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喜歡讀什么類型的書?”
“干嘛老是說關于他的事,不過我對你的故事比較感興趣?!?p> “我的故事?”風愛子瞪大眼睛轉(zhuǎn)過身看著沐兒,一副驚恐的模樣。
“嗯?!?p> “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沒什么故事。?!?p> 此時的房間靜的出奇,只能模糊的聽到窗外雨水拍打著石頭的沖擊聲。
“不,你一點都不普通,普通的是你對自己的看法和審視。就像一塊玉石,從外面看連一般的品質(zhì)都算不上,但是在剖開的一瞬間卻足以驚艷四座,散發(fā)出飽滿的靈氣?!?p> 風愛子歪著頭不解的聽著她這個比喻。
從小到大,她從沒想過會成為萬眾矚目的對象,更沒有經(jīng)歷過任何一件事情可以讓她產(chǎn)生這樣妄大的想法。
“謝謝你鼓勵我?!?p> 沐兒盯著她看了一會,然后聳聳肩,
“當成一次鼓勵也不錯?!便鍍侯┝搜坨姳?,“我先睡覺了,今天太累了?!?p> “嗯?!?p> 風愛子輕輕的點點頭,然后躡手躡腳的把燈關上,走出了房門。
此時,她非常好奇涂由紀在干什么,在念力的驅(qū)使下,她來到了涂由紀的房間門口。
里面的燈還亮著,但是卻能聽到響亮的呼嚕聲。
她不禁小聲的笑了出來,原來他睡覺的時候是這樣的啊,還真是狂野。
就在她陷入幻想的時候,門突然被緩慢的拉開了。
看到涂由紀的那一刻,風愛子剛想發(fā)出聲音,涂由紀將食指直放在嘴唇上讓她不要發(fā)出聲音。
風愛子就這樣把話給咽了下去,呆呆的看著頭發(fā)有些散亂,眼神疲憊的涂由紀,身上還飄來一股很好聞的味道,讓人很心安。
他們來到了旅館的長廊,盤腿坐著,透過長廊玻璃看著雨水落下濺出一朵朵漂亮的水花。
“你怎么還沒睡?”涂由紀先打開了話匣子。
“可能是到陌生的地方吧,有些失眠。你呢?想必是玖樹的呼嚕聲太大了吧?!?p> “用震耳欲聾來形容更為貼切?!?p> 涂由紀抓起從前臺拿的啤酒喝了起來。
“你覺得什么樣的人才算得上普通的玉石呢?”風愛子摳著手指低下頭沒底氣的說。
涂由紀歪著頭看著她,披著的散發(fā)直垂下來,稍不注意便碰觸在地板上。
“玉石本來就是很珍貴的,何談普通一說?!?p> 風愛子抬起頭將兩邊的頭發(fā)勾到耳后。
“凡事都有個優(yōu)劣吧。”風愛子追問道。
“那要看站在什么角度去審度一個人了。如果從他的缺點出發(fā),那么他做的一切都是令人唾棄的。但是,如果你從他的閃光點來看的話,那些不足之處可以完整的被光輝遮蓋,以至于在你看來他就是近乎完美的。”
此時,風愛子覺得鼻子一癢,她淺吸了一下。
“是不是有點冷了,最近是有些降溫了?!?p> 涂由紀投來關懷的目光,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小心的披在她的身上。
淡淡的麥芽的香氣侵襲著她的全身。
她貪婪的吸食著,卻又不敢大張旗鼓,生怕被涂由紀發(fā)現(xiàn)。
“謝謝。”風愛子用雙手將外套拉的緊一些,不想讓它離開自己。
想來,以前似乎真的沒有這么真正的關心過她,沒有真正的了解她的喜好,往往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辦事,她也從沒抱怨過什么,總是欣然接受。
涂由紀看著鏡子中折射出的影子,這種感覺真是很奇妙。
淡黃色的燈光下兩個人盤坐在地板上,沒有別人打擾,也沒有心魔在作怪,一切都是這么靜好。
“你知道為什么我會將《來自悲者的自鳴》當成我的精神食糧嗎?”
