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紫翠宮大戰(zhàn)雙桀
“原來江湖中令人聞之色變的“勾魂神爪”不過是倚仗這等邪惡兵器,今日獨某就要為天下除一大害!”獨孤行雖然受傷不輕,卻依舊談笑風生。
地虎雖然聽不見他嘰里咕嚕說什么,可是他卻懂得看唇語,見對方受了傷還對他如此譏諷,臉色不由得發(fā)青:“小子,是你自己自討苦吃,別怪大爺心狠手辣!”他說著又回爪攻擊,獨孤行被迫退讓,一步步被逼到了萬寶閣塔樓墻邊,已經(jīng)退無可退。好在有了墻壁遮擋,地虎的武器優(yōu)勢盡散,數(shù)招過后,獨孤行看準機會,一個回旋踢將地虎的鋼鎖鏈條鉤爪踢得反了反向,咚地一聲釘入墻壁,他順勢而上,接著飛出一腳要踢對方胸口,誰知地虎也不躲閃,左手在舉起骷髏硬擋。
獨孤行腳底剛一接觸骷髏頭便覺有異,但想要回招怎么也來不及,只見那骷髏頭被獨孤行一踢,先是凹陷進去,竟然是軟綿綿的,接著竟然噴射出一股綠煙毒氣,令人聞之欲嘔,獨孤行急忙凝吸閉氣。
“哈哈哈,小子,你已經(jīng)中了我的“陰陽腐骨三尸毒”,你死定了!”地虎得意地狂笑。
獨孤行想不到對方如此卑鄙,他反應(yīng)雖快,可仍舊吸入了些許,只覺腹中隱隱作嘔,他連忙運氣調(diào)息??墒菍Ψ絽s看準了不給他機會,緊追不舍。這一來,倒逼他打出了真火,他下定決心再不游斗閃避,忽然間電掣星抖、寒芒一閃,腰中“麝月”劍如靈蛇出鞘,月光下劍氣如弘。
場中所有人均被劍身反射的月光所罩,短暫失明。唯有天龍雙目不可識物而未受影響,他聽聲辯位,已覺危險,想提醒地虎小心,可已然來不及了。只見獨孤行一式魚龍擺尾,在空中倒翻,接著身隨劍轉(zhuǎn),隨即以對方鎖鏈為中心旋轉(zhuǎn)前行,宛如附骨之蛆。那一瞬間,數(shù)十道劍花鋪天蓋地,地虎手中的鬼爪鎖鏈瞬間被割成無數(shù)斷片,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覺左手手臂忽然一陣劇痛,手中骷髏頭再也拿捏不住,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電光火石之間,獨孤行劍出即收:“你已被我割斷手上心肺二經(jīng)脈,全身武功已廢。你如此卑鄙邪惡,本死有余辜,念你年歲已高,獨某就饒你一條狗命!”
獨孤行竟然在一瞬間反敗為勝,不但將地虎的成名兵器“抓魂鬼爪”破壞殆盡,還挑斷了地虎的筋脈,如此情勢逆轉(zhuǎn),眾人大跌眼鏡之余,更多是驚懼。
聞雪雖然被天龍老怪點了穴,又被制住雙手,可對剛才獨孤行與地虎二人之生死搏殺卻是瞧得清楚,她先前還為獨孤行擔心,尤其是在他腳上被傷了之時,竟然有一絲莫名的心疼,再到后來見到地虎暗施毒氣,更是憂心忡忡。想不到最后峰回路轉(zhuǎn),獨孤行施展絕世劍法絕地反擊、轉(zhuǎn)危為安,她這才放下心來,可是不禁又憂慮起來,無論如何,此刻獨孤行以寡敵眾,終是吃虧。
地虎被獨孤行突施一式奇招擊敗后,便右手握著左手臂直挺挺倒下去,躺在了地上,他左手臂筋脈被割,初時麻痹無感覺,片刻后便痛得哇哇大叫翻滾不止。眾衛(wèi)士見了相繼駭然,也不敢貿(mào)然上前相扶。這地虎的武功在天衛(wèi)府里已是頂尖的高手,不知多少人臣服于他的淫威之下,敢怒不敢言,而獨孤行這神鬼莫測的一劍,輕松就將其擊敗,猶如天外殺神,早已嚇破眾人心膽。
眾侍衛(wèi)見獨孤行如此厲害,不由又驚又怕,見他靠近來紛紛退讓。
