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姐是設計師?”歡喜漂亮的眼睛半瞇起來,想起來什么似的,“D&M公司頭牌設計師舒冉?”
舒冉看著她的眼睛點了點頭,對于歡喜竟知道她身份這件事心底還是泛起一絲感謝。
大學時設計專業(yè),之后去了米蘭留學深造,回國后直接被聘請到著名服裝公司D&M。
工作兩年多,更多是為公司設計,身后是D&M的名聲,只知作品,不聞設計師。
簽約了公司,獲得穩(wěn)定收入的同時,也失去了相對的“freedom”。
她抿了一口“人?!?,笑容淡淡的:“謬贊了?!?p> 歡喜倒是靠近了她一些,近到舒冉可以聞到她身上恰到好處的玫瑰香水味,栗色的長發(fā)有幾縷落到了胸前,隨著她轉(zhuǎn)身的動作飄忽著。
“前些年,我曾經(jīng)有幸目睹過舒小姐在米蘭參加的設計展?!惫创轿⑿?,像是回憶著。
“可惜,”聲音輕輕的,停頓了一下,才慢慢吐出來:“可惜,D&M山太小了,如果舒小姐是個人設計師,應當......”
她不說了,只望向舒冉的眼睛,意味深長的停了幾秒,用自己的酒杯碰了她的,一飲而盡。
歡喜確實是道出了她心中所想,可自己沒有勇氣,也不敢去踏出那一步,萬一做不好呢?
惆悵著,也將杯中酒仰頭喝下。
一旁偷聽的歡逸擰了眉頭,這酒后勁很大的......
似乎有話要說,歡喜以為他又要作什么妖,拿出姐姐的威嚴來:“玩夠了沒有,幾點了,回學校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邊收拾東西便嘟囔著。
臨走還對著舒冉笑著:“姐姐這酒我請了。我先回去啦?!?p> 走了幾步又在喧囂中喊著:“早點回家,女孩子在外要注意安全!”
舒冉朝他擺擺手,歡逸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歡喜也起身,對舒冉告別:“他還沒考駕照,我去送他?!?p> “你,一個人?”歡喜猶豫了一下,問道。
“還在等朋友?!?p> “那好,玩的開心?;仡^見?!?p> “回見?!?p> 等人消失在視線中了,舒冉才拿起手機,撥了鹿鹿的電話。
還沒響兩秒,就被掛斷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一氣喘呼呼的人。
“先來被檸檬水,謝謝?!甭孤箤χ鎿Q歡逸的酒保說。
“怎么才來?”
“別提了,開那么好的車,車技也太差了,每輛車之間就剛好空位不大不小,我的車沒法停進去,我開了好遠,才找到位置,又踩著高跟鞋一路走過來......”
灌了一杯檸檬水,又跟機關(guān)槍一樣:“嘿,奇了怪了,我回來的時候倒有空位了。這不整人呢嘛......”
舒冉幫她撫了撫頭上的呆毛,“歇會吧?!?p> “不不不不不?!甭孤箙s拉起舒冉的手,“我是來陪你嗨的,可不是來當咸魚的,說癱著就癱著,走走走,下舞池!”
