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激靈,蕫心坐了起來。
她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拿出手機看了下,已經(jīng)上午十點了。
“我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蕫心揉著眼角,有些疑惑道,“姥姥?她真的是我姥姥嗎?為什么我不記得?爸媽跟我說,姥姥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連張照片都沒有。難道,是我忘記了?”
仔細想了想,確實沒有任何印象,蕫心就先將這件事放下了。她打定主意,回去以后,一定要找爸媽問清楚。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為你心動”已經(jīng)發(fā)了不少消息過來。
約定了見面的地點,蕫心下床洗漱,換了一套衣服,下樓吃了點東西,準備去赴約。
已經(jīng)徹底休息好的嚴飛,一大清早便起了床,神清氣爽。
黑眼圈褪去,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又帥氣。
酒店前臺的小姐姐在他退房時,多看了他好幾眼。
走出酒店,朝陽照在身上挺舒服的。
嚴飛找了輛大巴,坐車開往星沙方向。
以前辦案的時候,他曾在那里住過幾日。當時,他曾感慨,若是犯罪嫌疑人有足夠的野外生存能力,隨便從哪個地方進山,就是在里面躲上一輩子,也不見得會被找到。
小郭村就是大山中的一個村落,距離城鎮(zhèn)不近,只有一條通往外界的馬路。
到縣城下了車之后,換成小巴士,跟著車子搖搖晃晃進山。
車上都是趕集的農(nóng)民,像嚴飛這樣的外來者,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小伙子,坐俺們這車,都是進村。你不會是到俺們小郭村走親戚吧?”一位坐在嚴飛旁邊的五旬大媽問道。
她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用一根波浪形黑色細絲發(fā)箍綰在腦后。額間和頭頂白發(fā)比較多,身著深紅紐扣外套,手邊挎著一個籃子,里面裝了些菜和生活用品。腳上穿著一雙敞口皮鞋,黑色鞋面沾了些灰塵,上面還有擦拭的痕跡。
大媽身材微胖,雙手有些老繭,但不多。臉上帶笑,眼角的細紋十分明顯。額間有三道深深的皺紋,臉頰有斑點,黑紅的皮膚上帶著細微的汗水。
嚴飛微微搖頭,道:“聽聞小郭村風貌大有改善,我有些好奇,沿途路過這里,就像過去看看。”
聞聽此言,大媽眼神亮了,張口大聲介紹著村落的情況,唾沫星子幾乎要噴濺到嚴飛臉上,“小伙子,這你可就來對了。我們小郭村,幾年前趕集多半還靠走路。幾十里山路,來回一趟就天黑了。山路不好走,摔了不少人。還是現(xiàn)在的政策好,前不久還有人說要過來投資,把俺們村建成農(nóng)家院?,F(xiàn)在過來,你可算是來對了。山前山后有不少果子成熟,說不準還能讓你嘗個鮮。”
“我說二嬸子,別逮著個人就往你那院子里招呼。人小伙可不住寡婦家,出了事兒說不清!”
“郭老幺,俺招你惹你了?什么寡婦不寡婦的,俺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能把他怎么滴?再給我胡說,小心撕爛你的嘴?!?p> “有的人,是見不得別人好,眼紅!二嬸子,別理他。你家地理位置好,要真開個農(nóng)家院,客人多了住不下,就往我那兒招呼,尋常有個嘛事兒,說話,我準到?!?p> “郭大頭,你不怕娘們揪耳朵?上次上山幫忙挑個擔,回去就雞飛狗跳,那熱鬧勁兒,嘖嘖。”
“老魚頭,你好,你家沒事嚼舌根?串閑話被人掄著扁擔打,在俺們村,你,可是頭一份兒?!?p> “哎,沒事揭短,找打呀你?”
