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朱厚照說的很隨意,語氣也很輕松,但是朱佑樘依舊聽出了這話之中的殺氣,簡直就是殺氣騰騰。拿掉,說的輕巧,怎么拿?這些人會甘心的讓你拿掉?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拿掉那就要動刀子。
事實上朱厚照說的這個也不是什么新鮮事,大明不少皇帝都是這么干的。
比如歷史上的朱厚照,他是怎么干的?扶持劉瑾??!不然朱厚照哪來的錢練兵,哪來的錢平叛,還不是劉瑾搜刮來的。
另外一個這么干的就是天啟皇帝,那位大名鼎鼎的木匠皇帝,他是怎么干的?扶持魏忠賢??!天啟皇帝在位的時候,遼東不燒錢???一樣燒,那錢是哪里來的?還不是魏忠賢弄來的,魏忠賢從哪里弄來的?
還不是從這些士紳手里面搞得來的,怎么搞的?那手段就不見得多高明了,這事沒法細說。
至于說劉瑾魏忠賢從普通老百姓手里面弄錢,朱厚照是不相信的,這些人骨頭渣子都賣了值幾個錢?這就是為什么魏忠賢在的時候,大明各地起義沒那么多的原因,因為百姓的日子還算好過,朝廷甚至有錢賑災(zāi)。
可是到了崇禎的時候,魏忠賢倒了,朝廷的日子反而難過了,遼東那邊支撐不起,朝廷更沒錢賑災(zāi)了。
清廉的東林黨給出的主意是加征,搞了一個三餉出來,萬歷四十八年止全國除貴州等少數(shù)地區(qū)外平均每畝土地加征銀九厘計五百二十萬零六十二兩,天啟時并征及榷關(guān)行鹽及其它雜項銀兩。
崇禎四年又把田課由九厘提高到一分二厘派銀六百六十七萬余兩,漲了三分之一,除兵荒蠲免實征銀五百二十二萬余兩,另加關(guān)稅鹽課及雜項共征銀七百四十萬八千二百九十八兩,剿餉為鎮(zhèn)壓農(nóng)民起義的費用總數(shù)兩百八十萬兩主要也征自田土。
原議只征一年實際上從崇禎十年起直到十三年才被迫停止,練餉是崇禎十二年根據(jù)楊嗣昌的提議征派的名義是訓(xùn)練“邊兵”加強九邊各鎮(zhèn)防御力量,實際是為了對付農(nóng)民起義,此餉共征銀七百三十余萬兩其中田賦每畝加一分約占總數(shù)一半以上。
從這個征稅軌跡上就看得出來,崇禎當政時期的加餉全都來自老百姓的田地,說白了就是使勁的向老百姓的田地要錢。
可是明末天災(zāi)頻繁,老百姓哪里來的錢?要知道這些錢都是來自自耕農(nóng)的,人家當官的士紳是不納糧的。自耕農(nóng)破產(chǎn),天災(zāi)沒飯吃,自然而然就形成了流民。在這樣的情況下,不造反都出奇了,也就出現(xiàn)了剿不勝剿越剿越多的情況。
同時東林黨在做什么?免除了茶稅礦稅等等賦稅,使他們更加的肥的流油了。
說劉瑾魏忠賢貪污的,他們不貪污,這些錢能到老百姓的手里面?不可能,老百姓依舊是艱難困苦,吃不起飯,資本是要喝血的,這一點從來都不曾改變過。再者說,貪污到劉瑾魏忠賢手里面又如何,皇上一刀,這些錢就都有了去處。
如果吏治清明,百姓生活富足,這個時候閹黨就成了毒瘤,必須砍掉,問題是不是??!
朝廷收不上來稅,怎么辦?除了用閹黨,你有什么辦法?把官員都殺了?那誰給你干活?崇禎殺了多少內(nèi)閣大學(xué)士,殺了多少大臣,有用嗎?事實證明,沒用。這是一個群體的問題,不是一個人的問題,也不是幾個人的問題。
朱佑樘雖然不知道朱厚照想的這么遠,但是朱佑樘也看得出來兒子笑容的背后隱藏著很重的殺心。
“父皇可以想一想漢武舊事!”朱厚照見到老爹看著自己,也不說話便笑著提起了一個話頭。
聽了兒子的話,朱佑樘的瞳孔頓時一縮,臉上的表情有些精彩,漢武帝舊事是什么?朱佑樘自然是知道的,朱佑樘讀書不少,漢武帝事情自然是研究的重中之重。元狩二年,匈奴渾邪王歸降,他沒錢擺譜的時候,長安的商人沒有給他錢。
元狩三年,衛(wèi)青、霍去病即將征伐匈奴,國庫卻不足以支撐這次大戰(zhàn),劉徹再次要求天下富人捐出自己的財富,每家富人要捐出自己財產(chǎn)的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這在歷史上被叫做“算緡令”
然而,一年來只有一個叫做“樸適”的牧羊人愿意捐出二十萬錢,劉徹收繳了這二十萬錢,封樸適為中郎、賜給他徭役四百人、將樸適的事跡宣諭天下,希望天下富人能以此為榜樣。然而,直到元狩四年決戰(zhàn)結(jié)束,劉徹也只收到這一筆捐款。天下富人爭先恐后的自己隱匿財產(chǎn),唯恐露富。
逼急眼了的漢武帝劉徹想到了一個今人看來簡直匪夷所思的辦法,為推行“算緡令”出臺“告緡令”:告發(fā)隱匿財產(chǎn)的人,就可以獲得對方財產(chǎn)的一半,另一半則由帝國沒收。
此令一出,帝國所有人都為之瘋狂,也徹底改變了財富生產(chǎn)軌跡,如果能靠欺詐獲得財富,誰又肯去創(chuàng)造財富呢?告緡令確實讓帝國“得民財以億計”,但是,帝國的掠奪之手遍及每一個角落,富裕的人家?guī)缀醣灰粧叨铡?p> 對于這件事情,朱佑樘怎么可能不知道,看向自己兒子的目光自然不會好看:“你不是想學(xué)漢武帝吧?”
“這怎么可能!”朱厚照笑著說道:“兒臣提及漢武舊事只是想說一件事情,那就是商人無國。士人有國,毀家紓難,愿意為國拋頭顱,灑熱血,但是朝堂上站著的這些人,有多少是商人?有多少是士人?”
“比如那個葉家,表面上是讀書人,但是私下里卻是商人,他是商人還是士人?他有國還是無國?”
朱厚照的話很輕,但是卻仿佛砸在了朱佑樘的心坎上,因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兒子這個問題。
“太祖皇帝時候,商人如何?”朱厚照拿起老爹面前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后抬起頭看著自己的老爹,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太祖時候商人如何?朱佑樘聽了兒子的話,看著兒子,眼神頗為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