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柟啊，你快跟阿姨說說，你見的人可還滿意？那孫阿姨的兒子，是個大學的老師，我看挺不錯的。你們還算談的來吧？”
姜柟稍稍瞥了一眼身邊的蔣吾舟，側了側身，小聲地對著電話說道，“阿姨，我一會兒再跟您打回去，我這邊還沒結束呢?！?p> 她做賊心虛慣了，這會也沒了臉皮，只好將計就計，生怕到時候再讓蔣吾舟聽見什么，她可是哄了半天呢。
“唉，好好好，你滿意就好。你們聊，阿姨就...”電話對面的聲音還未說完，耳邊的手機就被抽走了。
他居高臨下地掃視了一遍她錯愕的目光，深邃的眼眸動了動，笑著開唇，“阿姨，您好。我是蔣吾舟，姜柟的結婚對象?！?p> 他說起話來，從不拐彎抹角，直接了當。指尖落在姜柟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他微微地彎身，同她平視，眉眼都是波瀾不驚的鎮(zhèn)定。
怎么以前沒覺得蔣吾舟這么賊呢？難道他擅長蠱惑人心？不然怎么勾勾手指就能讓姜柟放棄了那么多就回來了？
他將手機熄了屏，還給她。
“這樣，應該不用再應付這種事情了吧？”他的聲線溫柔，但姜柟聽著，卻背脊一陣涼意。
不過，她可不會被他還唬住，不然也顯得她太沒有骨氣。
她抬唇，毫無畏懼地迎上他的視線，泰然地說道，“明天還有一場，若是對方比你優(yōu)秀，我想....”她輕淺地笑了笑，將脖頸處的項鏈抬了抬。
“它應該也是用不到了。”她好整以暇地歪頭看他，似乎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到某些細微的變化。
但是，很可惜，她還是敗了。
蔣吾舟向來都是贏家，他微微點頭，上前一步，彎在姜柟的耳畔，悠悠地說了五個字，令姜柟心頭一緊張，紅透了耳根。
他說，“你可以試試?！?p> “我送你回去，不然不放心你?！彼嘶厣砣ィ瑵M臉笑意，然后握住她的手腕，說道。
“你不是跟我說要去機場接人？”她突然地緩過神來，抬頭問他。
“不去了?！彼~著細長的步子，突然用力一扯，將姜柟拉入懷中，然后小說地對她說，“怕你對著比我更優(yōu)秀的男人投懷送抱。”
“嗯。我很脆弱的，沒有安全感?！彼^續(xù)說了一句，只用了她能聽見的聲音。
相親的風波算是過去，姜柟舒了一口氣，解了安全帶。
蔣吾舟好像正在給誰回復信息，指腹落在微信的對話框內，她沒去細看，也沒太在意。
“我走了?！彼噲D去開車門，下車。
“嗯，記得想我。”蔣吾舟沒有抬頭，低沉地回應了她。
怎么如此冷漠？她蹙了蹙眉頭，心里突然窩出了一頓火氣。
她賭氣似地關上門，頭也懶得回了。
但她還是聽見了蔣吾舟說出的下一句話，“方一禾，我的訂婚對象，回來了?！?p> 她忘了自己的最終的反應，只記得當時身體一怔，隨之而來的是心悸。
她還是第一次，對一件事情感到害怕。
她努力地背對著他，擠出一個笑容，回頭。
“我走了。別忘了，你還有個晚安沒有發(fā)給我?！?p> 她越來越心虛，好像是做錯了一件事情，怕被發(fā)現(xiàn)的不安與害怕。
在重新對回蔣吾舟那雙深邃幽明的眸子時，她瞬間明白了，之前種種的堅定與信任，都只不過是一個沒有固定牢靠的三角架。
輪到哪一方的坍塌，都只會是松動。
踏進電梯時，隱約地聽見汽車的引擎聲響，那顆慌亂無措的心臟才漸漸地猛烈跳動起來。
原來，人生的第一次叛逆，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她捂住心口，緩緩地靠在電梯的角落里，很害怕也很難過。
她在原則和底線的邊緣徘徊探入，最后還擊回來只需要一句話。
她就像是可笑又可悲的小丑，既不能果斷，反而還要為了博得群眾的歡笑聲而努力。
“吾舟，是我。我們見一面。”女人柔軟甜美的聲音在電話的那頭響起。平靜又意味深長。