天龍雖然雙目看不見情形,但耳聽得獨孤行所言,師弟也慘叫連連,知他不但敗了而且還傷得不輕,不禁驚怒交加,驚的是這獨孤行年紀輕輕竟然如此厲害,以老二的本事居然抵敵不過,換成自己只怕也難有勝算;怒的是這地虎雖然素來莽橫,對旁人頤指氣使,但對他卻是極好,也是他多年患難與共的兄弟,此刻卻被他人重傷殘廢,他作為兄長當然怒憤填膺。
“師弟,你怎么樣?”天龍心急如焚,將聞雪一把推給眾兵士,他循聲快步上前、終于扶住了地虎,接著指出如風,連點地虎左臂數(shù)處穴道,避免他發(fā)狂以致流血殆盡而亡。
“師兄,你......快替我殺了這小子!好痛哇!”地虎目不轉(zhuǎn)睛盯著獨孤行,一臉惡毒的表情。
“獨孤行,你如此毒手重傷我?guī)煹埽戏蝠埐涣四?!?p> 獨孤行冷冷一哂:“真是惡人先告狀!他咎由自取,先施毒害我,在下沒有殺了他已經(jīng)是萬分仁義了!”
天龍卻不在意這些,他讓對方說話,目的只是為了鎖定對方的準確位置,此刻怒由心起,聽風辯位,左手化掌為刀,右手變?yōu)榛⒆?,挾萬鈞之勢攻向獨孤行。這天龍出自西域婆羅門,以鷹爪功及化石掌馳名江湖,一身橫練功夫,幾乎刀槍不入。尤其近身功夫乃他所長,敵人一旦被其近身,就休想脫逃。
獨孤行剛剛打贏了地虎,雖有小傷,但士氣正盛,只覺得天地二怪名頭雖響,功夫卻也無奇,又見對方不過是一名瞎眼老頭,他自詡?cè)_擒拿功夫也不差,不禁起了怠慢輕視之心,也沒打算以腰間寶劍克敵。略微一失神,差點被對方傷及面門,好在他身手敏捷及時避開了去,只是肩頭衣服卻被對方虎爪抓破了一個大洞。
天龍可不管他在想什么,他憋了一肚子氣要發(fā)泄,出招十分凌厲,雖然他雙目失眠,但卻憑著聽覺跟氣場牢牢的鎖定對方。一個如下山猛虎、招招奪命,一個矯若游龍、式式保身,二人近身纏斗起來,你攻我守,一時打得難分難解。
“將軍,怎么辦?”眾士兵詢問,亦步亦趨、想要上前相助。
“保持隊形,切勿亂動!”絡(luò)腮胡子將軍看著場中纏斗的二人,回答得很干脆。
這絡(luò)腮胡子將軍為什么這么做,他知這二人都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以他們之能別說近身,只怕還未到跟前就丟了性命,唯有依仗人多勢眾,或可逞弓箭之利逼迫對手。何況他也是出身涼州,與獨孤行乃是同鄉(xiāng),姓蒙名勇,可謂人如其名,是實打?qū)嵉目繎?zhàn)功晉升起來的。
蒙勇雖說是劉元雄的部下,可對劉元雄這種貪官污吏靠裙帶關(guān)系成為人上人的人并不怎么喜歡,反而比較敬重仁俠之士。他前些日子回鄉(xiāng)探親,聽鄉(xiāng)親們說起這個獨孤行,還得知長輩們受了他很大的恩惠。所以對獨孤行頓生孺慕之情,心向往之。昨日又親眼見此人勇救那個幼童,心中著實欽佩。此人雖說是個盜賊,可是行事正派,英勇無畏,正是他心中的偶像,今日得見真人當真是驚喜異常,只是礙于當下雙方身份及立場,不能拜見。因此,在獨孤行表明身份后,他也不曾指揮兵士主動出擊過。天地二老輪番挑戰(zhàn)獨孤行,他反而只在一邊觀賞,其實他早就看不慣天地二老頤指氣使的做派,巴不得有人代為出手教訓天地二老。
蒙勇心中轉(zhuǎn)著念頭,忽聽“啪啪”兩聲響,場中激斗二人人影已分開。獨孤行胸前中了一拳一爪,口吐獻血,只覺五臟六腑就要翻滾開來,想吐酸水卻又生生忍住。而天龍也被他在肚子上踢了一腳,白色的褂子上留下一個大大的腳印。
“老夫縱橫江湖,大小千余戰(zhàn),從未在拳腳功夫上輸過一招半式,想不到今日世間竟然出了您這樣的年輕高手,拳腳功夫與老夫不分伯仲,打得痛快!”他頓了一頓又向獨孤行道:“不知你使得什么拳術(shù),尊師名諱如何稱呼?”