風愛子這才回過神來,緩慢的搖搖頭。
“我最喜歡里面的一句話。在懸崖邊,即使別人都止步不前,我還是會向前邁出那一步,閉上眼坦然的墜落,我知道,身下的深淵才更讓人心安。”
可是我不想讓你墜下深淵,無論陷入的情景有多美。
風愛子將手里的暖手杯放在旁邊,然后往涂由紀的身邊挪了一點,彼此的距離又近了些。
她朝著涂由紀笑著說,
“你不是那個悲者,你不會有如臨深淵的處境,更沒有人會放棄你,拋棄你?!?p> 涂由紀吃驚的望著滿臉寫著認真的風愛子。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如此強有力的話語,這些話聽起來感覺很棒,把自己從溺水的境況中狠狠的拉了出來。
盡管全身已經(jīng)濕透,面色蒼白,但是那顆心臟還不依不饒的跳動著,仿佛有訴說不完的話。
“人有時候不能太悲觀,雖然我也喜歡聽傷心的情歌,聽悲傷結局的故事,讀虐心結尾的小說。但是我只是貪戀那種感覺,但不會因此而抗拒陽光?!?p> 涂由紀想要摟住她的肩膀,像以前一樣,但是他還是按捺住了躁動的胳膊,抓起啤酒將它一飲而盡。
然而,這一切卻被躲在墻角的阿冰盡收眼底。
愛情的殘忍在于它太過于現(xiàn)實,而又不得不屈服。
沒有征兆,沒有理由,我就是喜歡你。
到底什么是喜歡,誰也說不清。一百個讀者有一百個‘紅樓夢’,每個正在被愛情吞噬的人都說不清,但是他們會沿著那點光亮一直笑著走下去。
別人的幸福是如此的幸福,自己的痛苦是這么難以忍受。
如果在你身邊的人是我—該多好。
和他們的歡愉相比,阿冰離去的身影顯得愈加落寞。
兩天的旅行結束了,雖說提爾斯還意猶未盡,但是至少紅酒喝的很滿足,畢竟是老板娘的珍藏。
回到家里的沐兒拿著手機就匆忙的出去了。
只剩下涂由紀一個人將行李箱中的東西拿出來。
他整理了半天才把換洗的衣物洗干凈放回衣柜。
“早知道就不帶這么多東西了?!?p> 涂由紀一邊埋怨著自己,一邊將行李夾層里的雜物拿出來。
這時,他從沐兒折疊的衣服里發(fā)現(xiàn)了一本《來自悲者的自鳴》,看起來很新,像是剛買來的。
難道是風愛子的?沐兒是不是拿錯了。
他剛想發(fā)短信問風愛子,但是轉(zhuǎn)念一想,萬一不是她的豈不是很尷尬。
還是先打電話問問沐兒吧。
“沐兒,你買了《來自悲者的自鳴》這本書了?我剛剛在你的行李箱中發(fā)現(xiàn)的?!?p> “我從來沒買過書,”沐兒看見成傲在向自己招手,趕緊跑了過去,“先不說了,我還有事?!?p> 涂由紀放下手機,仔細的翻看了里面的內(nèi)容。
雖然只看了幾頁,但是上面卻密密麻麻寫著許多注釋。
“看來她真的很喜歡這本書啊。”
涂由紀站起來將它放在自己的書架上,看著每個隔層上都落滿了灰塵,他想著還是順便也給打掃了吧。
他叉著腰看著有些臟亂的書桌搖搖頭,輕嘆一聲便開始拿抹布擦起來。
沐兒今天心情似乎很好,他們在咖啡廳聊了許多,不過大多數(shù)都是關于這次旅行的事情,成傲有時候也插不上嘴。
“今天帶你去個好地方,保證讓你玩?zhèn)€痛快。”
成傲神神秘秘的說著,像是在交換軍事機密。
他們來到了一家游樂場,里面有很多人,其中以尖叫聲最為突出,各種鬼哭狼嚎。
“這是游樂園吧。”沐兒瞥過頭看了成傲一眼。
“你從來沒來過?”
