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聽見來自身后的細碎腳步聲。
轉(zhuǎn)過身時，少女正好在他面前停住腳步，沒有飛奔入懷的浪漫情景，她到底還是個十分矜持的姑娘。
“你……”季眠剛準(zhǔn)備開口，就被少年伸手拉了過去，鼻梁撞到了他的胸膛，疼得眼睛都微微發(fā)酸。
果然，他很喜歡看她義無反顧朝自己奔來的模樣，仿佛是在尋求一個慰藉，哪怕此時再不堪，也能被心愛的姑娘堅定地選擇著。
游輪在海面上，像個遠處的光點。他伸手一指，輕輕說道：“喻寒在那艘船上，我沒有殺他?！?p> 季眠松了一口氣，還好她最擔(dān)心的狀況沒有發(fā)生。不論是出自道德還是法律層面，私刑剝奪他人的生命就是殺人，她活在現(xiàn)代文明的社會，難以接受那種極端的做法。
霍霆沒有踏入誤區(qū)，這很好。
然而霍霆沒有告訴她，船上都是他的人，而且得在海上航行四周才能到m國的港口，這四周時間帶有劇毒的芯片會深深扎根進喻寒的身體里，成為一顆隨時會爆的定時炸彈。
換言之，他如果安分守己，霍霆可以考慮讓他活得久一些。
“我教訓(xùn)了他一頓，就給他遣送回國了。”霍霆面不改色地說謊。
少女傻傻的，竟然相信了，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根據(jù)，是覺得他人品很好？
這些都沒關(guān)系?；赧粗|闊的海面，心跳如狂。
……
隨后的事情，讓季眠有些意外。
徐應(yīng)蘭在闊別許久之后終于回到學(xué)校，整個人憔悴不堪，一見到季眠就抱著她哇哇大哭，全然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
季眠早在霍霆那里就得知了她的遭遇，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過一切都過去了，她這般篤定地相信著。
……
舞蹈比賽在數(shù)日之后如火如荼地舉辦，季眠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陣勢，來自全省各高校的近百位年輕舞者齊聚一堂，后臺以及化妝間可想而知的擁擠。
徐應(yīng)蘭最終還是退了賽，不過她還是陪同著季眠進場。
季眠還是人多就露怯，而她身旁的少年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纯催@看看那，目光最終落到少女身上，大掌毫不避諱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放心好了，她們哪有你好看。”
季眠臉紅了，怕他說話大聲讓別人聽到，急得跺了跺腳：“胡說!”
“剛吹好的頭發(fā)，別碰壞了?！毙鞈?yīng)蘭有些不高興。
霍霆將目光淡淡打量過她，兩人之間針鋒相對的火藥味很濃，而夾在中間的季眠并沒有感受到。
她前幾天同徐應(yīng)蘭說過她與霍霆的事情，不過并未透露霍霆的身份……徐應(yīng)蘭震驚之余，卻又覺得，他們倆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模樣看上去起碼也算養(yǎng)眼登對。
可徐應(yīng)蘭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季眠太好了，香香軟軟的女孩子，那弟弟看上去卻像個浪蕩不羈的，身上肯定還一攬子情債……
可站在她的立場上，不該對季眠的感情指手畫腳，只能默默生悶氣。
而季眠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比賽的事情，她之前抽了簽，出場比較靠后，在第七組的第六號，評委們每十組一評，擇取最高分進入終賽。
比賽前大半場她都必須等候在這里，化妝其實都沒占用多長時間，她穿著舞蹈服，長袖蹁躚，仿佛仙氣繚繞周身，屋里的人都頻頻朝她看去。
但其實她素顏要比帶妝更加好看。舞臺妝通常都濃得不行，掩蓋了她大部分姿色，化妝師明顯心態(tài)崩了，但還是硬著頭皮化。
霍霆買完水回來，見到濃妝艷抹的季眠，愣是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季眠有過幾次舞臺經(jīng)驗，被化成這樣也屬實正常，她目光有幾分無奈，唇角微微上翹。
最終徐應(yīng)蘭看不下去，上臺前親自操刀給季眠改了妝面。
滑稽的濃妝被嬌媚的桃花妝代替，季眠于臺下深深吸了一口氣，輕盈盈入場。
古典舞其實不光要柔，更重要的是韌，此外就是舉手投足表現(xiàn)出的風(fēng)情。
臺下全是人，評委們坐成一排，齊刷刷地看向她。
音樂響起的時候，似乎無暇糾結(jié)什么緊張不緊張的問題了。
徐應(yīng)蘭和霍霆并排坐在觀眾席上，徐應(yīng)蘭情緒不喜外露，一直繃著臉，而霍霆……
那一瞬間他眼睛里的光芒，蓋過了所有。
《窈窕》本該就是為他一人而跳的舞蹈。
季眠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心有點兒失控，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目光已經(jīng)無法從那少年身上移轉(zhuǎn)開了。
于是一顰一笑，如曇花般一朝絢麗于舞臺。
攝像機不斷對她切特寫，少女眉如遠山，眼波流轉(zhuǎn)，在同步的直播當(dāng)中，不少觀眾都紛紛驚嘆。
……
晉級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那支舞蹈難度大，她完成度夠高，而且有自己的特色，外行人忠于顏值，內(nèi)行人是能看出幾分門道的。
不過，今晚確實稱得上神仙打架。季眠作為新生參賽，實屬不易，卻還是最終奪得了第二的成績。
不過她已經(jīng)很滿意了。
漂亮的少女，笑一笑的時候眉眼都沁出清甜。
偏偏主持人還非要她說一說自己的獲獎感言。前面季軍已經(jīng)聲淚俱下說了不少，而底下不少人替季眠掐了一把汗。
季眠口吃已經(jīng)不是一個秘密，要她說那么一連串的話，臺上臺下都有點難熬。
但是主持人并不知情，話筒已經(jīng)遞到了季眠的手里。
少女神情滯了滯，隨即慢慢笑開來，并沒有什么局促尷尬。
要是以往，臺下怕都是在起哄，如今在一舞之后，她能感覺得到許多人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
因為口吃自卑而生出的自卑感，她從很早就知道了，大抵只是她在庸人自擾。
她的語速很慢，但聲音軟軟的，很好聽。
季眠沒有避諱自己的口疾，很坦然地在臺上承認(rèn)，這會兒輪到主持人尷尬了，她再度友善地笑笑，感謝了觀眾們的支持，目光始終清亮而堅定。
她已經(jīng)不在意了，那些震驚也好，嘲笑也罷。她目光所到最遠，無非是自己短暫珍貴的一世以及身邊所珍愛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