拳怕少壯,天龍畢竟年老,此刻也是趁機緩下一口氣,心中對獨孤行的實力著實驚訝不?。哼@小子年紀輕輕,已有如此造詣,若放走了,將來必是勁敵。
“廢話少說,想知道本家來歷,先贏了我再說吧。”獨孤行絲毫不給他面子,搶先一步,踏中宮,連環(huán)劈腿橫掃,攻擊對方下盤。天龍聽風識位,獨孤行的凌厲攻勢均被他躲了開去,還乘隙抓住了獨孤行腳腕,若不是對方反應(yīng)敏捷,腿已被他折斷。
“小子,辰陽子是你什么人?”
獨孤行虎口脫險,驚出一身冷汗。他雖然不齒天龍的為人,但是對他的拳腳功夫卻是極為佩服,他剛才以師門秘術(shù)“逍遙迷蹤腿”與對方拆解百余招,仍舊占不了絲毫便宜,尤其對方還是個瞎子。但他素來孤傲,此刻聽對方問起,伸手一抹一抹嘴角血跡,淡然道:“那是家?guī)??!?p> 天龍先是驚愕,接著冷笑:“你果真是他的傳人?請問他現(xiàn)在哪里?”
“家?guī)熢缫严墒?,不說也罷?!?p> “什么?他死了?”天龍忽然失聲狂笑:“他居然死了......可惜...可惜...老天啊!”獨孤行聽他一連兩個可惜,疑問道:“可惜什么?”
“老夫這輩子跟人比拼拳腳,可以說打遍天下無敵手,唯獨十年前遇到辰陽子,當時我偶感風寒,身體尚未康復,因此在他手下敗了一招,一直引為平生恨事。這么多年以來我明察暗訪,就是找不到他的下落,本以為雪恥無妄,想不到上天又讓我遇到了他的傳人,哈哈哈......”天龍一陣得意狂笑。
獨孤行知這老怪物十分自負,聽他說起曾經(jīng)敗在恩師辰陽子手下,不由譏笑道:“家?guī)熯@套“逍遙迷蹤腿”我只學得皮毛,所以贏不了你,若是我?guī)煾道先思以诖?,你也不過再多敗一次,有什么好笑的!”
天龍聽罷冷笑:“年輕人狂妄自負,輸便是輸,贏就是贏,哪那么多廢話!你偷盜寶物在先,傷我?guī)煹茉诤?,新仇舊恨,今夜你休想活著離開此地!”
“是嗎?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獨孤行爭鋒相對。
二人說罷,又復大戰(zhàn)起來。從東打到西,從地上又打到萬寶閣塔樓,始終勝負未分,天龍勝在內(nèi)功深厚,獨孤行卻輕功超群,以至于到后來眾人都不曉得盼誰贏好,就在大家心神不定時,那邊獨孤行忽然加快腳步回頭高喊一聲:“停!”。
天龍緊攻在后,聞言一愣:“你死到臨頭,還耍什么詭計?”
“咱們這樣打法,我看打到天亮也分不出個勝負……”獨孤行露出個無奈的表情。
“老夫不是要跟你比武,我是……”
“你想抓住在下,好向劉元雄邀功請賞,再殺了我為你師弟報仇!我說的對不對?”
