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弦也不知自己是第幾次昏過去,又是第幾次醒來,只知道每次一有意識,眼前就是一群忙亂的人影,耳朵里聽到的都是雜亂的聲音,還有產(chǎn)婆啞著嗓子喊著:“王后,用力啊,王后!”
呵,用力?她也想,可是她早就沒有力氣了,不僅沒有力氣,她現(xiàn)在連知覺都快沒有了,身上很疼,可是這仿佛是另一個人的身體,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替這具身體感覺到疼痛。
“王后,再用力啊,就快生出來了!”
是嗎?是女孩兒嗎?她很想這樣問問,可是她說不出話來,她只能看見一個襁褓中的小孩兒在哭,別人說那是個女孩兒。
“王后,吸氣用力啊!”
哦,那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還沒出生呢,那···那個襁褓中的嬰兒是誰?
她似乎只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那嬰兒就被抱走了。
母親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她剛剛生產(chǎn)完,身體很虛弱,她想看一眼那個嬰兒,可他們不給她看,直接抱走了。
后來母親再也沒有提到過那個嬰兒,她是從府里下人那聽說,那天被抱走的是她剛出生的妹妹。
她連名字都沒有,就被抱走了。
阮···卿···楓,如果讓她給妹妹取名字的話,她會叫她阮卿楓,她喜歡楓葉,也喜歡妹妹,雖然她連她長得什么樣子都沒看清。
“回太后、大王,王后不好啊,王后的情況不好啊?!碑a(chǎn)婆跌跌撞撞的跑出來,磕頭不迭。
“糊涂東西,話都說不清嗎?王后怎么不好了?”太后訓(xùn)叱道,然后又看了林睿夙一眼,當(dāng)娘的豈有不了解自己的孩子的,她知道林睿夙有多愛阮卿弦,自然也知道他現(xiàn)在有多緊張,有多擔(dān)心,即便他現(xiàn)在只是鐵青著臉一言不發(fā)。
“胎兒太大,王后身體嬌小,胎兒若是一直出不來,只怕會窒息而死?!?p> “王后呢?”林睿夙問。
“王后···王后沒有力氣了?!?p> 林睿夙起身直奔產(chǎn)房去,卻被跪倒一片的奴才擋住了:“大王,您不能進產(chǎn)房??!”
“滾開!”
“產(chǎn)房不吉利,您不能去啊?!绷诸Y淼谋砬榭煲匀肆?,他抬腳踹開一個,就要走,卻被貼身宮侍順德抱住了腿:“奴才求大王,不能進啊。”
“滾!”
“都讓開!”太后發(fā)話,一群人也再不敢阻攔,“去吧,守在卿弦身邊?!?p> 林睿夙頭也不回的進去了。
阮卿弦又一次醒過來,她聽見有人在叫她,聲音很縹緲,但依然能聽出急切。
“大···王?”
“是,弦兒,我在這兒,弦兒不怕,我在這兒呢!”
阮卿弦很想笑一笑,讓林睿夙放心,可是她沒力氣。
“弦兒不怕,我在呢,我在?。 ?p> 林睿夙語無倫次的重復(fù)著這幾句話,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在這里并沒有什么用,可是他腦子里現(xiàn)在是空的,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說沒說話,他只是聽見有人用他的聲音在說著什么,聲音急切發(fā)抖,像是深秋的蛐蛐不停地叫著。
阮卿弦的手上全是汗,可是冰涼,林睿夙握著她的手,感覺自己身上的溫度也漸漸被吸走了,可是他不在乎,他愿意把自己的溫度給阮卿弦。
“生啦生啦!是位公主!”產(chǎn)婆的聲音激動到跑音,再加上嗓子已經(jīng)喊啞了,聽上去真的像是勺子刮鍋底??墒沁@會兒,大家已經(jīng)顧不上她的聲音了,所有人腦子里最緊的那一根弦都因為這句話而放松了。
林睿夙緊握著阮卿弦的手,緊張又興奮:“弦兒,你聽到了嗎?是公主,我們有女兒了!”
阮卿弦微微牽動嘴角,她此刻的力氣已經(jīng)完全被抽空,可意識卻是清醒的,知道有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大王,給女兒取名吧。”
“好好,我來給女兒取名,叫,叫,叫什么好···叫···”林睿夙越急越想不出什么,他有一種感覺,他的弦兒情況不好。
“叫逸楓好不好,隱逸的逸,楓葉,的楓···”
說完這句話,阮卿弦的呼吸更困難了,她微微張著嘴,不停地呼吸,卻依然痛苦。
“來人!太醫(yī)!”林睿夙的喊叫里帶了哭聲,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兒和說不出的灰敗的氣息。
“大王”阮卿弦叫到:“求您照顧好逸楓,對待···齡妹妹好些。求您對逸楓好···”
阮卿弦艱難的說著,她已經(jīng)沒辦法呼吸了,只是睜大眼睛張著嘴,像離開水的魚,那樣費力的喘息著。
很久以后,林睿夙只要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xiàn)出阮卿弦最后的樣子。
她那么痛苦,那么痛苦···可她一直重復(fù)著那幾句話,一直重復(fù),即使已經(jīng)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了,可是看她的口型,也依然是在說那幾句話。
照顧好孩子,好好對待韓蘇齡···
她最后的心思,最放不下的人,居然會有韓蘇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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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三七
雖然都是自己筆下的人物,但不知為何總覺得阮卿弦雖然不討厭,但也不討喜,現(xiàn)在真把她寫死了又有點兒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