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可知。這婦人欺騙我們!”
李青一臉不屑的看著石頭娘,說來也奇怪,石頭娘這人很是和氣,卻吃軟不吃硬,一聽這話便有些來氣,一張粉臉頓時也紅了。
擼了袖子,急沖沖的開口說道。
“我就是說個實話,你這話說得可是難聽,什么叫把大家當(dāng)傻子,我看你是書讀的多,把腦子讀傻了,話也不會說了。”
村長是典型的和事老,最見不得起爭紛,趕忙打著圓場,這一開口李青也不好佛了他的面子,一張臉氣得青白,嘴唇咬得死死的。
......
石頭爹回來時,一行人早已離去,石頭娘臉色有些反常,一句話沒有說,拉著石頭爹便進(jìn)了竹林,石頭爹在山里徘徊了兩個多時辰,累得腿腳發(fā)麻,正想坐下歇息。
冷不丁又被拉走,心中有苦難言,望著她的臉色卻也不敢開口。
昨日小石頭才淋了雨,大清早便發(fā)熱難退,喝了藥,在床上躺了足足一日,這才舒服點。剛起身,就看見舒華背著個包袱,一瘸一拐的走出門口,趕忙出聲喚道。
“大哥哥,你去哪兒?”
舒華回頭看了一眼睡眼惺忪的小石頭,笑著開口道:“我要走了?!?p> 小石頭從床上翻起來,連滾帶爬的跌撞過來死死扯住他的衣角,口中不停嘟囔著。
“別走,別走......”
糾纏了好一會兒,舒華這才脫身,只是后面帶著個小跟屁蟲。
今夜繁星滿天,月兒皎潔,高高懸于空中,舒華抬頭望著天空,心中感慨萬千,又要回到無盡的爭斗里去。
而這樣靜謐美麗的夜,還能再見幾次呢?
月兒灑下銀色光輝,柔和了堅硬倔強的臉龐,露出幾分少見的溫柔。
一路上小石頭厚著臉皮問了數(shù)次。
“一定要走嗎?”
“不能晚幾天嗎?”
“那你的腿怎么辦?”
“能帶我一起嗎?”
舒華不厭其煩的一一回答,暗河的對面便是無極之地的出口,岸邊??恐鴰姿倚〈?,見有生意上門,船夫探出了頭熱,熱情的招呼聲傳來。
“哎~坐不坐船啊?!?p> 舒華轉(zhuǎn)身抱起小石頭,小小的身體在夜里凍得直抖。
“快回吧,嗯.......”
將小石頭頭輕輕放下,舒華轉(zhuǎn)身便走,他不敢回頭看,他明白離別的感受,周遭的一切會越來越模糊,直到消失在眼前,最后只存在于回憶里。
岸邊全是小碎石,下面鋪著薄薄的細(xì)沙,舒華一手扶著腰,一手拄著拐杖,艱難的行走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小石頭見舒華身形搖搖欲墜,小嘴兒憋開,哇得一下就哭了。
舒華回過頭去,腳步頓時停住了。
“你們怎么來了?”舒華對著小石頭身后的兩人詫異問道。
石頭爹石頭娘推了個奇形怪狀的玩意兒出來,像一個凳子,后面卻是用布料裹實了,旁邊有兩個扶手,中間綁著一塊布條,下面還有兩個木頭做得圓不溜秋的東西。
“這個啊,是李青告訴我們,說在有一本奇書上有記載,這玩意兒好像叫輪椅,你坐上來試試。”
石頭娘興高采烈的開口。
“你們......”“你們不是......”
舒華看著面前樸實親切的臉,嘴里的話卻說不出口。
“怎么還在傻站著,趕緊起來。坐上去試試?!?p> 石頭爹上前一把扶起舒華,直接把他按在輪椅上,把輪椅上的布條往繞過舒華的腰,又往另一端一綁,從后面推動了兩下,坐底的圓盤便咕嚕轉(zhuǎn)動起來。
這才拍了拍腦門,得意的說道:“成了,成了,哈哈”
“就你能干?!笔^娘擦了擦額頭的汗?jié)n,嗔怪的看了石頭爹一眼。
“讓你一個人,實在不放心,我跟石頭爹就商量了一下。”
“跟你一起走,剛好石頭也能出去見見世面,等你傷好了,我們再回家,也不耽誤事兒。”
石頭娘話音剛落,便聽見幾聲歡呼。
“哇哦,太棒了?!?p> 小石頭在一旁興高采烈的模樣,哭得花貓似的臉兒高高揚起,眸中亮晶晶的滿是歡喜。
“等等,我不想拖累你們......”
舒華開口,他不善與人相處,更不提交心,獨來獨往慣了,心也如同上了枷鎖般,絕不輕易顯露感情。
夫妻二人善解人意從不多問,他一直打算解決了外面的事情,再回來慢慢報答,卻不曾想這對夫妻好似中了邪一般,對著他這個冷面人表現(xiàn)出超乎尋常的熱心。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懂這樣的感情,想表示感謝又不知從何說起,怎么都覺得不合時宜,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古怪的神情。
“你放心,你的事我們不會多問。”
石頭娘一臉溫柔,她總是有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
“可是,為什么呢?”