“不錯……”天龍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獨孤行打斷天龍的話接著又道:“既然如此,不如這樣……”他越說聲音越低,倒像是在跟朋友說悄悄話。其實他自知,毒已發(fā)作,此刻氣力將竭,已是強弩之末,若再與天龍纏斗下去,不出片刻就會為對方所擒,因此故意拖延片刻,思忖逃生之法。
“喂,天龍大師,為何不打了!快快抓住賊人,好讓我等交差?!北娛绦l(wèi)人在下面看得不明就里,連勝呼喝著。
“你耍什么花樣?”天龍不明白獨孤行要搞什么鬼,他恨不得立刻將他拿下碎尸萬段,只是對方功力著實不弱,尤其輕功遠勝于他,幾番追逐下來,他也有些疲累,需要休息片刻養(yǎng)精蓄銳,這才借機搭話。此刻二人立身于萬寶閣二層的飛檐之上,風勢很大,吹得二人衣袂漂浮。
獨孤行忽然大聲道:“天龍,你聽好了,別人怕你們天地二老,我獨孤行可不怕,拿寶物的是我,傷你師弟的也是我,不可牽連旁人。你若將那女子放了,我便將寶物歸還也無不可,順便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否則……”
天龍見他還敢提條件:“混賬,你們偷盜萬寶閣中寶物已是死罪,想讓老夫放人,門都沒有!”
“是嗎?我聽說國舅爺府中有位成湘宜夫人對你可掛念得緊……”獨孤行忽然話鋒一轉(zhuǎn),他摸著下巴,竟然打趣起來。
“湘子?你……你怎么知……”天龍聞言大驚,他最后一個道字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卻聽對方繼續(xù)說道:“聽說你們兄弟兩很得國舅信任,若是讓他知道你私下跟他的夫人勾勾搭搭,我想……”獨孤行的意思不言而喻,這底下可有百十雙耳朵聽著呢。
果然,原本底下全神貫注準備伺機而動的衛(wèi)士們聽獨孤行這么一說,立刻嘩然,心生懷疑起來,面面相覷。蒙勇更是大為不齒,心中叫罵:想不到這老賊私德如此敗壞,真是膽大包天,我還幫他做甚?
“住嘴,獨孤行你休得胡說八道!”天龍有些氣急敗壞,他與國舅府的大夫人成湘宜原是青梅竹馬之交,關(guān)系甚好!只是成湘宜后來嫁給劉元雄成了國舅夫人,兩人被迫斷了聯(lián)系。再說劉元雄素來喜新厭舊,他府上姬妾數(shù)不勝數(shù),自然冷落了成湘宜。成湘宜受不了寂寞,舊情復燃,這才書信給天龍,后經(jīng)她引薦,天龍師兄弟二人供職天衛(wèi)府,這也就是為什么天地二老忽然神秘地消失在江湖上的原因。
這十年來,天龍與成湘宜兩人經(jīng)常秘密私會,這連他師弟地虎都不知道。如此隱秘之事,獨孤行如何得知,天龍不清楚,但他卻清楚如果此事傳到劉元雄耳中,他們兄弟二人別說還能不能在天衛(wèi)府混下去,只怕老命也難保全,還會連累他的相好成湘宜,眼前之際有兩個選擇,一是殺了獨孤行以絕后患,可這小子非泛泛之輩不好對付;二是賣對方一個人情,放走他們成全自己,可這……
天龍一時拿捏不定主意,正猶豫不決,忽聽破空聲響迎面而來,他只當是獨孤行暗施偷襲,急運罡氣于爪抓向來物,他這一抓足以開桌破石,要是獨孤行被他這么抓住非得開腸破肚不可??善婀值氖牵サ臇|西入手輕柔,重無幾兩,倒像是件衣袍,正奇怪間,忽然聽得底下哎呀不絕,原來獨孤行跟他打斗許久已看出端倪,只要他一有動作,對方必定能鎖定他的位置,但只要他停下來,對方必定也不會妄動。所以,獨孤行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計劃,趁天龍失神不備,來了個金蟬脫殼、聲東擊西,他先是脫下袍子扔向天龍,幾乎同時從囊內(nèi)掏出了一把銅錢撒出,下雨一般密集的銅錢暗器將地下聚集圍困的兵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一招名喚“龍鱗飛羽”,是獨孤行的保命絕招,萬軍叢中獨身退,可謂屢試不爽。眾侍衛(wèi)突然遭潰不成軍,哎呀連天,亂成一團,而獨孤行卻趁亂救出了聞雪。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切都發(fā)生得太過突然,天龍自知上當,氣得跳腳大罵。蒙勇等人也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咋回事,他與手下侍衛(wèi)們聽到獨孤行說起天龍跟國舅夫人的事,正詫異紛紛,接著就感覺胸口受了一物重擊,瞬間麻痹倒地,失去意識。等他們緩過氣來,獨孤行早已攜著聞雪逃之夭夭了。蒙勇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胸口,才發(fā)現(xiàn)有很多枚銅錢以及羽毛散落在地上,難道這就是剛剛獨孤行襲擊他們的暗器?