舒冉被她拉著走,站起來那一瞬間竟然頭暈乎乎的,差點站不穩(wěn)。
搖了搖頭,才將這股眩暈壓了下去,四肢松軟,一直被鹿鹿拉到人流攢動的舞池里。
人仿佛被泡進了釀酒的罐子,耳鼻喉里都是裊裊的酒氣,全身都在發(fā)酵,碰撞到一個又一個滾來滾去的“酒罐子”。
舒冉從進來到現(xiàn)在這一刻,才恍然覺得這里怎么這么吵,又悶又吵。
她幾乎已經(jīng)看不到鹿鹿的身影,酒的后勁上來了,她盡量往邊上靠,不碰到舞動的人群。
可還是有人將手扶到了她纖細的腰上,禮貌又紳士的,將她拉到自己懷里。
來人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頭頂,舒冉固執(zhí)地梗著脖子,控制自己不靠在他身上,只是雙手已經(jīng)軟軟地搭在他的肩頭。
想抬頭看清楚他的樣子,卻做不到。
男人摟著她,一動不動,用自己幫她穩(wěn)住身體,在激情迷離的躁動中顯得格格不入。
這個時候,一曲終了,換上了溫柔浪漫的輕舞曲。
男人才動起來,帶著舒冉輕輕地換著步子。
“會跳舞嗎?”低啞的富有磁性的嗓音自頭頂傳來。
“....會?!笔嫒姜q豫了一瞬,另一只手搭上了男人結(jié)實的腰,他也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
蔫了剛才好一會兒,舒冉才覺得自己好些了,對上了男人的目光。
只慢慢往上抬頭,才注意到男人穿的竟是一身周正的西裝,領帶不小心松散出來。
落到眼里的先是那線條柔和的下巴,閃爍的光亮里,舒冉也看不到是否有未刮干凈的胡渣。
唇抿著,鼻梁高挺,在迷離的燈光里,舒冉看到了一雙純粹又堅定的目光,對著她微微一笑。
不是顧邵柯那樣剛硬而帶著侵略性的長相。
而是....舒冉一時找不到詞來形容,只覺得此刻對上他的目光,就如春風沐雨,仿佛是看到了民國時家教優(yōu)良的翩翩少爺。
只是那雙眼睛,清清冷冷,遺世獨立,讓人瞧了身上冷得慌。
之前心里暗罵對方登徒子的舒冉,倒覺得自己才像是個醉了酒招惹人家的女流氓。
“好點了嗎?”那人開口。
“嗯,好多了?!笔嫒降椭^,不敢去看他,心卻跳得厲害。
“謝...謝謝。”多虧了這個環(huán)境,別人看不見她紅了的耳尖。
男人扶在她腰間的手松了松,“過去喝點東西吧?!笔嫒街怀两谧约旱木狡壤?,沒聽出男人冷淡的語氣中還帶著一絲緊張。
“好。”離開他的臂彎,并沒有感覺到輕盈,而是沉重,還有灌了鉛似的雙腿,嘗試走了兩步,頓覺自己像是邁步在沼澤地上,搖搖晃晃。
“奇怪了....我酒量沒這么差的啊...”舒冉費力地思索著。
為了做出來效果好看,歡逸在“人海”加了伏特加,酒勁才剛到高潮。
舒冉最后的理智終于在這一刻被沖破了,像倒在家里的沙發(fā)上一樣,舒冉的身體向后仰去,又倒進了男人的懷里。
楊辰岳看著懷里不省人事的舒冉,嘗試叫了兩聲無果,便脫了西裝外套,裹在她裙子下擺,將人打橫抱出了門。
別說耳尖,脖子根都是一層紅暈。
他將人安置到副駕駛上,彎腰替她系著安全帶。
像是昏睡的不安穩(wěn),她的頭搖搖晃晃,額頭抵到了楊辰岳的鼻梁上。
舒冉的呼吸帶著甜甜的酒氣,朱唇一張一合,吐出一個含糊不清的名字來:“顧...邵柯...”
分明是個男人的名字。
楊辰岳瞬間清醒起來,順利卡上了安全帶,將外套又蓋到她身上。
起身,關(guān)上了車門。坐到駕駛位上,他問:“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
并沒有人回答。
“冒犯了,”他道,耳尖的紅暈退下去了些,在她包里翻出了手機。
沒什么用,不是指紋,也不是面部,是密碼解鎖。
楊辰岳頓覺無法,將手機又給她放進去裝好。
他嘆了口氣,發(fā)動了車子。
今天是他回國的第二天,卻連著開了兩天會。剛一結(jié)束,就被發(fā)小拽來酒吧。
楊辰岳并不太喜歡這種場合,可多年未見的朋友,也不好意思拒絕,就隨著他的意,來了。
來都來了,他倒好,玩的沒影了。自己卻帶了個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
想到這里,楊辰岳又回頭看她一眼,像只小貓一樣,縮在自己的寬大外套里,睫毛顫顫,也許是在迷迷糊糊做夢。
心里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紅暈又爬上了他的脖頸和耳朵,他趕緊回了頭,不再看她。
已經(jīng)快接近凌晨,三月的夜風徐徐地吹著,像這個在副駕駛睡著的女人一樣,撥動著楊辰岳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