“好?！彼麙鞌嚯娫挘瑪Q緊的眉頭松了松，長嘆了一口氣。
該解決還是一并解決，不留余地。
方一禾穿著一襲白裙，隨意地套了一件天藍的針織衫，她優(yōu)雅地低頭看著手機，眉眼里是藏不住的溫柔。
她似乎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低頭淺笑。她有一副姣好的面容，又生的優(yōu)雅，自然也有不少目光偷偷地看了過來。
她毫不在意，抬了抬她綣在眼角的柔意，目光忽然落定在進來酒店的人影身上。
“吾舟，這邊?！彼辛苏惺?，對著那修長的身影叫道。
蔣吾舟收回了找尋的目光，尋聲走了過去。
他依舊同年少時一樣，高貴自持，不茍言笑。他依舊目光清澈，從未更變。
“真是好久不見啦?！彼α似饋?，就像夏日里的橘子。
她的笑想不出什么漂亮的形容詞，干凈又純粹。
蔣吾舟的內心并未泛起多大的波瀾，對于方一禾最深的記憶，也不過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她跟在他的身后，默不作聲，待他反應過來，一個轉身不小心將這個小姑娘嚇進游泳池里。
那時，他嚇的不輕，救上來時，她還能抬起她那煞白的臉蛋對他笑。
后來也引了不少的責罵，想想就令人頭疼。
再見她時，也是在兩年前，那時他剛處理完公事從英國回來，就意外地得知了雙方父母私自達成了共識，撮合她與他訂婚。
在那之前，他全然不知。但方叔叔的身體狀況一直很差，最大的心結也在于他的愛女方一禾。
他向來對父母言聽計從，從不反駁?？赡谴危l(fā)了很大的火。
后來，方一禾獨自前來找他，說明了一些情況。
她說，她已有心許之人，是之前國外留學認識的，她也無意訂婚。不過在這之前她還有兩年的學業(yè)，所以希望暫時先答應下來，順應了父母的意思，等他處理好公司的事情，她完成兩年的學業(yè)再來安心地處理這件事情。
他應了，但他也后悔了。
一想到姜柟，他就滿懷愧疚。
自己年少輕狂做出的幼稚決定，最后還是狠狠的砸了自己一腳。
“之前沒能去接你，我感到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彼乜戳怂谎?，說道。
“嗯。不是什么大事?！彼琅f地笑，不加掩飾，明目張膽地看他。
“我剛回國，方才安定下來。也沒來得及去探望一下伯父伯母，我想明天抽空和父母過去一趟。應該沒什么問題吧？”她說話輕聲細語，令人舒適。
“也不知道伯父伯母喜歡什么，伯父的話，應該很喜歡喝茶吧？”她一點一點地詢問，循序漸進，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盡管眼前的男人從未給過她一絲一毫的熱情。
“一禾?！笔Y吾舟鼓動著喉結，打斷她。
“嗯？”方一禾定了定眼睫，看他。指尖落在那部黑了屏的手機上，像是在等著什么。
“我今天來的目的，是想要取消我們之間的婚約?！彼娌桓纳瑥娜莸乇枷蛑黝}。
“沒想到，過去這么久，你還記得?！迸⒌纳裆珡镊龅謴土酥暗拿髁?，仍舊滿懷笑意。
他突然有點摸不透此時的方一禾。
“當初的婚約，只不過是長輩的意思，你我都無此意。所以也是該做出一個了當，婚姻不是兒戲，當年是我愚鈍，做了錯誤的決定，現(xiàn)在也是時候回到正軌了?！彼f。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次失誤而斷送了一個女孩的一生，若是當初他能回應的決絕一點，也不會有這么多的糾纏。
千言萬語，都不過是他的一念之間。
眼前的女孩，他從來是當作和蔣晚舟一樣的存在。她只不過是和晚舟一樣，會在做錯事情的時候躲在他的身后向他尋求幫助的一個小妹妹。
至多的，他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