“錢,好多錢??!”一些侍衛(wèi)反應(yīng)過來,爭相哄搶。
“您們這群飯桶,賊人都跑了,還不快追!”天龍叫罵著,扶起痛得昏迷的地虎,一臉悲憤無奈。他耳慧眼瞎,一旦目標遠去,他便無法再鎖定,。
蒙勇等被他這么一吼,有些尷尬,雖然心中不愿,但礙于形勢還是得聽從命令,當下便裝模作樣指揮著所有的軍士上馬加鞭追擊獨孤行二人。
且說獨孤行攜著聞雪一路狂奔,還未到午門,突然聽得聞雪痛呼一聲,嘔出一口淤血,幾乎站立不住。獨孤行急忙扶住她驚道:“喂,你傷得怎么樣,要不要緊?”
聞雪粉臉顯得慘白,她有些慚然道:“多謝公子掛念,是妾身拖累了你。我被天……天龍打了一掌,受了內(nèi)傷,休息……休息一會就沒事了!”她秀目注視著獨孤行,卻見對方忽然朝她面上伸手過來,不知他要做什么,心中一驚,想要伸手擋住卻是無力。
“您傷的這么重就別逞強了,我可不想帶個死人回去!”獨孤行依舊戴著那副面具,一邊伸手替她擦拭著嘴角的血跡,雖然語氣生硬,但動作卻十分的溫柔。
聞雪看得呆了,粉臉微紅,正羞赧間,卻聽獨孤行凜然道:“來吧,我背你走!”聞雪見他作出要背自己的動作,芳心更是惴惴,十分難為情,又不好拒絕,只得僵持在那里。
獨孤行見她不好意思,有點不耐煩地道:“喂,你到底走不走,一會那些人追來可就走不了了!”聞雪被他這么一說,竟然害羞起來,有些猶豫不定,大異于之前侃侃而談的智者風范,獨孤行見了不由也尷尬起來。
兩人正默默對視時,后面馬蹄聲急、已有吶喊追逐之聲傳來,正是蒙勇所帶的追兵到了。獨孤行當機立斷,一把背起聞雪逃跑,后者趴在他身上,起先還掙扎著,后來卻如小鳥一般依人。獨孤行背著她竟然還能勁步如飛,幾個起落已經(jīng)到了正南門墻頭,將追兵甩開了一些距離。只見四個門衛(wèi)正守著門口,見他到來,其中三人去開門閂,一人迎上道:“可是聞姑娘?”
“是......我,阿香,葉靈上哪去了?”聞雪爬在獨孤行背上有些不好意思,喘氣如蘭,臉色緋紅。
“聞姑娘,靈姑娘忽然說有事出去了,叫我們在此等候你!”
