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句芒短短撿個果子的時間里,一人一魂建立了“深刻”的友誼,猼訑熱衷于用自己各種各樣的藏品陶冶一下小姑娘對這方面的鑒賞能力,而小姑娘,不遺余力地給總是嚇唬自己的猼訑一頓鞭子。
“小七,你把什么東西翻出來了?”句芒一回來就見一堆東西,也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的,反正是擺滿了整個房間。
“沒有,耽……猼訑讓我搬出來的?!饼R七從那一堆藏品里面鉆出來,撇嘴道:“猼訑不知道哪兒來的怪癖,竟然收藏了這么多只眼睛,眼睛誒!還好是假的,不然……哼。”
齊七光是想想就全身起雞皮疙瘩,要不是猼訑以他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保證這都是假的,是他用琉璃珠做的,齊七死都不肯碰一下,還要把它們找出來給猼訑。
句芒掃了一樣那堆藏品,將小姑娘拉了出來,替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隨后把她送到唯一沒有被任何東西占領(lǐng)的床,句芒拍了拍灰,將人按上去,最后把一堆果子放在了床上,道:“累了這么久餓了吧,那些東西我給猼訑送進去,你慢慢吃?!?p> “嗯嗯。”齊七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拿起一顆果子就開啃,人生最幸福、最重要的事情,當然就是……吃啦。
句芒看著小姑娘幸??鞓返爻云饋?,這才轉(zhuǎn)身,將所有藏品一揮,連帶自己,入了猼訑?shù)漠嬛小?p> 畫上,一團黑霧迸射了一下,最后仿佛開了一個洞,可又恢復(fù)了平靜,齊七看了眼畫,見猼訑還在上面,便沒有再追究,專心吃自己的果子去了。
畫里,句芒拖著猼訑來到了畫的第二層,這也是之前齊七在畫中時,猼訑?shù)幕昶遣厣淼牡胤?,一般只有畫畫的人才知道這一面,句芒看著猼訑,臉色稍許沉了下來,道:“我說過,不許招惹小七?!?p> “喲,怎么春神也有盛怒的一日啊?!豹t訑可不怕他,他在空氣中游動,道:“小姑娘如此可愛,任是誰見了都想親近一番,更何況她與我無冤無仇,我又不會害她?!?p> “先生對世上一切都無興趣,卻對眼睛情有獨鐘,那一雙雙眼睛上沾染著的血氣,可不像先生所說對小七無害啊?!本涿⒄嬲鷼獾木褪沁@一點,方才若非他那兩下,那血氣無聲附在小姑娘的身上,日后定有隱患。
“你又好到哪里去呢?”猼訑笑了兩聲,“總歸能保住她那一條命就是了。”
等到句芒出來的時候,齊七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著了,嘴里還咬著半個果子,睡得格外香甜,也不知這心怎么這么大,真假竟也任由人說,說了便信,躺在先前還要奪舍她的人的洞府里,倒是半點也不害怕。
洞外吹來了一陣風,一陣血腥之風,句芒神色一凜,看了眼似乎也聞到氣味而皺起眉頭的小姑娘,抬手為洞府布上結(jié)界,看了身后又重新開始活動的黑霧一眼,便閃身出去了。
基山四峰,東南西北兩座山頭是猼訑?shù)?,而另外兩座便是長付的,句芒趕到的時候人已經(jīng)走了,長付與猼訑不同,猼訑是走獸,但他從來自己孤身一人,但是長付是群聚的飛禽,那一地剝了皮的尸體,叫人看了都以為是修羅地獄。
句芒看著這一地血腥,終是輕輕嘆了口氣,伸出一只手,掌心漫出瑩瑩綠光,光芒灑向四方,撲在腥紅之上,慢慢地沒有一點遺漏的,句芒對著它們吹了一口氣,精致的綠光火了起來,它們長成了綠瑩瑩的樣子,只是……
“啾啾?!币粋€稚嫩的聲音引起了句芒的注意,句芒走過去,那小東西被綠光蒙在很下面,也許是因為之前它的身上蓋著許多尸體,它才巴掌大,羽翼只稀疏有些,還未成長完全,它努力自己鉆出來,對著就在它近旁的小草輕輕地啄了一口,然后憑借著自己的力量躍到了句芒的手上。
“啾啾,啾啾啾啾?!彼鼘χ涿⒃V說著,三對翅膀激憤地不停顫動,展開收回展開收回展開收回。
長付,三首三翼,六足六目。句芒伸手輕輕地撫了撫它的三個腦袋,道:“這般的外貌若是顯露,怕是難以在這世間存活,我暫將你不同之處收起,待你有立足之能,自會重新顯露?!?p> “啾啾。”小東西的三個腦袋蹭了蹭句芒的手,下一刻光芒泛起,隱去了小東西的兩個腦袋,兩對翅膀,兩對腳,兩對眼睛。
句芒將它放在地上,任由它親近的去蹭那些小草,道:“萬物有生長,汝族不應(yīng)此滅,長付,長付……”
有一個東西躲在暗處,看著句芒的一舉一動,等到句芒離去,它也懶得理會那只漏網(wǎng)之魚,而是轉(zhuǎn)身離開,要去向自家的主人報告去。
上古的樹因古神的靈體滋養(yǎng),都長得又高又茂密,似是參天,雖然比不上建木,但也足夠遮掩許多東西了,樹林間簌簌作響,有什么東西磨蹭過。
那聲音過路之處,靈物回避,樹枯花萎,與春日到來不同,也與冬寒不像,它帶走了沿途的生機。
“嘶,主人?!边@聲音響起在林子深處的一個幽深不見其秘密的洞穴前,它虔誠地拜服。
“嗬嗬嗬嗬嗬……”從洞穴深處傳來一陣笑聲,驚起遠方的鳥兒,從遠至近,越來越滲人,他一把將洞口的龐然大物拽入洞中,穿越了一片漆黑的過道,來到了只有一線光的洞穴內(nèi)部。
“主人。”它抬起脖子,卻仍舊低著頭,稟報道:“我在基山看到了有趣的情景,一個男人,將被屠殺的長付一族化為了草木,還收起了唯一一只漏網(wǎng)之魚的特異之處?!?p> “哦?”男人感興趣地睜開了眼睛,“你說他將已死的長付化為了草木?”
“是?!彼c頭,道:“那種生命的光芒放在眼前,溫暖而刺眼,讓我有種想哭的感覺,那種激動,像是……”
“像是初生的歡喜?!蹦腥苏f出了它是在形容不出來的兩個字,男人笑了,道:“有意思,天地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連這種神明都孕育出來了嗎?”
它聽不懂男人的話,但是因為自己聽到的消息,還是加了一句,道:“那個男人好像是春神……”
“春神?”男人想著,道:“也不算越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