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記憶里,有這樣的影像。
寶藍色的夜幕下,旋轉木馬化為夢幻的模樣,串串柔和的橘黃,無聲氤氳著香醇又輕盈的夜來香。抹抹似在畫卷上濡濕的水彩,與那尚存邈渺鉛華的雕欄玉砌,上下奔騰的白馬,織出少女夢中等待的那個飄雪的平安夜。
她像是回憶著什么,卻又那樣不露聲色,從她的臉上看不出悲喜,甚至沒有露出哪怕那么一絲的笑意。
是過去早已沉淀下來的記憶。
荼蘼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么好。
“鳶老師!”
正當荼蘼躊躇著該說些什么時,一旁的蘇木忽然指著旋轉木馬叫了起來。
將視線移去,遠遠的,一匹金帛披掛的白馬上,靜靜倚著一位宛如皇后的女性。
微卷的栗色長發(fā)扎起,顯露出眉宇間的冷靜威嚴;寬松的純白衛(wèi)衣,與下半身純黑的短裙分明地顯示出簡約又不凡的追求;一雙羨煞旁人的長腿,即使坐在木馬上,高跟鞋的鞋跟也幾乎快要垂到地面。
鳶尾,高一(七)班與高一(六)班的數(shù)學老師。
當初開學之際,她一走進教室的那一刻,全班沒有一個人敢發(fā)出聲音。
一米七四的高挑身材,毫無感情的冷淡聲音,始終不變的撲克臉,使得她作為一個數(shù)學教師完美了,卻也使得她殘缺了。
即使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她的課上也從未有笑聲出現(xiàn),師生融洽交流的場面,幾乎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因為根本就沒有交流這種東西存在。
荼蘼有時會為鳶尾老師感到遺憾,她同樣是和其他老師相似年紀的年輕教師,卻似乎早已與她的學生們有著一層可悲的隔閡。
明明可以相互理解的,被拒之門外。
荼蘼怎么也搞不懂,這讓她自己所無法想象的孤獨,鳶尾老師為什么能如此輕易地接受。
折翼的痛苦,于她而言,卻只如落羽塵世。
鳶尾老師,在同學們看來,本應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只是一片冰冷的雪,化作了人的樣子。
可這次,著實讓目擊的所有人大為改觀了。
“喲。”
鳶尾老師聽到蘇木的叫聲,朝聲音的來源看去,朝著呆住的眾人簡單打了一個招呼。
她看起來不以為然,仍舊坐在木馬上,一點看不出慌張。
按照常理,一個會刻意與學生拉開距離以保證自己威嚴的老師,是絕對不會容忍自己在學生心目中的威信下降這種事發(fā)生的。
可是,鳶尾老師不僅絲毫不在意,還朝著他們招了招手。
“要來坐嗎?”
蘇木心里頭一驚,隨即笑開了花,一把拉上正在發(fā)愣的南燭,朝著旋轉木馬沖去。
“來來來,讓我們體驗一下老師的快樂!”
說著,蘇木在工作人員還來不及阻攔之際,飛身翻過防護欄,騎上一匹有著咖色鬢毛的棗色馬。
“你……”在防護欄外等候的南燭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教訓蘇木,只得小聲嘀咕一句,“素質極差?!?p> “來打爸爸啊?!碧K木嬉笑著對南燭喊道,沒能察覺一旁鳶尾老師投來稍帶嫌棄的目光。
藍鐘遠遠注視著旋轉木馬周圍發(fā)生的一切,眼中,似乎是與那雪夜不同的畫面。
“藍鐘?!?p> 荼蘼溫柔的聲音從耳后傳來,也許是內心已經把她當成姐姐的緣故,她那本就溫熱的話語,似乎比往常更有溫度。
荼蘼伸出手,從藍鐘的身邊穿過,指著旋轉木馬內外的兩人。
“這樣的人,并不可怕吧?”
藍鐘的視線模糊了,對焦的位置,不知為什么,反而停留在荼蘼那只伸出的手上。
朦朧間,仿佛心中的峽谷在低語著。
“這樣的友情,你也能去得到吧?”
藍鐘閉上了眼睛。
遵從那靈魂深處的悸動吧,哪怕這是一次任性與浪漫的幻想。
她睜開雙目,湛藍熠熠生輝。
“嗯?!?p> 兩雙帆布鞋的腳印,一步步通向那過去曾螺旋的記憶。
藍原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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