笑的這么……這么……這么……”滄海勾一勾手指，側身看了看一旁的馬羅。
“猥瑣！”
“啊~對！笑的這么猥瑣！”男生得意的將雙手插進褲兜里，故意彎下身子湊近西子夜。他們靠的那么近，他可以很清晰的看見西子夜因為生氣鼻孔鼓鼓地出氣，睫毛小心翼翼的顫抖，還有褐色的瞳孔里自己的身影?！霸趺矗L頸鹿生氣了??？”
滄海的話一出，四下的人都爆笑起來。對站在人群中央的西子夜指指點點。
“長頸鹿？”西子夜一臉懵。
滄海身子向前一傾，賤兮兮的笑著：“就是，身子很矮，脖子很長?！?p> 西子夜看著滄海那副討人嫌的表情，小拳頭攥在一起，內心爆炸了：“不跟他一般見識……不……”
“不行，我忍不了了！”西子夜突然大吼出來，一拳頭砸在滄海的胸口，四下一霎安靜了。
滄?？纯次髯右?，又看看放在自己胸口的拳頭，在看著西子夜皺起來的眉頭。女生突然收回拳頭，垂著手一陣甩，還跺著腳：“我的手……”
滄?？粗髯右沟臉幼?，笑噴出來，就算被西子夜瞪著他也停不下。一直笑到癱倒在地上，四周的人看著這倆人，一個抽筋似得甩手臂，一個坐在地上捶地。大家想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了會，就慢慢散開了。
最后是，滄海一個人在那里笑成了狗一樣，馬羅怎么也拉不起來。而西子夜冷靜下來，看了看這個捶地的男生，表示了下嫌棄，然后迅速的溜了。
“那個男生怎么了？”希達夫人從不遠處經(jīng)過，聽到了滄海的聲音。
“夫人，大概是學生們在一起玩鬧。”希達夫人的助理，是一個身形有些臃腫的女人，走路的時候教一拐一拐的，學生私下叫她肥鵝助理。
“學校最近不太平，這種事還是盡量避免了?！毕＿_夫人繼續(xù)朝前走，表情是冷漠的。
助理在身后跟著，低著頭說：“夫人您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就行，這些瑣碎的事還是不要管了。”
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學校的小樹林里，滄海突然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轉頭看著兩個人消失的方向，嘴角扯出一個有些得意的笑容。
與此同時，一個女生的正靠在一面長滿爬山虎的墻上，安靜的旁觀者這一切。她也是外校進來的新生，穿著全黑色的運動校服，即使這樣悶人的天氣，也將上衣拉鏈拉到了下巴處。
此時的馬里洛安已經(jīng)充滿的異樣的氣息，所有人心里都有些不安，卻還要假裝出淡定和心平氣和。雖說是新學期，但是聽到失蹤案件的發(fā)生，大家都沒有的以往的歡樂。尤其是現(xiàn)在學校魚龍混雜，還打破了以往的班級制度，優(yōu)等生的優(yōu)越感一下子幻滅了。學校里的人都如同驚弓之鳥，時時刻刻做好一萬個防護狀態(tài)。這種僵硬的神經(jīng)時刻繃著的狀態(tài)下，給人一種壓抑的氛圍。
西子夜搬著自己的東西從原先的教室里出來，準備進入新的班級了，一路上哼著小曲，馬尾扎得高高的在腦后晃晃悠悠。她看見教室外面都是人，大家把走廊的兩側都占領了，并且所有人雖然笑著，卻好像很緊張。西子夜狐疑的放慢腳步，好像還可以聽見他們砰砰砰的心跳聲，越想越嚇人。少女晃晃腦袋，嘟囔起來：“我怎么會聽見別人心跳聲，自己嚇自己?！?p> 等她一回過神，面前突然閃出一個黑影，嚇得手里的東西都嘩啦啦全部掉了下來。
“哇！”西子夜反應過來，發(fā)現(xiàn)面前站著的是一個穿著全黑校服的少女。雖然低著頭，還是瞄見厚重的劉海下有些蒼白的皮膚。“同學，你你你你你……找我嗎？”