眾人你一句,我一嘴,完全將嚴飛給撂到一邊。
都是一個村的,斗了幾句嘴,眼看就要動手了,司機大喝一聲,將車停在了路邊。
“你們有完沒完,?。窟@路本來就不好走,吵吵吵,吵得人心煩!你們不要命,我還要。都給我閉嘴,再多說一句,今兒咱們誰都別走了。”
司機是個中年人,火氣挺大。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訕訕閉了嘴。
這個巴士,是他們村唯一的交通工具,司機還是外面請來的。沒辦法,村里的年輕人不愿干這活,年紀大的干不動。
山路崎嶇,光繞道就要繞好幾十里,沒個有經(jīng)驗的老司機,很容易出事故。
司機重新發(fā)動車子,眾人誰都沒再說話。
車子搖晃著,嚴飛倚著后座看向窗外,沒來由一陣困意襲來,很快便睡了過去。
霧蒙蒙的天下著小雨,一輛破舊的巴士開在泥濘的小路上,可視度就幾米。
車身一側緊挨著山壁,被雨水浸潤的泥土觸手可及。一側則是陡坡,坡下十幾米全都是石頭。
整個車廂,只有嚴飛一個人,還有一名司機。
往前開了十幾米,前方傳來嘩啦啦的聲響,像是暴雨來臨。
“司機,停車,我要下去。”
司機并未回頭,繼續(xù)朝前開著,速度似乎在加快。
路越來越窄,一側的山壁已經(jīng)剮蹭上泥土了,嚴飛站起身來,走到司機身邊,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停車!”
司機緩緩回頭,憨厚的臉對著他笑,笑著笑著,絲絲血跡從眼睛、鼻孔、嘴角、耳朵里面滲出來,慢慢向下流。
嚴飛并未被嚇到,一把將其從駕駛位置上拉扯過來,自己坐了上去,一腳剎車踩到底,同時踩離合,換檔拉手剎。這些動作幾乎一氣呵成,車卻并未停下,反而開得更快了。
四周的雨聲越來越大,車身剮蹭著一旁的泥土,車廂里面落了一層濕泥。
嚴飛迅速起身,用衣服將方向盤裹住,袖口綁在了一側的欄桿上,隨后跳出駕駛座,往車身后面跑去。
雙腳用力蹬后窗玻璃,蹬了大約有十幾下,玻璃才碎。
哐哐!
有人在拍打車門。
嚴飛很清楚,車門那一側,是陡坡,何況車輛還在行駛,不可能是人拍的。
他往后看了一眼,見司機跑過去拉車門,他二話不說,從后車窗跳了下去。
“咔嚓、咔嚓”的咀嚼聲,透過雨幕從前方傳來。
巴士即將消失在視線中的那一刻,嚴飛分明看到了一張張滿嘴帶血的蒼白的臉,互相擁擠著,齊齊盯著他。他們的雙眼,全都是血絲,身軀相互擠在一起,沒有一絲活人的生氣。
“小郭村到了,趕快下車!”
司機渾厚的嗓音在車外響起,嚴飛醒轉過來,發(fā)現(xiàn)車里就只剩下他一個。
停車的地方是村里臨時搭建的曬谷場,離村委會很近。
村民們都各自回家了,嚴飛看著司機進了村委會,他也跟著走了進去。
“哎,你……”
“嚴警官?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村支書老郭頭,是村里的老支書。嚴飛從前來這里辦案,就是他接待的。
嚴飛沖他點頭,“郭支書,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警官。這次來,主要是看看民風民情,還請老支書給安排個住處。”
說話間,嚴飛手里的煙已經(jīng)遞了過去。
“好,好啊,體察民情,嚴警官……”
“叫我嚴飛,或者小嚴就行?!?p> “那我就不客氣,叫你一聲小嚴?!惫鴮熃舆^,領著嚴飛去了一旁的會客室。
司機看了看,見沒他什么事,索性進隔壁屋睡覺去了。
“小嚴啊,你來得正好,我這正有一件事想要麻煩你。”郭支書說著,看了看左右,湊近,壓低聲音對嚴飛說道,“你在我們這里多住些日子,房費飯費都給你按最低價,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