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天亮之前，滄海要送西子夜離開了。沙漠刮起狂風(fēng)，席卷層層風(fēng)沙撲面而來。何歡喜召喚出一個傀儡魔力戰(zhàn)士，將西子夜保護(hù)起來。那傀儡好似一層光罩，擁有戰(zhàn)士的身形，卻無實體，將西子夜罩在里面，堅不可摧。
滄?；砭掾僖淮务W著西子夜飛行而去。西子夜回頭去看何歡喜的身影，變成一粒芝麻大小，最后消失在蒼茫天際。她突然有些感慨，想起第一次見面，何歡喜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幫她撿書的樣子，好像那個時候他們都還是一樣的年少無知。而這一次的見面，西子夜深刻的明白，滄海和何歡喜都變了。是成熟，是隱忍，是背負(fù)什么使命，也是拉開他們只見距離的罪惡之手。
西子夜雙臂環(huán)住滄海的身子，看著天際的一輪朝陽，帶著那噴薄而出的熱量，化開夜晚的涼意。瑰麗的朝霞似霧似花，詭異多姿。
往后余生，西子夜再想起這一天來，一定會極力阻止滄海和何歡喜的計劃。
西子夜從窗戶爬進(jìn)房間，探著身子跟滄海告別。滄海還是一條金色巨蟒，在房子周邊游蕩。
“快走吧，不然被發(fā)現(xiàn)就麻煩了?！蔽髯右咕o張兮兮的四處張望。
滄海笑了笑，說：“一般的魔力看不見我的。對了長頸鹿……”滄海將一根項鏈傳遞到西子夜面前，少女伸出手捧住項鏈，仔細(xì)一看，那項鏈?zhǔn)怯蓸O小一粒的魔珠串成的，輕易很難發(fā)現(xiàn)。
“這個是戈夫人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睖婧Ｕf，“如果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去找她。”
西子夜將項鏈握在手里，點點頭：“確實有很多事都該問清楚了?！?p> “我……”滄海還想說點什么，沒想到樓下街道傳來一聲驚呼，西子夜慌忙側(cè)身藏到墻后面。
只聽見伯納德咋咋呼呼地大喊起來：“我的天??！好大一條蛇！”
西子夜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朝著滄海揮揮手：“這個笨蛋。”
滄海低頭看了一眼伯納德，一身衣服破破爛爛，走路一拐一拐的，臉上都是泥土，頭發(fā)是全是雜草，腳上的鞋子都掉了一只。只見他玩心一起，朝著伯納德俯沖下去，原本只是想嚇唬伯納德的。
卻不想伯納德等滄海朝他沖過來，雙眼通紅，看出那蛇是一個少年的身形。于是尖叫起來：“你不是那個誰嗎？”
滄海心里一驚，發(fā)現(xiàn)被認(rèn)出來了，轉(zhuǎn)身繞了個圈，飛快離開了。
西子夜望著滄海離去的地方，心中有些酸澀，好像這次的分別不那么簡單。
伯納德還在下面感嘆不斷，聲音大得吵醒了伯卡羅。
“老爸，一條巨蟒啊！金色的！還是個人變的！”
“大清早的，你還讓不讓老子睡覺了？”伯卡羅抬頭望了望天空，巴掌落在伯納德頭上，“你小子是夢游吧？還不滾去睡覺！”
伯納德仍舊興致勃勃的，指著滄海離開的地方嚷嚷：“真的是人！我在學(xué)校見過的。西子夜也認(rèn)識，不信我們上去問她！”
“問你個大頭鬼！”伯卡羅煩躁的一腳將伯納德踹進(jìn)家門，打量了四下，才放心的關(guān)上門。
西子夜躺到床上去，看著天越來越亮起來，眼睛感動疲憊卻始終不敢合上。她摸著那條項鏈，揣在懷里，生出一個念頭：“如果我真的是這個世界的人，那我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西子夜慢慢睡過去，開始做一個有些慌張的夢。夢里到處都是戰(zhàn)亂，四處洪水淹沒，大火燒原，尸橫遍野，哀嚎一片。她以為自己的局外人，旁觀者這一場戰(zhàn)爭。但自己每走一步，那些無辜百姓就瑟瑟發(fā)抖的向后爬。西子夜不能理解，為什么他們會這么唯恐不及的躲避自己。她想拉住一個人問原因，卻被那些人用石頭、木頭、甚至刀劍砸過來。西子夜的的臉上被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流出來，這些人又變了臉，貪婪的表情替代惶恐，一個個張牙舞爪，爭先恐后地朝她撲過來。