“沒?!?p> 聽完沐兒的回答,他更加的竊竊自喜。這樣,就是他大展拳腳的時候了,說不定從此就成了她的依靠,怎么甩都甩不掉!
成傲傻笑的做著他的白日夢。
但是,進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沐兒就挑那種過山車,大擺錘,升降機這種刺激性極高的項目。
按道理說,女生不是一直幻想著旋轉(zhuǎn)木馬,摩天輪嗎!
成傲全程在嘶聲力竭的吼著,整個人的臉色慘白。
然而沐兒依舊像沒事人一樣,甚至還想要再玩一遍。
“這個玩多了就沒意思了,咱們換點別的?!?p> 成傲就差吐出來了,但仍然保留一絲的體力去支撐著自己快要崩潰的身體。
“這你就不行了?誰說要讓我痛痛快快的玩的?”
沐兒不依不饒的刺激他,希望他能再陪自己玩一輪。
“我真的不行了?!?p> 成傲大口喘著粗氣,低下頭艱難的說著。
沐兒見他是真的痛苦,于是也不強求了,轉(zhuǎn)身自己又去重新玩了個遍。
成傲仰天長嘯,只不過此時他的嗓子已經(jīng)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活像一尊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被安穩(wěn)的放置在花壇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沐兒終于從里面出來了。
“真是太刺激了,這次謝謝你帶我來這個好地方?!?p> 沐兒一臉輕松,完全不像是玩了兩遍極限游戲的樣子。
“不過,你就不想試試旋轉(zhuǎn)木馬,摩天輪之類的嗎?”
“聽說很無聊,甚至有些浪費時間?!?p> 沐兒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成傲剛想辯解什么,又把話給咽了下去,苦笑著。
“我也是這樣覺得,慢悠悠的多沒意思?!?p> 其實去那里才是帶她來的目的,但是所有的計劃都毀于一瞬間。
沐兒見他額頭還冒著汗珠,于是從附近的商店買了瓶功能飲料給他。
“看來你也不是這里的??桶??!?p> 成傲打開猛灌了一口,其實他早就渴了,只不過是因為沒有力氣再支撐他的雙腿行駛這么遠的距離。
再加上今天艷陽高照,讓他覺得更加口干舌燥。
這時,沐兒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沐兒,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你要下廚了?”
“嗯,好久沒在家做飯了,今天把我的拿手絕活亮一亮?!?p> “那就紅燒牛肉吧,今天太累了,想吃點好的。”
“OK,對了,你和誰一起出去的?看你匆匆忙忙的?!?p> “就是。?!便鍍嚎戳顺砂烈谎?,笑著說,“一個朋友。”
“居酒屋的?”
“不是。”
“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好了好了,這件事說來話長,幫我照顧好分分,先不說了?!?p> 還沒等涂由紀說完,她便把電話給掛斷了。
“接下來去哪?”
成傲只計劃著帶她來這玩,但是后面的安排還沒有想過。
見他這么為難,沐兒蹦出一句,
“去你家玩吧,順便了解一下你的工作有沒有趣?!?p> 聽完沐兒的話后,他蹭的一下從大理石上站了起來。
“這進展也太快了吧!”
“什么進展太快了?我就是好奇翻譯的工作是什么樣的?!?p> 沐兒天真的眼神讓他相信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這樣啊?!背砂劣行┦恼f。
“你帶路,還能走嗎?腿都軟了?哈哈哈。。”
此時成傲的臉面真是丟的徹徹底底,要是自己會隱身術該多好,這樣也許不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至少也是異能者。
涂由紀來到商場,今天打算親自做一頓豐盛的晚餐,好歹也是受到了耳濡目染,怎么也能和提爾斯不分伯仲吧。
正當他沉浸在沐兒一臉崇拜自己的幻想中時,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而且身邊還挽著一位健壯,穿著休閑的男人。
明明知道她是這種人,應該是早有預見,為什么還是這么害怕,害怕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
涂由紀將頭扭向一邊快速的推著車子離開這里。
“怎么了?剛剛那是你朋友?”