獨孤行這才看清楚,這個門衛(wèi)是聞雪的侍女阿香裝扮,想必另外幾位也是如此。他們先將原先的守衛(wèi)迷暈了,然后由小梅等人李代桃僵扮成了門衛(wèi)守在這里,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站住,快快關(guān)門,別放跑了賊人!”蒙勇的追兵大喊著跟了上來。此時,城門已開,阿香拔出佩刀:“公子,你快帶著聞姑娘先走,我們殿后!”她不待二人搭話向后轉(zhuǎn)身道:“姐妹們,殺??!”當先帶頭朝追兵迎擊而去,其余幾位姑娘也都奮勇向前。
事態(tài)緊急,獨孤行也顧不得那么多了,背著聞雪飛步跑出城門。
“喂,你師妹人呢?”獨孤行跑過城橋,偏頭問道。聞雪被他身上的男子氣息熏得有些迷離,再加上重傷在身,臉色潮紅,聽他問起,這才想起來,睜眼一看,月明星稀,滿目荒野,后面是高大的行宮城墻,但是城門卻緊閉著,想必是小梅等人為了阻擋追兵將門關(guān)了起來。
三人來之前說好的葉靈留在此接應(yīng),怎么這會不見了人影?“靈妹……”聞雪嘶啞著喚道。
以小梅四女之力決擋不住追兵片刻,獨孤行心急如焚,若是他一人自可越野而去,但此時背著一個重傷的聞雪,更何況他自己也受傷不輕,此時已經(jīng)是力不從心,這荒天野地,跑不了多遠就會被敵人追上。他正愁慮間,忽聽“咿呀”聲響,右前方道上馬鳴聲嘶,車輪滾滾而來。
“雪姐,我在這呢!”葉靈駕著一輛馬車迎面而來,她舉著鞭子向他們二人招手,獨孤行趕緊背負著聞雪上前。
“你……跑哪去了?”聞雪氣得一窒。
“雪姐,我不是去玩,看看我找來了什么?”她正得意賣好,忽然瞧見聞雪臉色,驚道:“雪姐,你果然受傷了?”
“什么叫果然……受傷了?”聞雪氣得不行,差點背過氣去。獨孤行看不下去,一步搶上車廂,把聞雪放到車廂后,他又跳下車來,一步搶過葉靈手中的馬鞭,然后坐在車駕前打馬前行。那葉靈姑娘被他搶了鞭子,有點生氣咕嘟著道:“喂,獨孤行。你怎么搶我的位置?”
“少啰嗦,不想她死的話,趕緊上車!”這時候,獨孤行也沒給他好臉色,駕車便走。
“那么兇干什么,有什么了不起!”葉靈恨恨的不情愿地跳上了車廂后,陪著聞雪。
“雪姐,你怎么樣?”
“我...沒事...休息一會......就好了。”聞雪昏昏欲睡。
“雪姐,我夠聰明吧!小妹就知道你們肯定會有人受傷,這才不辭辛苦地跑到車馬行準備了一架馬車,果然派上用途了耶!”聞雪簡直對她無語,唯有沉默不語,她極度疲累,不想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一顛簸,整個馬車好像撞上了石塊還是凹坑什么的要跳起來的感覺。葉靈姑娘坐不太穩(wěn)、差點傾到,她忍不住朝前吼道:“喂,獨孤行,你到底會不會駕車?我?guī)熃憧捎袀谏戆?!”她叫了兩聲,卻不見對方出聲,這才覺得不對勁,急忙掀開簾子一看,這一看不得了,差點沒把她的魂給嚇沒了。原來獨孤行早就爬在了車架子上一動不動,就差沒掉下去了,那馬兒都是在無人駕駛的情況慌亂奔跑,她趕緊跳出車廂外,將馬給拉住。
“靈妹,獨孤公子怎么了?”聞雪也被驚醒,她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異常很是擔心。尤其此時,后面蹄聲隆隆、塵土飛揚,官兵們依然緊追不舍。
“喂!獨孤公子,你醒醒!”葉靈探了一下獨孤行的鼻息,發(fā)現(xiàn)他還沒死,不禁搖晃起他來。聞雪見了擔心道:“葉靈,你輕點!怎么那……么莽撞!”聞雪掙扎爬起身來,移動到孤獨行面前,摸了摸他的額頭,發(fā)現(xiàn)他面色犯青,原來獨孤行不但小腿部受了傷,還中了毒,且有發(fā)燒的跡象,或許他剛才就是因為毒發(fā)才致暈厥。
葉靈十分驚訝,她回頭瞪著聞雪:“雪姐,你……你怎么這么關(guān)心他,你們……”她正想問個究竟,卻見聞雪摸索著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然后扒開蓋子倒出了三粒黃豆大小的黑色藥丸想塞入獨孤行口中,然而獨孤行雙唇緊閉根本咽不下藥丸。她想也不想,將藥丸先放入自己口中嚼碎了,然后嘴對嘴再渡到獨孤行口中。