西子夜被嚇得后退，腳下被絆倒，看著涌來的人群，一個個露出白白的長長的牙齒。她尖叫著伸出胳膊擋住臉……
“不要！”西子夜大叫起來，胳膊打到伯納德腦袋。
“嗷！”伯納德退到一邊，抱怨起來，“西子夜，你這出手太狠了吧？”
西子夜環(huán)顧四周，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是在做夢。重重的吸了一口，擦掉額頭的冷汗，自己怎么會做這么可怕的夢。她努力甩甩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對了，我跟你說，今早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一條金色巨蟒，就在你窗戶外邊盤旋?！辈{德嘰嘰喳喳的講述著，見大家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他就較真起來，跑到窗戶口指著那里，“真的就在這里，還是個人變的，就是那個和西子夜一起上學(xué)的男的……叫……”
伯卡羅不耐煩的坐在一邊鵝蛋凳子上，翹著二郎腿打瞌睡，看樣子是不感興趣了。言念禾倚著門框斜靠著身子，看著伯納德講的來勁，眼睛里含笑，但也是明眼可見的不在乎。除了西子夜，畢竟前一晚的神奇經(jīng)歷好像一場夢，又真實又太遙遠(yuǎn)的感覺。
西子夜看著伯納德越說越急，那副樣子真的像是鉆牛角尖了，好笑又好氣。
“阿德，你怎么看見那條巨蟒的？”西子夜想起滄海說的，普通人是看不見他的。
伯納德洋洋得意的將雙臂抱在胸前，昂著腦袋，賣弄關(guān)子。
言念禾恍然大悟，盯著伯納德眼睛看，果然那黑色的瞳孔外面多了一道褐色的環(huán)形，顏色極淺，還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伯卡羅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剩下西子夜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她萬萬沒想到伯納德的眼睛有了什么變化。
“那黑五峰說來也奇怪，我越往上面爬，越靠近中心的盆地處，那霧氣越大。一開始我就好像瞎了一樣，什么都看不見。但是我就咬著牙，抹黑不停地爬上去，看不見的時候干脆跪在地上用手摸著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憋著一口氣，胸口熱乎乎的，然后慢慢的就可以看見周圍的模樣了。”
伯納德說書一般，將自己在黑五峰上的經(jīng)歷講述給西子夜聽。伯卡羅板著臉下樓去了，言念禾在一邊也是一種心不在焉的姿態(tài)。西子夜可以說是絕佳的聽眾了，伯納德講一句，她那眼神充滿了渴望，驚險刺激的時候，她還會驚呼出來。伯納德覺得自己的虛榮心被滿足得剛剛好。
“你的眼睛哪里變了？”西子夜歪著腦袋問伯納德，伯納德笑嘻嘻的跑過去，蹲在床邊上，用手將自己眼皮上下扯開，讓西子夜看得更清楚。
西子夜看著那瞳孔，放射線一般的紋路，外圍一層褐色光環(huán)由深到淺，看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你的眼睛還可以看到什么嗎？”西子夜問。
伯納德難為情的撓撓頭，站起身子撇過臉不敢直視西子夜。
言念禾也好奇的看著伯納德，按理說紅魔蟻的魔力，應(yīng)該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點功能。
“那個……可以透視……”
“什么？”西子夜和言念禾幾乎是同時驚呼出來的，把伯納德嚇了一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辦好了。只見西子夜雙手護(hù)在胸前，緊張的盯著伯納德。言念禾立即閃身擋在西子夜面前，冷著一張臉。
“你們別這么緊張……這個我也不想的……就是突然就發(fā)現(xiàn)有了這個功能……”伯納德臉紅了起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西子夜從言念禾身后探出一個腦袋：“那我們以后不是在你面前一點隱私也沒有了？那我……”
其是西子夜想說什么，他們都清楚。只是大家都沒有明說出來，只見伯納德點點頭，指了指言念禾：“你這樣擋在她面前也沒用……”