少女抬起頭，一張小巧精致的面孔呆呆的望著西子夜，開口時候居然是與她形象毫不相符的娃娃音：“你東西掉了?！?p> “??？”西子夜被嚇得一愣，然后又被這個少女弄得蒙圈。難道我的東西掉了不是因為你突然跳出來嚇唬我嗎？西子夜好像把這句話說出口，最終還是尷尬地笑一下，蹲下去撿東西。
“我?guī)湍??！彪m然是娃娃音，但她說話的時候毫無情感，更像是一個機械娃娃。
“謝……謝……”西子夜看著少女麻利的幫她收拾好地上的東西，然后抱在自己的懷里并沒有要還給她的意思。“那個，這是我的東西……”
“嗯?！鄙倥畽C械般的點點頭，還是緊緊抱住那些東西。
西子夜皺著眉頭，腦海里一陣混亂。這該不會是搶劫吧？不對不對，我最近怎么回事？一下子這么多人注意到我？好不習慣……
“同學，你的課本什么的應該在你的教室?！蔽髯右股焓秩ツ米约旱臇|西，卻發(fā)現(xiàn)少女突然警惕起來，抱著書本的身體向后一閃開。動作好快，居然沒有看清楚她怎么做到的。
上課鈴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來了，四周的人都慢吞吞回到自己的教室里，只剩下西子夜還在和這個黑衣少女較勁。
西子夜一只手摸著小下巴，另一只手抱住胳膊，一副遇到大災大難的愁苦表情地盯住黑衣少女。她總覺得那個女生剛剛退后的那一下像是使用了特異功能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女生絕對不簡單。
原本鬧哄哄的走廊上，一下子變得冷清下來。有一陣風吹過來，少女的裙擺晃動了下。
“敵不動，我不動！”西子夜悄悄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和黑衣少女僵持住。她盯住少女的眼睛，黑色的瞳孔什么都看不出來，毫無表情的臉上顯得寡淡無味。女生小小的臉被厚厚的齊劉海遮去了一半，臉頰兩側的頭發(fā)切平到下巴處，身后留著齊腰的短發(fā)。女生比西子夜高了半個頭。
滄海原本是想逃課的。他拽著一個空蕩蕩的書包，從走廊盡頭的那間教室偷偷摸摸出來，帶著一臉的得意，大搖大擺剛走了沒幾步，就看見站在走廊上動也不動的兩個人。一看見西子夜那副因為認真五官都擰巴在一起的臉，他就好像不聽使喚了，愣是要去招惹下。
“長頸鹿？”滄海直接站在西子夜對面，彎著身子去盯她的臉，好像被磁鐵吸住了一樣，伸出手去想要碰什么。
“咦~”西子夜一看見這只大手，像躲瘟疫一樣彈開來。然后嫌棄的對著滄海，“這位同學，我們很熟嗎？”
“怎么不熟，今天我們都見了兩次了！”滄海伸出兩根手指，西子夜正好看見了他左手腕處的紋身。小小的黑色的紋身，不仔細看覺得很普通，但是西子夜剛好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眼睛。像是，那個黑衣少女的眼睛一樣，深不見底。
“喂？跟你說話呢，怎么發(fā)呆了？”滄海伸手在西子夜面前晃晃，帶著幾分孩子氣，“我跟你說，大爺我的名字是滄海，你記好了！”
“我叫何歡喜?！贝┖谏路纳倥蝗婚_口說話，臉上還是沒有過多的表情，“你呢？”
很明顯，何歡喜是在問西子夜。
“哦。我是西子夜?！蔽髯右箍粗媲暗膬蓚€人，有些發(fā)懵。到底今年是怎么回事？自己好像就被人盯上了，跟以前的生活完全不一樣。雖說她也期待有新生活，一大堆的朋友，但是這兩個人貌似都不屬于正常人的屬性范疇吧？一個陰沉沉木楞楞奇奇怪怪的少女，一個過分自來熟流里流氣花里胡哨的少年？老天對她可真的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