舒華一臉費解的問道。
“許是緣分吧......總覺得不放心......”
石頭娘笑了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了看舒華低頭沉思的模樣,石頭爹拍了拍腦門,開口說道。
“村里人也贊同,只是村子小,大家怕事,你能明白嗎?”
“你看這輪椅,也是李青教我做的,大家都是實在人......”
他一打開話匣子便停不住,再一旁叨叨個沒完,惹得石頭娘遞過去幾個白眼。
此時的舒華,內(nèi)心好似被一把明火照亮,可長期陰暗的角落羞于視人,他只能如同一座雕像般呆呆坐著,眸中不時閃過復(fù)雜的情緒。
一時間寂靜無聲,船夫眼看著四人在那里半天不動,還以為是平日里親戚間挽留的常見戲碼,擔(dān)心到嘴的鴨子飛了。
趕忙探出床頭,高聲呼道:“哎~我說各位,到底還走不走了,一會兒暗河漲水了,可就走不了了?!?p> 說罷便站到了船頭上,不知何時月亮隱匿于烏云之間,只能望見烏漆漆的一團(tuán)身影,再也瞧不真切了。
“哎~這天兒要起雨了。趕緊走吧。”
船夫焦急著催促著,這天色不利于行舟,說不定還有大暴雨。
只盼望這幾位趕緊上船,再耽擱可真就沒膽走了。
“行,咱們一起!”
舒華抬起頭對著石頭娘說道,眸中一片坦然,帶著一絲溫暖,他好似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
要說最開心的當(dāng)屬小石頭了,像只猴子,竄來竄去,惹得石頭娘一通罵。
船夫看著越來越近的人影,總算放下心來,趕緊起身去松攬繩。
真要變天了,四周風(fēng)沙都揚了起來,船夫一時間迷了眼,雙手握在攬勝上摩挲著,眼睛卻睜不開。
只得高聲叫道:“哎,趕緊上來。真要變天了?!?p> 心中頓感不耐,這群人磨磨唧唧的,像家里要下蛋的老母雞。
“就來......”舒華笑著應(yīng)道。
看著小石頭小腳跑得飛快,眼看著就要上船了,身后的人也用手使勁推著腳下的轱轆。
空氣中飄蕩著熟悉的氣味,舒華心中傳來一絲警惕。
這會兒船夫已經(jīng)解開了繩索,聽見周圍有幾聲響動,盤算著是客人上船了,揉了兩下眼睛。
卻看見了他此生也不會忘懷的場景!
地上倒著兩個人,一男一女,胸口各自插著一根利器,傷口涌出大片片的血花,口中也滲出血來,嘴巴一直嘟囔著什么。
四周圍滿了舉著長矛的黑衣人,只是他們的長矛,好似不太一樣。
顧不得多想,船夫大聲叫著饒命,船也不要了,撒開腳丫子連滾帶爬的跑了。
小石頭在船里跑來跑去,東摸摸西摸摸,卻忽然聽見外面吵吵鬧鬧的,便走到船頭瞇著眼睛望。
卻只能看見黑蒙蒙的一片,只有大哥哥還坐在岸邊。
“我爹娘呢,怎么還不走啊?!敝赡鄣穆曇魝鱽?,帶著一絲賭氣。
“待在船上,我們馬上就到。”是舒華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小孩兒卻根本沒有注意到,安心的跑進(jìn)船艙滿臉歡喜。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為何要傷害無辜的人?”舒華壓低著聲音低吼著,雙手死死握住輪椅扶手,想要站起身來。
......
沒有人回答,黑衣人機械般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手中的長矛統(tǒng)統(tǒng)指向舒華的喉嚨,這東西他在熟悉不過。
鳶族的鷹仗!
“哎~你們等等我啊。說好的賞金什么時候給,一千塊靈石呢?!?p> 不遠(yuǎn)處傳來一女子的詢問,夾雜著疲憊的喘氣聲。
依稀可見一肥大的身軀,像豬仔出圈一樣跌撞著沖過來,竟是那日見過的王大娘。
王大娘雙手插著腰,不停喘著粗氣,心中埋怨著這群人跑這么快,又擔(dān)心他們想賴賬,死死盯住這群黑衣人。
她滿臉諂媚的伸出手,才剛到黑衣人一個衣角,被那人一個過肩摔丟在地上,肥圓的身體滾了幾滾,踉蹌著身子想爬起來,余光卻瞟到地上有雙熟悉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王大娘發(fā)出殺豬般的尖叫,眼神中滿是驚恐,指著地上的人便叫道。
“石頭娘,你怎么了?啊?你怎么了啊?!?p> 愚昧貪婪的婦人不知道該怎么辦,閉著眼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會給這個村子帶來什么樣的災(zāi)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