“伯納德！”西子夜一怔，光著腳丫子跳下去，隨手抄起枕頭、鞋子、衣服就往他身上砸去。伯納德一邊躲避那些“兇器”，一邊還想解釋下。
“子夜你聽我說，我是絕對不會告訴別人你內(nèi)衣的顏色，也不會偷看你的。我發(fā)誓！真的！我發(fā)誓！啊！”
言念禾的臉上變成鐵青色，周身的氣壓非常的低，好像一顆即將爆炸的超級炸彈。他握緊左手，手臂上慢慢結(jié)出一層厚厚的冰霜，將他的拳頭緊緊護(hù)住。
“咚咚咚！”救命的敲門聲。
其實門沒關(guān)，三個人一回頭，只見修一倫笑著敲了敲門框，看著屋內(nèi)亂糟糟的情況，有看著三個人的樣子。他笑著單腳跳進(jìn)房間，避開了地上的衣物。
“你們這是在玩什么游戲嗎？”修一倫的目光在三個人身上都停留了一下，西子夜氣呼呼的轉(zhuǎn)身走出房間，臉上還帶著少女的緋紅。伯納德伸出雙臂，聳了一下肩，一臉的無辜。
“這是怎么了？”修一倫只好去問言念禾，但當(dāng)他看到言念禾那比冰還冷的臉，瞬間放棄了這個打算，選擇趁早溜走?！拔疫€有事找西子夜，你們應(yīng)該樣子有事要解決，我不打擾了?！?p> 修一倫還特意幫他們把門關(guān)上，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少年不置可否的搖搖頭，下樓去找西子夜。
西子夜一邊想著滄海和何歡喜的話，一邊生著伯納德的氣，晃晃悠悠的就走到了魔靈湖。等她看見一群人排了一條長龍隊伍，在湖邊上等著。他們有的手里拎著水桶，肩上挑著扁擔(dān)，有的小孩子直接端了家里的鍋。西子夜有些迷茫的看著那長龍隊伍，還發(fā)現(xiàn)了麗可店里的伙計。
“你們這是干嘛??？”西子夜上前去問那個伙計。
“你不知道??？這魔靈湖水原本每個月湖水上涌一次，我們只能在這個時候取一次水。可昨晚不知道為什么，這水突然涌上來，大家都在趁機(jī)多取點水?！毙』镉嬇d奮地解釋道，“子夜姑娘，你要不要也取點水？”
西子夜客氣的擺擺手：“不了，我沒帶工具?！?p> 西子夜告別小伙計，沿著長龍往前走，男女老少無不在討論著魔靈湖的事跡。
“女帝消失地那幾年，如果不是這魔靈湖，我們這些老家伙早就死了?！?p> “只可惜這魔靈湖實在詭異，我們根本不敢輕易靠近。”
“傳說是魔靈底層住著世界上最兇猛的靈獸，女帝一世的時候逃跑到此處的?！?p> “管他那么多，能幫助到我們的都是好的?！闭f這句話的是鎮(zhèn)長的兒子，那個白胡子。只見他也抱著一個大木桶，站在人群之中。
“初伏這話在理。”一個老人稱贊道，“這魔靈水，可以幫助我們魔力一族維持魔力，即使女帝不在的這些年，大家也沒受到什么影響?！?p> “可不是嘛！雖說現(xiàn)在女帝回來了，但是魔力一族的魔力仍舊在衰退，普通一族的人生老病死照常發(fā)生，這魔靈水是我們七羽鎮(zhèn)的寶貝?！?p> “對對對！”
西子夜見眾人都是一副喜氣的場景，好像這魔靈水真的就是七羽鎮(zhèn)的寶物了一般。只是在人群之中，她怎么也沒發(fā)現(xiàn)伯卡羅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
“你好，請問伯卡羅大叔也來這里取水了嗎？”西子夜問一個中年女人。
那女人將西子夜打量了一下，好像看見怪物一樣，說：“他們一家從來不用這湖里的水，你不知道？”
西子夜禮貌性地?fù)u搖頭，繼續(xù)往前走著。人人歡聲笑語，小孩子也跟著老人的講述，口口稱贊這魔靈湖水。
西子夜走到最前排，看見大家都站在距離湖水一米開外，老老實實的等著那湖泊邊緣。只見他們用竹子搭起了一個水橋，一端搭在湖泊邊緣，另一端則放好取水的器皿。等那湖水涌起落進(jìn)這竹筒里，就會緩緩落盡器皿里。水流很慢，第一個人的桶還沒能到十分之一就停止了。
只見那為首的中年男子嘆口氣，走上前去拿走自己的桶。
第二個女人接著放上自己的桶，開心得等在那里。
其余的人安慰第一個取水的男子：“老哥，你就知足吧。后面的人指不定都取不到水。”
那個男人搖搖頭，嘆著氣：“這湖水看人的魔力出水，我這魔力低微，次次取水都不足一半?；厝ノ壹夷抢夏飩冇衷搰Z叨了?！?p> 眾人一陣哄笑，那人拎著水桶里可憐巴巴的魔靈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