“沒什么,一個奇怪的人。”
水靈兒將頭靠在他的胳膊上,手臂挽的更緊了些。
成傲果真把沐兒帶到了那間臥室客廳于一體的屋子。
“這就是我工作,吃飯,睡覺的地方?!?p> 沐兒一進去就聞見一股奇怪的味道,她掩著鼻子皺著眉頭,
“你是多久沒有洗襪子了?!?p> 成傲尷尬的搔著后腦勺,趕緊跑去狹小的客廳去倒水。
“我平時的工作就是坐在這個椅子面前,對著一大堆電子版的書籍,然后運用腦子里的中文和日語的來回切換,完成一頁又一頁的翻譯。”
成傲一屁股坐在轉(zhuǎn)椅上,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似乎沒有地方再讓沐兒坐了,于是他又站起來讓沐兒坐在椅子上。
畢竟人家是客人,還是個女生,自己再怎么累也不能丟了男人的氣魄。
然而沐兒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這一舉動。因為她被這整整一面墻的書驚呆了。
她隨便抽出了幾本書翻看,但都是日文書,看不懂。
“你家的書也太多了吧,你都看完了?”
“嗯,差不多吧,除了有些太高深的看不懂以外,其他都看了不止一遍?!?p> 一說到書呢,他如數(shù)家珍般的開始一本一本的介紹和講解。
“這么多書你都記得?”
“當然,只要我看過基本忘不掉?!?p> “那我有一個問題?!?p> “什么問題?”
“你這么優(yōu)秀,為什么還住在這么狹小的房子?”
肚子里滿是墨水,還能精通兩國的語言,何必待在這里受苦。
成傲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起來很低落。
“是不是問到傷心處了?你不說也沒關系,我就是隨口問問?!?p> “其實是我前女友。”成傲突然開口。
“之前我是在一家出版社當編輯,那時候我負責一位女作家,也就是我前女友?!?p> 沐兒就這樣靠在書架上靜靜的聽著,沒有打斷他。
“有一次她說她想出一本書,其實那本稿子我看過,根本達不到出版的標準,擔心挫傷她的熱情,我還是賣了房子,拿出了銀行卡,又找朋友借了很多錢。書如愿以償?shù)某霭媪?,結果也是可想而知,慘慘淡淡。受到打擊的她整日泡酒吧,我勸她還有機會,大不了重新來過,她非但沒有感謝我,還把這件事的失敗歸于我的頭上,當天她就和我分手,并且上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車。。”
成傲說著便把手握成了一個拳頭,換做誰也有些心有不甘。
“所有你就整日昏昏沉沉?不思進?。俊?p> “后來,我把編輯的工作給辭去了,在市中心租了一間房子,本想著從銀行卡里借點錢重新來過,誰知道,那張卡早就被她借空了,信用額度已經(jīng)滿了。我不但要還朋友的錢,還要還銀行的錢,自己一無所有?!?p> “那你有怪她嗎?那天在公園的時候,只看出了你的心痛,卻沒有感受到你對生活的絕望,你還愛她對嗎?”
樓上的腳步聲很大,在房間里可以很清楚的聽見。
沐兒抬頭看了一眼,然后帶著些同情的語氣,
“這樣的環(huán)境你怎么創(chuàng)作下去?”
“凡事只要習慣了,它就會變成理所當然,也就沒什么埋怨了?!?p> “真是抱歉,這么傷心的事情讓你經(jīng)歷兩次。”
成傲那落寞的神色一下子蘇醒了過來,他疑惑的問,“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奧,沒事,剛剛看到一本書里是這樣寫的,突然想到了?!?p> 沐兒趕緊轉(zhuǎn)過身躲避他的眼神,害怕他繼續(xù)追問下去。如果讓他知道是因為倒回了時光,這種不幸的事情卻理所應當?shù)慕?jīng)歷了兩遍,無論如何都不會取得他的原諒。
“嗯?!?p> 他們就這樣聽著樓上來來回回不間斷的腳步聲,沒有人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