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雙面人（八）
正說著，董琴領(lǐng)著方蕙走進了一間休息室，休息室里有四五個女生正在換演出服，方蕙掃眼看去，有的面孔生，有的面孔熟，于是環(huán)視一周，和每個人一一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董琴倒是與她們極熟絡(luò)，說了幾句閑話，互相開了開玩笑，大家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那幾個女生換好演出服就出去了，董琴拉著方蕙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
方蕙看看腕表說：“不是說九點整正式開始彩排嗎？快到時間了，我得出去了。”
“急什么？還早著呢，你沒接到通知嗎？彩排的時間改到九點半了，說是下雨天，路上不好走，彩排延后半小時開始。
說來也奇怪，學(xué)校這次還真是體恤我們這些‘勞苦大眾’呢，特地準(zhǔn)備了這間女生專用休息室不說，喏，還弄來了這兩臺電暖器，
說都是冒雨來的，鞋子啊，襪子啊什么的打濕是難免的，放在這里給我們烘干用的。
哦，差點忘了，這里有嶄新的襪子和拖鞋，烘干鞋襪的時候可以臨時換一下?！?p> 說著，董琴一邊替方蕙翻找合腳的拖鞋和襪子一邊問：“你是穿三十六碼的鞋吧？那拖鞋穿大一兩個碼子的就行了。
你還別說，這拖鞋穿著還真舒服，質(zhì)量看著真心不錯呢?！?p> 董琴打量著自己已經(jīng)穿上腳的那雙拖鞋說：“這一屆的生活部長是誰呀？這事辦得真漂亮，這要真是他一手操辦的，下次選舉就沖著這一點，我第一個舉手贊成他連任。”
董琴看著方蕙換鞋，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呼：“哎呀！”
方蕙說：“董大小姐，不要總是這樣一驚一乍的好不好，心臟病都快被你嚇出來了，又怎么啦？”
“都是你打岔，害得我正經(jīng)事都忘了說?！?p> “你還有正經(jīng)事？”
“嘿嘿，在我這兒，有關(guān)帥哥的事都是正經(jīng)事。你知道我剛剛遇著誰啦？”
“我怎么知道？你要說就說，不說我可就準(zhǔn)備我的稿子了?！?p> “耿楨?。∥乙怀鱿词珠g就看到他了，他朝我笑著點了點頭，我當(dāng)時腦子里就只剩下一片空白了??！你笑什么，真不騙你。最后，是你，救了我?！?p> “我？”
“對，就是你。我好不容易才碰上這么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和他獨處，要是一句話都沒說上就錯過了，那我豈不是冤枉死啦！
也不知怎么的，當(dāng)時我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你的臉，我張口就問：你看到方蕙了嗎？他答：應(yīng)該在看臺上吧。于是我就去找你了嘛?！?p> “就這樣？”
“就這樣??！不然還能怎樣？方蕙啊，不是我說你，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福？什么福？”
“學(xué)校把你和耿楨安排在一起做主持人，這是多大的福利啊！耿楨唉，能和他比肩的據(jù)說只有他原來上的那個省實驗中學(xué)的那個叫什么明宸的男生，我是沒緣份見到啦，
上次市里開校際學(xué)生會交流會的時候，我正好有事請假沒去，結(jié)果后悔死了，因為關(guān)曉嘉回來說，就是我們學(xué)校學(xué)生會主席的小秘書，她說她見到真人了，
那個叫明宸的男生還和她握了手，曉嘉當(dāng)時那個激動啊，她說她的心臟差點沒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說真的，你每天和耿楨在一起的時候不犯暈嗎？哎，不過呢，對于你這種情商還沒開化的女生來說，把這種男神級別的人物配給你純屬浪費！
對于我來說呢，能和他說上話就已經(jīng)足夠了，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好聽了?！?p> “聲音？”
“對啊！他太耀眼了，問完那句話我都沒敢再抬頭看一眼他的臉?！?p> 方蕙簡直無語了：“董大小姐，妳敢不敢再花癡一點！”
彩排總體上說來還算順利，只有幾個銜接的地方出了點小紕漏，要說最大的漏洞竟然出在董琴負責(zé)的文藝部出演的最后那個壓軸的團體操節(jié)目上。
這個節(jié)目要求六十名表演者手拿不同顏色的花球，在表演結(jié)束時同時亮出，組成幾組四字詞語。
花的海洋，激勵人心的詞句，本來是一個極具觀賞性的節(jié)目，可是不知是由于表演者站位不對，還是對臨時變換的場地不熟悉的緣故，
當(dāng)節(jié)目在結(jié)尾處定格時，從主席臺上望下去，顯示出的一系列四字口號語中竟然出現(xiàn)了這樣的八個大字“我愛祖國，山河愛我”。
場館內(nèi)先是一片寂靜，隨即耳語聲四起，繼而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陣哄笑聲來，
耿楨看著身邊的方蕙也笑得差點喘不上氣來，微笑著側(cè)頭看向她，露出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
方蕙一邊笑一邊向他解釋說：“山河是校學(xué)生會體育部的部長，他也是你們高三（一）班的學(xué)生，你剛來，可能名字和人還對不上。
他和董琴是學(xué)生會里出了名的歡喜冤家，一見面就往死里掐，那程度簡直就像火星撞地球，長此以往弄得全校人人皆知。
誰知道這會兒出了這樣的差錯，還好今天山河不在，要不然董琴這個大小姐還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哭呢！”
“山河？我剛才聽到有人叫到這個名字了?！?p> “完了，完了，這下子我的耳朵可有得罪受了，董琴一定會沒完沒了的跟我哭訴她的悲慘經(jīng)歷了?！?p> 方蕙笑著說完，準(zhǔn)備起身去收拾放在身后桌上的備用稿件，她的手無意間碰到了耿楨的右手，感覺有些異樣，便停住了腳步，盯著他的那只手仔細的看了一眼，方蕙發(fā)現(xiàn)那只右手在不規(guī)律的不斷抖動著。
她又看了看耿楨的臉，他的臉色明顯的白得很不正常。
方蕙剛想說些什么，耿楨暗地里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很明顯地他不想聲張。
耿楨的手很冷，手心里還微微冒著冷汗。
方蕙這才想起今天她和耿楨雖然在對稿時整個流程下來沒出什么大差錯，她在中途確實忘了兩次詞，耿楨都及時幫她接了過去，除了他們倆旁人也沒察覺出什么來，
但是她聽得出他今天說話的語調(diào)比平時低沉些，而且明顯有些底氣不足，他全程用左手拿著稿子，右手就一直放在衣兜里沒有拿出來過。
現(xiàn)在距離散場還有一段時間，在他們的四周圍人來人往，不時有人過來跟他們打招呼，其間還有校領(lǐng)導(dǎo)輪番過來向他們表示稱贊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