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雙面人（四）
昨天晚上之前，我全程看過她的兩場個人演奏會，你是不知道，每看一次那對于我來說就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我想我這輩子也就真只能‘望其項背’了。
然后呢就是在教學(xué)樓里每次‘偶遇’她，沒有哪一次她不視我為‘空氣’的，當然她對其他人也一樣，對于這種‘神特別關(guān)照的人’，我作為一介‘凡夫俗子’還是能夠理解的。
昨天晚上，我接到你的電話，你電話里的語氣又是‘那樣’，我放下電話一秒鐘都沒敢耽擱就去找她，還好她還在琴房，我怎么也沒想到過她的聽力居然有問題！
一個鋼琴天才，聽力居然有問題！
這是不是很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我在她面前足足說了有五分鐘吧，她好像看了一場無趣的啞劇一般，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那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連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搞得我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表達能力有問題，要不就是，不是親姐妹？
怎么可能聽到自己的親姐姐在醫(yī)院里搶救，親妹妹卻表現(xiàn)得像在聽外星球發(fā)生的事？
就在我們倆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你大伯的助教及時出現(xiàn)了，他讓我閃一邊去，他在她面前一字一句的把我剛才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又重復(fù)了一遍，
這回我看出來她算是完全聽明白了，她的眼睛突然間就失了神，瘋了一般向門口沖去，我和助教兩個大男人不說費了吃奶的勁，反正是費了不少力氣才穩(wěn)住了她。
我按照你電話里的指示：具體情況說清楚，攔住不讓來醫(yī)院，有變化及時通知的原則，好說歹說，可愣是沒說通，
最后還是你大伯來了，說她姐姐說的不讓她去醫(yī)院，明天晚上在家里等她回來才算完事。
我和助教送她回的宿舍，我親自在宿舍里守了她一夜，哎，你那什么表情，我發(fā)誓我什么都沒做啊，只是坐著。
白天助教來換班，我回家洗了個澡，下午才來上的課?！?p> “謝謝你?！?p> “謝謝兩個字就完了？”
“我這不是在請你吃飯嘛?！?p> “哎喲，我真是交友不慎啊！”明宸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嘴里含著的魚肉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接著說：“那個助教和你大伯也是你通知的吧？哎，你就這樣不相信你朋友的能力嗎？我真是受內(nèi)傷了!”
“快吃你的吧！小心被魚刺卡到了?！?p> 方蕙推開宿舍的門，看到方蕓就坐在離門最近的一把椅子上，方蕓看到門開了，方蕙走進屋子里來，
她立刻站起身來，走上前去，接過方蕙手里的書包，把書包放在書桌旁的椅子上，走到床前把床上早已鋪好的被子的一角掀開，站在床邊看著方蕙。
方蕙走到方蕓面前，想拉住她的手，方蕓躲閃開了，方蕙扶住方蕓的雙肩，她感覺到她觸到的方蕓的雙肩在她的掌心下微微的顫抖著，
方蕙把方蕓輕輕的摟進懷里，方蕓的身體抵抗著不肯靠近，方蕙并不松手，她把方蕓更緊地摟住，僵持了好一會兒，
方蕓終于放棄了抵抗，她的手也緩緩撫上了方蕙的背，
“別怪姐姐不讓你去醫(yī)院，我只是不想讓你來回折騰，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過了一會兒方蕙聽到方蕓說：“姐，你先睡一會兒，湯我再熱一熱就可以吃飯了，是你喜歡的番茄排骨湯，我自己做的?！?p> 方蕙問方蕓：“你餓了嗎？”方蕓搖搖頭，“那陪姐姐睡一會兒好嗎？”
姐妹倆躺在床上，方蕓問方蕙：“姐，你睡著了嗎？”
方蕙閉著眼睛答：“沒有?！?p> “姐，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嗯？”
“我看見你今天戴回來的那條圍巾和上次你洗好了說要還給別人的那方男用手帕，上面都手工繡著一個大寫的Z字，它們都是屬于同一個人的吧？他是個怎樣的一個男生呢？他對你好嗎？”
“你今天哪來這么多話？你昨天肯定也一夜沒合眼，不困嗎？”
方蕙把方蕓摟進懷里，一下一下輕輕拍著方蕓的脊背，
方蕓縮在方蕙的懷里，在心底無聲的說：“姐，你終于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這一天怎么來得這樣快？”
運動會的第一次全體彩排就安排在明天，耿楨和方蕙這一個星期每天下午放學(xué)后就在電教室里一直排練到九點，然后耿楨送方蕙回音樂附中，自己再回家。
從方蕙出院的第二天開始，耿楨就帶著晚飯來電教室，而且是兩人份的，兩個人吃完飯后再開始練習(xí)。
耿楨第一天帶晚飯來學(xué)校邀請方蕙同吃的時候，方蕙很是意外，她推辭了好一會兒，直到耿楨說他再也不想受到驚嚇了，方蕙才沒有推辭了。
飯菜大多很合方蕙的口味，方蕙吃飯的速度不快，耿楨總是讓方蕙先吃，他說自己不喜歡吃太熱的東西，等到方蕙大概吃到一半的時候，耿楨才會加入進來和她一同吃，然后他們會在差不多的時間內(nèi)吃完。
方蕙想以洗碗作為答謝，耿楨說：“放著吧，我?guī)Щ厝ハ矗@里既沒有洗滌劑也沒有熱水，我回家還得再洗一遍?！?p> 方蕙聽了覺得有道理，也就不再提洗碗的事情了。
但自從那天之后她會每天帶上幾個新鮮的時令水果，飯后和耿楨分著吃，耿楨也不推辭，每次都欣然接受了。
與耿楨合作的時間越久，方蕙就越覺得從耿楨那里受益匪淺，特別是在英語口語方面，
耿楨的英語發(fā)音非常標準，聽他念稿子就像聽磁帶里的范文一般，
他也會及時糾正方蕙的一些不太標準的發(fā)音，并不厭其煩地反復(fù)提醒，只到兩個人都覺得滿意了為止。
方蕙還發(fā)現(xiàn)他會配合著她的語速來控制儀式流程的行進快慢，有時方蕙偶然忘記了自己負責的部分，耿楨竟能馬上接出下面的詞來，看來他不僅背熟了自己負責的部分，就連方蕙負責的那些部分他也熟記于心。
方蕙是個對自己要求很高的人，隊友既然這樣強大，她就覺得自己更不能扯同伴的后腿，
剛開始方蕙是有些力不從心，不太能跟得上耿楨的節(jié)奏，但她一直暗自卯著勁，一刻也不敢松懈，不僅吃飯時、睡覺前稿不離手，就連進洗手間也把稿子帶在身邊，
只要一有閑暇就拿出來看上一眼，用董琴的話來說方蕙簡直就是“入了魔”。
漸漸的耿楨發(fā)現(xiàn)，方蕙對于她負責的那部分內(nèi)容已經(jīng)爛熟于心，而且只要是經(jīng)他糾正過的發(fā)音，下一次對稿時她一定會改正過來，而且絕不會再錯。
就在剛才，他們倆完整的對了一遍稿子，同時說完最后一句結(jié)束語時，兩個人都覺得圓滿了，于是相視而笑。
耿楨對方蕙說：“于老師說，明天讓我們自己過去，在XX大學(xué)體育館集合。我去音樂附中接你好嗎？從我們學(xué)校去XX大學(xué)沒有公交車，只能步行或者是騎自行車去?！?p> “那我們在學(xué)校門口匯合吧，省得你走回頭路。然后我們再一起走著去。”
“好，明天早上八點在學(xué)校門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