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董鵬后，梁昭又見了兩位來求字的訪客。至于其他那些在偏廳等著求字的人，梁翼交代過，不等得五日一律不可接見。
把這些人都安排妥當(dāng)，梁昭匆匆忙往后花園趕。梁翼正在那與許冕、李賀等四五人商量著要事。其實就算梁翼沒商量要事，這接見求字者的事也是梁昭負(fù)責(zé)。那些所謂的達(dá)官顯貴們，想要見梁翼一面，還真夠不上資格。
“父親，兒辦完了。今日一共見了七位，求前程者兩人，求福報者四人，還有一人是求安樂的。他們所求的字和他們姓名家室兒已經(jīng)全記好了，筆墨費用兒也派人去取了?！?p> “嗯，知道了。這些瑣事，以后等月末再一并稟報。你先來見過諸位大人。”
“是。”
梁昭一一拜見廳內(nèi)的幾人，當(dāng)然這幾人他其實都是相熟的很。許冕是梁翼的頭號心腹，李賀是親女婿，自然也是心腹。另外那三人分別是中常侍曹讓、少府耿忠和羽林校尉夏侯無忌。這三人也都是府上?？停愕蒙狭阂淼闹饕h羽。
“好了，繼續(xù)說正事吧。方起已然鏟除，接下來咱們?nèi)绾涡惺拢郊业挠帱h們又要如何處理，諸位可有高見。”
許冕還是那個一口黃牙，胡子快趕上他半人高的丑惡老頭。聽到梁翼問話，當(dāng)先搶著說道：
“明公，那方起老兒既然已死，方家的幾個娃娃還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隨便編排個罪名打下大獄也就是了。”
“許大人此話太過兒戲，絕對不可?！?p> “哦，李廷尉倒是說說，老夫如何兒戲了？”
“方家這等開國元勛，四代將門，舊部親朋遍于天下。如何是隨便什么罪名就能輕動的？”
“哼，什么舊部親朋，老夫如何沒看見。朝中三公九卿諸位文武中，除了快一命嗚呼的王老兒，和整日不知天高地厚的張嘉小賊，還有幾個不是對咱明公唯令是從?！?p> “許大人以為掌控了洛陽城就是得了天下么？”
“李廷尉這又是何意。”
“不說別人。徐州李杰，幽州劉階，長安郭嘯成。這些手握重兵的地方大將都是方家的嫡系親朋。咱們在這洛陽城內(nèi)收拾方家的小輩容易，但惹的這些人一個個扯起大旗，各自割據(jù)一方，許大人你為之奈何?！?p> “事已至此，李廷尉說這些又有何用。方起那老兒都命喪了黃泉，這時候不趁機(jī)將方家連根拔起，豈不是坐失良機(jī)？”
“何謂坐失良機(jī)。本來在世人眼中方起是匈奴人所害，方家就算疑心咱們也沒有確鑿證據(jù)?？稍蹅円坏┹p舉妄動，那就成了不打自招。明眼人哪個看不出其中的端倪？許大人，你這是逼著方家一伙與咱們殊死相搏啊?！?p> 許冕又一次吃了閉門羹，不再言語。自從李賀一改性情，積極參與梁翼一黨的謀劃后，幾乎每次論策許冕都會敗下陣來。
“那愛胥認(rèn)為，這方家之事該如何處置？”
“回岳丈大人。徐徐圖之，分化瓦解才是上策。方家上下現(xiàn)今群龍無首，只要咱們不逼迫的太緊，不讓他們于危難中綁在一塊，那就對岳丈大人構(gòu)不成太大威脅。等日后慢慢消弱他們手中的實力，調(diào)換這些地方實權(quán)派的職位，三五年后方家自然土崩瓦解?！?p> “老夫也不知還有幾個三五年可等?！?p> “岳丈大人春秋正盛，切莫說此言語。何況這三五年中，咱們還要對付朝中和地方上其他虞國舊臣，成萬世基業(yè)可急不得啊?！?p> 梁翼嘆了口氣，他當(dāng)然知道萬世基業(yè)急不得。但他瞅著旁邊看起來一表人才，實則外強(qiáng)中干繡花枕頭般的長子梁昭，再想想那十幾歲了仍不能如常人般行走交談的次子梁廣，他如何能不急。
梁廣自不必說，一個天生的殘疾能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已是萬幸?？闪赫堰@個曾被寄予厚望的長子呢？
如果他能有李賀一半的心機(jī)與謀略，梁翼也能放心把身后事交給他。但眼看著三十了還不成氣候，梁翼就已經(jīng)明白，梁家的事業(yè)不在他這一輩做成，怕是難再有登天的希望。
“好了，議一議其他事吧。匈奴人已陷落了大半個涼州，明日朝議怎么跟百官交代?！?p> “明公為何要交代，那方起自己兵敗身死，應(yīng)該是方家人自來請罪才是?！痹S冕又不知所謂的開口了。
“方起兵敗是他的責(zé)任自不必說，可張嘉等群臣如問起援兵援糧的事咱們要如何應(yīng)對？畢竟在匈奴人剛剛兵臨遙關(guān)時，方起就已經(jīng)奏請中央的救援。咱們把急報壓了十來日，生生等方起雁谷大敗才告知群臣前線的軍情。這瀆職貽誤之罪，還是得想法搪塞才行?！?p> 中常侍曹讓是個宦官，原本是梁翼安插在承帝身邊的棋子。但方今承帝駕崩，繼任的小皇帝完全落入了梁翼的掌控，這枚內(nèi)廷的棋子也就成了雞肋。曹讓深知自己在梁翼心中的地位急轉(zhuǎn)直下，所以愈發(fā)急著表現(xiàn)自己。
“張嘉不一定能看出方起的死因與咱們有關(guān)，但張嘉一定能聞出方起戰(zhàn)死存在一定隱情。從那日朝政論策來看，方起與張嘉應(yīng)該暗中有過聯(lián)絡(luò)。想騙過他倒是不易。”
“那李廷尉又有何高見了？”許冕訕訕的問道。
“高見在下可沒有，如何處置張嘉還要請岳丈大人定奪。”
“張嘉這人啊，才思廣達(dá)、謀算機(jī)敏，本事是有的。只不過實在太鋒芒畢露、恃才傲物了。”梁翼泯了泯涼茶一字一頓吐出四個字：“必、不、長、久?！?p> “明公之意，是要動手除掉他？”
“除掉他何必要自己動手，老夫可讓他作繭自縛。”
梁翼招幾人在暗處密語了一番，布置了明日廷議的對策。
其實方起死后，梁翼的原定計劃就是要開始清理朝中的幾位元老重臣。但是如趙王姚緯、司空王遠(yuǎn)這樣的宗親顯貴還是要細(xì)細(xì)謀劃才行。
而張嘉既無背景又無人望，只是憑著過人的才干才一步步走到今天，對付起來自然要容易的多，也就成為了梁翼一黨的首個目標(b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