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鴻雁樓

　　洛川只在煙雨樓停留了兩天，便再次上路。

　　這次的目的地是長安。

　　長安城乃是十六朝古都，又是由秦入蜀的要道，人口眾多，商賈云集，自古以來就是繁華富庶之地。

　　長安城的街道寬闊平直，在清朗的月光下仿佛一眼就能看到盡頭。

　　洛川走在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街道上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他來到一座宅子前，古樸的大門緊閉著，門上沒有匾，門前供著一對石獅子。

　　從外面可以看到許多小樓的影子，但沒有一座樓哪怕一間房亮著燈。而誰又能想到，這些小樓上曾經(jīng)住著三百六十位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呢？

　　洛川開門走進去，院子里飄蕩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看來這里死過不少人，但是沒有一具尸體，應該是被人處理掉了。

　　洛川走進一座小樓里，點燃蠟燭，找到第九個燭臺，輕輕一扭，青石鋪就的地板上就出現(xiàn)了一個地道。

　　洛川點著蠟燭走入地道，地道十分寬闊而且堅固，地道的兩側有許多房間。鴻雁樓每年都會收養(yǎng)很多孤兒，把他們訓練成殺手，這些房間就是那些孤兒們居住和訓練的地方。

　　鴻雁樓的殺手始終保持著三百六這個數(shù)字，那些經(jīng)過訓練的孤兒們只有打敗原來的殺手才能取代他們的位置，失敗者則像蒲公英一樣飛向天下間的每一個角落，成為鴻雁樓的眼睛。

　　洛川走到地道盡頭，前面是一面巨大的石壁。石壁上刻著一個巨大的太極圖，一條曲線分割陰陽，陰陽魚首尾相連，魚眼一凹一凸。

　　洛川按下凸起的魚眼，陰陽魚順著曲線分開，露出里面一個羅盤似的石盤，石盤上密密麻麻的刻著易經(jīng)六十四卦的方位。

　　洛川轉動石盤，將“無妄”轉到正上方，按下，石盤鑲進里面的凹槽，然后飛快地轉動起來。

　　這座機關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也許從鴻雁樓建成那一天起它就在這里，而千百年后它依舊靈敏如初。

　　沉寂了許多年的機關被激活，啪嗒一聲輕響，第一道鎖開了。石盤又重新被彈出。

　　一共九道鎖九個方位。接下來八個方位按順序依次是“明夷”“大有”“同人”“未濟”“既濟”“中孚”“歸妹”“噬嗑”，只要有一個方位或順序錯誤，身后的通道就會被封死，永遠無法打開。

　　好在洛川的記性還不錯，很快就打開了九道鎖，進入了里面的石室。

　　石室里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個書架，書架上擺著許多《易經(jīng)》之類的書。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得多了，桌子下面有一個機關，洛川輕輕一按，桌子上面就出現(xiàn)了一個暗格，暗格里有一個盒子。

　　洛川打開盒子，盒子里空空如也。

　　《河圖》和《洛書》消失了。

　　“唉?！甭宕o奈的嘆了口氣，“終于還是免不了要上俠客山莊一趟。”

　　他并不畏懼俠客山莊，但他害怕麻煩，因為他很懶。

　　他把機關復原，退出地道。正要出去，忽然聽見外面?zhèn)鱽碓S多人的腳步聲。

　　“看來今天晚上來了不少不速之客?！辈贿^這跟洛川沒有什么關系，既然《河圖》和《洛書》不在這里，那就隨他們鬧去吧。

　　洛川吹滅蠟燭，像一只貓一樣從窗子里竄了出去，然后關上窗子，躍出圍墻。

　　圍墻外面就是街道，街道寬闊平直，寬闊平直的街道上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那人看上去比洛川要小一些，十七八歲的樣子，臉上帶著那種年輕人常有的自信和微笑。

　　洛川停下，“你在等我？”

　　那人點頭：“是的。”

　　洛川看了一眼對方身上的飛魚服，“你是錦衣衛(wèi)？”

　　“正是。”

　　洛川暗自頭疼，連錦衣衛(wèi)也摻合進來了，事情越來越復雜。

　　“你知道我要來？”

　　“我不知道你要來，但我知道總有人會來的。”錦衣衛(wèi)道，“鴻雁樓若沒有什么東西讓人覬覦，怎么會被人滅了滿門？”

　　洛川明知故問：“東西？什么東西？”