“雪姐,你……這可是師傅送你的“清心還魂丹”?!比~靈見她為了獨孤行不但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居然舍得把本門最為貴重的“清心還魂丹”給給他服用。這可是解毒圣藥,門中弟子只有立了大功才可獲得一瓶作為獎勵。
不消片刻,獨孤行果然咳了一聲爬了起來,只聽他道:“快……快下車藏起來?!彼f著艱難地跨下馬車,也不讓葉靈扶。葉靈姑娘一頭霧水,趕緊去攙扶著聞雪走下馬車,就見獨孤行奮力一擊馬背,駿馬吃痛,撒開步子絕塵而去。三人所處的位置正是荒郊樹林,正好也是一個雙岔口,有濃密的草叢和樹木,獨孤行找準一處長滿人高的狗尾草坡地示意二人躲避起來。
月正半空,三人剛剛藏好,就見大批兵馬撲風而來。
“將軍,前面有兩條道!咱們往哪追?”這些人當中一個前鋒正跟將軍蒙勇匯報,請求指示。蒙勇勒馬停住,掃了一下現(xiàn)場,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卻疑慮了片刻才道:“左道煙塵仆仆,且有車轍痕跡,賊人定是往左而去,但為防萬一,我們分兩隊追擊。”接著他用馬鞭一指左道朝剛才匯報的前鋒小將吩咐道:“展校尉,你率一隊人馬往左追,我率人往右追,天亮后豐州城集合!”
那蒙勇在一旁指揮兵馬,獨孤行三人卻是平息靜氣,絲毫不敢妄動,現(xiàn)在三個人有兩個人受了傷,可以說戰(zhàn)斗力銳減,光靠葉靈一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在這空曠野外也抵不過上百的軍隊人馬。獨孤行隱約覺得那蒙勇最后走時仿佛朝自己三人藏身之地望了一眼,眼神頗不尋常,他直覺覺得此人肯定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藏身之處,但對方卻好像有意放過,他也不明白此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片刻后,官軍們終于遠去,三人松了一口氣,從草叢中鉆出身來。
“聞姑娘,你怎么樣?”獨孤行一臉關(guān)切,一瞬不瞬地望著聞雪。聞雪被他這么瞪著,有點害羞起來。
“獨孤大……公子,我沒事!你怎么樣?”
獨孤行見她言辭真切,如此關(guān)心自己,心中暖暖,只覺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葉靈道:“這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親親我我。獨孤公子,圖在你那嗎?”她見二人郎情妾意、情意綿綿的樣子,忽然有些吃味。
“圖在我身上,你放心!”獨孤行拍了拍腰腹間,心中大定。
葉靈嗔道:“拿出來讓我們瞧瞧!別是假的吧?”
獨孤行道:“要看也不急在這一時?!?p> “神氣什么,姑娘我還不想看呢!”葉靈嘴巴一闕,扭頭走到一邊。
“獨孤大哥......今夜我們弄出這么大動靜......金州城怕是沒法呆下去了。現(xiàn)在你也受了傷,不宜動手?!甭勓┻@番話說得甚為吃力,臉色越來越白,她本就受了內(nèi)傷,加上沿途這么一顛簸,傷勢又加重了。獨孤行見她嬌軀顫抖、搖搖欲墜,連忙過去扶住。
“雪姐,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嗚嗚......”葉靈雖然還有些小孩心性,剛才也莫名使了脾氣,可對聞雪那是情深意重,見她受傷這么重,急得苦了出來。
“靈妹......我沒事,也不知道阿香她們怎么樣?”她想到幾個姐妹為救她們可能送了性命,心里就特別難受。
獨孤行抱著她,只覺得她身軀漸寒,連忙抱得緊了些。
“獨孤......大哥......你帶我回家吧?”
“你家...在哪里?”獨孤行見她臉色潮紅,頓生憐惜之心,一把將她抱起。
“靈妹...知...道......”聞雪話還沒說完,忽然就暈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