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放聲大笑起來。
陰森昏暗的長廊里,搖曳著的鐵銹色燈光折磨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一根根汗毛直立,灰白的墻壁上石灰大片大片地脫落,露出一塊塊縫隙間浸透鮮血的紅磚與一個個深深淺淺積滿怨氣的血手印。
匕首,刺向顫抖的后背。
就在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環(huán)境里,荼蘼卻笑得格外歡快,仿佛這些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場喜劇電影的一部分。
被遮住眼睛的藍鐘起初聽到這陣笑聲時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嘴角不自覺地向下抽著,但很快地,她就聽出這是荼蘼的笑聲。
荼蘼的笑,實在和禮儀這種東西搭不上邊,她沒有銀鈴般的笑聲,但她的笑有著獨特的魅力。
狂氣到有點病態(tài),不留情面中又似乎帶著幾分寵溺。
她在笑時,總是給人一種直接按著對方的腦袋說:“我在嘲笑你哦”的感覺,絲毫不帶掩飾。
但是,直至現(xiàn)在,很少有對她的嘲笑感到不滿的人,更多的,是在聽到她的笑聲后,也跟著一起傻笑起來的,因為,大家都知道,荼蘼有她的分寸,她所嘲笑的只是單純的事,從來不會關系到人身上。
她直率,但又是那么不失對人的尊重。
扮演僵尸的那位工作人員見了,連忙趁荼蘼歡笑之余蹦跳著回去了,他的工作經(jīng)驗告訴他,這種在鬼屋都能沒心沒肺地笑出來的人還是離得遠點好。
直到笑得眼淚都快被擠出來時,荼蘼才勉強停了下來,輕拍胸口,見眼前的僵尸已經(jīng)離開,她便順手移開了遮住藍鐘眼睛的手。
“剛才沒被嚇到吧?”荼蘼挪步到藍鐘身前,俯身問道。
也許是這一時的激動,又或許是她早已期待許久,這一次,額頭與額頭靠得好近。
大概……只有半個奶黃包的距離。
藍鐘原本似乎在出神,待她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jīng)快要和前輩的臉貼上了。
“對不起!”
她慌忙說道,本能地后退了半步,抬起手擋住了自己驚慌的表情。
荼蘼這時才意識到,一時的得意忘形,使得自己失去了距離感。
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但又覺得哪里似乎怪怪的,忘記了要和藍鐘道歉這件事。
藍鐘也是一樣,突然間覺得答不上話來,只有臉上發(fā)燒一樣的感覺在提醒著她。
好像置身于一個從海底世界慢慢上浮的彩色蘇打氣泡,眼望著那片斑駁絢爛的珊瑚林,卻無法發(fā)出聲音。
“嗯……”到最后,她只能勉強用鼻音回答道。
太近了……就連呼吸稍微急促一些,心跳稍微加速一點,都會被她察覺到。
那半步的距離,怎么也無法跨過去。
荼蘼思考了一下,忽然間靈光一現(xiàn),也向后退去半步,說:
“是被我嚇到了吧,下次我會注意的!名義上的姐妹的話……是要考慮彼此的感受的吧!我忘記藍鐘對距離很敏感了,抱歉!”
她瞇著眼微笑著。
或許對她而言這是件少許遺憾的事,但她卻似乎坦然地接受了,還露出這樣一個笑容,想讓藍鐘更加放心。
藍鐘聽到這句話,想向前邁上半步辯解,可又像被什么阻隔了一般,邁不出那一步。
目光暗淡下去,宛如盛世煙火,凋零的那一刻。
沉淀了,安靜了,過去了,只有她的笑容依舊。
心,早已被囚禁在牢籠之中,那條曾幾時浮現(xiàn)在夢境中的天國階梯,正在藍鐘的眼前遠去,成為回憶……
藍原信長
這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