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哪里足夠吸引人。
所以當定晨告訴他,他擁有一個暗戀者時,許淮靖并不感到榮幸或者興奮,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茫然,而后是慌張,再然后,他只想逃避,不知道該作何回應。
暗戀自己的這個女孩是唐媛。
這是在許淮靖的意料之外的。他一直以為唐媛總是對自己充滿距離感,是因為不想同他有什么過多的交集。
但他很快也理解,就像自己也喜歡定晨一樣,大概都需要一個冷漠的面具借以偽裝,才不至于被看穿那樣尷尬。
于是,因為有了曲定晨告訴他的這個秘密,再與唐媛相處的過程中,許淮靖難免多了幾分不自在。
他必須要承認的是,唐媛確實是一個足夠動人的女孩。
她在工作過程中幫了他很多,他一直沒有機會說一句謝謝。她也有很多可貴的優(yōu)點和品質,應當?shù)玫劫澝琅c尊重。
但是即便如此,她依舊沒有打動他。
情感是最不講道理的東西,它永遠都無法與理智相融,全憑直覺,不計后果。
而唐媛,就在許淮靖的直覺之外。不管她再怎么千百般的好,哪怕是絕無僅有,也是無法打動一個不愛她的人的。
許淮靖對唐媛頓時多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親近感,畢竟兩個人都在堅持著一份沒有結果的單戀。
但打那以后,他對唐媛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再與她有什么過多的牽扯,免得她會錯了意,平白的多一份傷心。
說來也巧,越是閃躲反而越容易相遇了。
從前在偌大的校園里,許淮靖和唐媛的時間好像永遠都是兩條平行線。
但期末考試臨近之后,他們時常會在圖書館遇見。
每次許淮靖只是沖她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一個字也不說便會離開。
有一次唐媛發(fā)消息問他:“還在圖書館嗎?”
坐在圖書館三樓的許淮靖回她:“已經(jīng)走了,今天有點別的事?!?p> 但晚上的時候,他們卻在圖書館門口相遇。
許淮靖只覺得尷尬萬分,解釋道:“課本落在圖書館了,我回來拿?!?p> 唐媛只是笑了笑,同他道了別便離開了。
許淮靖看著她的背影,有一瞬間是于心不忍的。她肯定已經(jīng)發(fā)覺了他刻意地疏離,但也許還不知道是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jīng)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她既然不說,許淮靖也不會去拆穿,更加沒有理由先提出拒絕。更何況,他也不忍心傷害唐媛,她并沒有做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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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里,許淮靖參加了學校里的支教隊。
他一心認為,沒有支教的大學生活是不完整的。
在這一點上,定晨與他達成了一致,也出現(xiàn)在了支教的隊伍中。
定晨也頗有些意外,一臉難以置信地說:“你居然也在?面試這么容易過的?”
“我憑實力進來的,再說了,支教可不輕松,你能堅持下來嗎?”
“當然了!我肯定能堅持下去,我才不比你差呢!”
許淮靖看著這女孩倔強的表情,怎么也看不夠。
支教隊在寒假進行到一半時才啟程。
一行十幾人輾轉了多時,換了火車和大巴,又用雙腳走過了很長的路之后,才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一個偏北部的農村小學。
女孩子有四個,男生有八個,分別住在了校方提前為他們準備好的校舍里。
安頓好之后,許淮靖便走出宿舍,打算四處轉轉。一出門,拐過彎,就遇見了定晨。
她甩著胳膊,說:“我的天,好累??!”
“這才剛開始就覺得累了?明天怎么辦?”
“誰說的,明天就好了!”
許淮靖尤其喜歡曲定晨這副倔強的樣子,他笑了笑,說:“行了,快收拾收拾吧,待會去吃飯了,你不餓嗎?”
定晨瞪了他一眼,跑回了宿舍收拾東西。
之前已經(jīng)確定了每個人要教的課程。曲定晨教手工和文學,許淮靖教數(shù)學和信息技術。
因為沒有經(jīng)驗,頭一天晚上,他們備課到了很晚。
許淮靖看著本子上的數(shù)字直想發(fā)呆,于是干脆出了門,想走兩圈。
他在宿舍樓后的石頭桌凳那兒遇到了曲定晨。
定晨坐在石凳上,雙手托著腮,看上去大概也在為備課而發(fā)愁。
許淮靖走過去,問她:“還不睡,待在這兒干什么?”
定晨耷拉著腦袋,說:“明天該怎么講啊,完全沒有思路,怎么辦啊……”
許淮靖說:“巧了,我也不知道。”
定晨嘆了口氣,說:“我本來以為支教不難的,可是明天就要上課了,我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要是小朋友們覺得失望該怎么辦啊,我現(xiàn)在就好緊張啊……”
她抱住膝蓋,腦袋幾乎要埋到胸前。
許淮靖很想摸摸她的頭發(fā),但他克制住了自己,安慰她道:“別著急,說不定明天站到講臺上,你就知道該怎么講了?!?p> “許淮靖,你不緊張嗎?”
定晨抬起頭來看他。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在夜色里也閃著水晶一樣的光。
“緊張啊,但是光緊張也沒用啊,還不如放松一點?!?p> 定晨又垂下頭,手在石凳旁邊的雜草叢里漫不經(jīng)心的扒拉著。
她拔起來幾根狗尾巴草,很快就編成了一只小兔子。她舉到許淮靖的眼前,說:“給你,你要嗎?”
許淮靖自然接了過來,并且懷有私心地在接過來的同時,指尖輕輕劃過了她的手指。
四舍五入就等同于牽手了。許淮靖很沒出息的想。
那兔子編的確實粗糙了些,但許淮靖依然飽含真誠地說:“很好看,想不到你還這么心靈手巧?!?p> 在此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許淮靖都小心翼翼地保存著這個小小的草兔子,后來因為宿舍搬遷不慎弄丟,他心疼了好久。
“我好歹要教手工的好嗎?雖然這個好像很簡單,很多人都會吧……”
定晨又低落了下去。
“我就不會,不然你教我吧?!痹S淮靖說。
曲定晨看了他一眼,說:“我才不呢,我要教那些小朋友,你都多大了?!?p> 許淮靖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故意說:“我好像比你大吧,那你是不是得叫我聲哥呀?”
曲定晨作勢要打他。
但沒怎么用力的拳頭還沒有臨近他,許淮靖已經(jīng)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