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車子急剎在原地,后頭的付宅依舊若隱若現(xiàn),瑾瑜并沒有走多遠(yuǎn)。
那份文件還躺在副駕上,似乎那文件袋里封印了妖獸,只要一觸碰到,就會天崩地暗,對瑾瑜來說,可不是嘛。
左手已然緊緊地握住方向盤,回想起哥剛剛的那個眼神,瑾瑜閉上眼靠在椅背上,現(xiàn)在想來,那個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
十年前,當(dāng)他和大哥一身黑衣站在父親遺像旁邊的時候,場上忙忙碌碌的,除了他們兄弟倆,只剩下付家的一干保姆和管家了。
人人都說S城付家是名望滿樓,可是在脫掉那些浮華的外衣時,有的只是家破人亡的慘案,人性深處,說到底仍舊是憐憫。
*
不知道窗外是個什么情景,只知道屋內(nèi)漆黑一片,夏天快來了,吹過來的風(fēng)都是帶著熱意的。窗簾被帶的一晃一晃的,依稀可見些許光亮,不甚明晰。
平躺著,落安已經(jīng)醒了有一會了。額頭上的汗已經(jīng)干了,說來可笑,她竟像是做了一場夢,還是通過這場夢找到了她的前二十幾年,呵,真是可笑。
出了汗,就算是蓋著被子,也阻擋不了心底的涼意。落安雙臂撐著坐了起來,黑暗中傳來被子和床單摩擦的悉悉索索的聲音,悲傷至極,無可懼怕。
坐起來環(huán)抱住自己,漆黑的屋子里沒有一處可以讓渙散的眼神聚焦的地方。
樓下的街巷上不時飄來人們互相問候的聲音,自行車碾過青石板的聲音,這里的生活,她住了有半年了。
這半年來的生活在腦海中一晃而過,對于落安來說,談不上感慨,也談不上遺忘。
或許是夢中得知一切的緣故,落安并沒有常理中的憤怒,她只是心疼,心疼奶奶,心疼他。
難怪,自己會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察覺到難以抹去的悲傷;難怪,看見李夢會有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蘇淮和李夢都在這,那么他呢?是不是也來了?
落安低下頭,眼眶熱乎乎的,心想,這快到夏天了,就是不一樣,風(fēng)吹的人迷糊糊的。
還有奶奶,那個這輩子都圍著她不斷操心的老人,這些年又是怎么度過來的。
“安安哪,要注意安全??!”
“安安,出來吃飯咯!”
“孩子,一人在外要保護(hù)好自己,奶奶一個人沒問題的?!?p> “安安,奶奶的好寶貝哦!”
…………
猝不及防,那些聲音鉆進(jìn)了耳朵里。落安的淚水如同決了提的洪水,傾閘而出。膝蓋上的面料早已濡濕一片。
這時候,落安也想放開嗓子嚎啕大哭,但是到最后,也只是一段又一段的抽泣和嗚咽。
沒有了自己,奶奶一個人該是怎樣的孤獨(dú)。這些年,又是誰在陪伴她?
落安抬起頭,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有很多的淚痕,早就干在了皮膚上。
拿起手機(jī),按下了那串熟記在心的號碼,八位數(shù),是座機(jī)。
H城
天氣開始燥熱了,馬上又要迎來潮濕的梅雨天,奶奶像每年一樣,一點(diǎn)點(diǎn)地把屋子里的衣服被子搬到陽臺上曬曬。
曬了一天,到了晚上,也不敢僥幸,還得往屋子里搬。
老人站在晾衣繩旁,吃力地拽著幾斤的大棉被,“呲呲呲”,被面擦著繩子,奶奶一下一下地往外掏,人老了,胳膊使不出太大的力,拽一會就得站著歇一會。
年輕人做起來幾分鐘的事,奶奶做做停停,愣是多出了幾倍的功夫。
一床被拿下了,直接抱去屋子里鋪好。奶奶身板小,抱起被子要團(tuán)上好幾團(tuán)。臉都埋到被面里去了,挺著腰抱著被子,過一會,不是抱不住了,是腰不行了,平常用的拐杖扔在墻角,咬咬牙,還好屋子不大,從陽臺走幾步路就到了。
等到擱在了床上奶奶這才撒手,被子大,洗起來也是不容易的。老被子雖然沉,但是蓋著暖和結(jié)實(shí)。
就這幾步路,奶奶又累出了一身汗,掏出懷里的手帕巾擦了擦,奶奶心想,可不能感冒,要是感冒了可一大堆事。坐在床上等氣喘勻了,奶奶又站起身把被子抱到椅子上,弓著腰開始鋪床單。
從柜子里依舊拿出那床洗的發(fā)白了的床單,安安吶,就喜歡這床。唉,一直也沒找到一樣的,這個都沒了顏色了。
等到把這間房整理好,奶奶才佝僂著腰繼續(xù)去抱自己睡的被子。等到全部把陽臺上的東西清理完,天早已黑透了,把冰箱里的飯菜熱了熱,看看時鐘到了點(diǎn),打開平??吹墓?jié)目。安安說過,老年人要多看看這些好玩的。
屋子里只有主持人激情澎湃的解說和觀眾的吶喊,而奶奶也不時地抬頭看看。
其實(shí)啊,她早就看完了這些節(jié)目,不過她又不會找,只能翻來覆去地來回看。倒也不會覺得煩。
電話鈴聲響了,奶奶轉(zhuǎn)過頭,手顫巍巍地放下碗筷,慢吞吞地挪開椅子走過去,打電話的人也很有耐心,并不曾掛斷。
饒是這樣,奶奶腳步也下意識加快,可不能讓孩子等急了。孩子們會擔(dān)心。
奶奶眼睛看不清小數(shù)字,而且一般打電話的就是夢丫頭,淮小子那幾個孩子。
接電話前,奶奶拍了拍胸口,緩了口氣,拿過話筒。
“喂”蒼老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遞過來,繞是再遠(yuǎn),落安也聽得出奶奶的聲音。淚水再次涌出,她怕對方聽出什么,連忙掛了電話。
奶奶聽著忙音,以為出了什么問題,舉著電話又聽了好久,確定沒人說話這才放下話筒。
而掛斷電話的落安,早已埋在膝蓋上,泣不成聲。哪里來的默不作聲,不過都是未到之時。
親人的聲音時隔多年在耳旁出現(xiàn),是天籟,也是魔咒,催醒了內(nèi)心那只叫愧疚的魔獸。
竹落君兮
最近大家盡量呆在家里,少出門,勤洗手,習(xí)慣性戴口罩,對自己負(fù)責(zé),也保護(hù)他人。 對了,遲到但總會到的新年祝福,鼠年行大運(yùn)(●°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