　　錦衣衛(wèi)微笑道：“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但我很快就會知道了?！?p>　　“你就這么肯定東西在我身上？”

　　“從鴻雁樓被滅到現(xiàn)在，我在這里等了整整五十六天，你是第一個來這里的人?！?p>　　洛川苦笑道：“老實說東西真的不在我身上，你去找俠客山莊要或許更合適。”

　　“但據(jù)我所知，俠客山莊其實什么也沒有找到?！?p>　　“那就是沒得說咯？非要打一場？”

　　錦衣衛(wèi)笑道：“那就打一場吧！”

　　話音甫畢，那錦衣衛(wèi)身形一動，已來到洛川身前，右手探出，閃電般抓向洛川左肩。

　　這一下無論是力道還是時機，都掌握得恰到好處。錦衣衛(wèi)本以為手到擒來，但洛川只是身形微動，輕而易舉便避開了這一抓。

　　那錦衣衛(wèi)也真是了得！趁此舊力未盡、新力已生之時，化爪為掌，拍向洛川胸膛。

　　洛川終于不得不出手，右手后發(fā)先至，迎向對方的手掌。

　　雙掌相交，兩人都不約而同的一震，對彼此的反應和功力都頗為吃驚。

　　錦衣衛(wèi)雙手齊出，拍向洛川兩肋，洛川雙掌迎上，剎那間兩人又對了三掌，還是不分高下。

　　洛川技癢，主動出擊，使出家傳的綿掌，雙手化作漫天掌影，攻向錦衣衛(wèi)周身要穴。

　　錦衣衛(wèi)也不甘示弱，使出一套極厲害的擒拿法，似鷹非鷹，似蛇非蛇，與洛川的雙掌纏斗起來。

　　洛川越打越心驚，對方的擒拿法看似平平無奇，其實融合了少林龍爪手、鷹爪功、蛇拳、岳家散手等許多拳法的精妙之處，極是難纏。

　　殊不知對方比他更心驚，洛川的綿掌看似輕飄飄沒有一點重量，其實柔中含剛，虛虛實實，讓對方難以捉摸。

　　洛川突然退出戰(zhàn)圈，他想起了洛書跟他說過的一個門派，叫道：“停手！你是天鷹門的人？”

　　這是個很奇怪的門派，武功代代單傳，傳人只有將本門的天鷹三十六式練到大成才有資格出來行走江湖。

　　傳說天鷹門的創(chuàng)始人天鷹老人年輕時在少林寺當過和尚，后來又還俗，拜過許多師傅，最后融匯各家所長創(chuàng)出一套擒拿法，那就是天鷹三十六式的雛形。后來又經(jīng)過數(shù)代人的完善，天鷹三十六式終于形成。天鷹門就憑這天鷹三十六式威震西北。

　　洛書年輕的時候和天鷹門上一代傳人打過交道，還特意囑咐洛川如果遇到天鷹門的傳人要多加撫照。

　　錦衣衛(wèi)的面色似乎變了變，不過很快恢復正常，不著痕跡的問：“你知道天鷹門？”

　　洛川笑道：“家父和令尊還算有點兒交情?！?p>　　“原來是世交，敢問令尊是？”

　　“這個就不能說了?！甭宕ú幌胩崴系拿郑Ｍ麆e人說洛川怎樣怎樣，而不是說洛書的兒子怎樣怎樣。

　　錦衣衛(wèi)走過來拱手道：“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小弟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兄臺海涵。”

　　洛川正要說話，錦衣衛(wèi)突然動手，一爪抓向洛川咽喉，力道之強、來勢之疾，分明是要置洛川于死地！

　　洛川向后一仰，避開這一擊。同時右手虛晃一招，左手以一個刁鉆的角度點向錦衣衛(wèi)肋下?！斑青辍币宦暻屙懀\衣衛(wèi)的肋骨已被點斷了兩根。

　　錦衣衛(wèi)連忙后退，洛川冷冷道：“下次你恐怕就沒有這么好運了！”

　　錦衣衛(wèi)咬牙切齒：“等你活著出去再說吧！”說罷一揮手，街道兩側涌出許多錦衣衛(wèi)將洛川合圍，同時弓箭手就位，放箭。

　　箭羽似天幕般涌來，洛川突然拔地而起，一躍數(shù)丈，而后落在房頂上，再一躍，便已消失了蹤影。只有冷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你最好祈禱下次不要單獨遇見我！”

　　弓箭手們面面相覷，為首的錦衣衛(wèi)臉色鐵青：“給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