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
月瑤匆匆端了茶盤來,心不在焉的倒上,直到茶水溢出了杯子,才匆忙停了,卻被燙了一下。
景瑜瞧著月瑤這兩天有點不對勁兒,便問,只說沒事。
晚上卸妝梳頭,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話來,月瑤道:“今日佟大人仍舊沒來?!?p> 這話引起景瑜的注意,這個佟大人是當今貴妃的胞弟,便是上次去乾清宮,梁九功提到的隆科多大人,現(xiàn)為一等侍衛(wèi),武職正三品。需由上三旗子弟中才武出眾者充任,掌管廷宿衛(wèi)以及隨扈皇帝之事。
至于一個正三品武職大員為什么會對長春宮格外上心,許是上次康熙所說,囑咐隆科多加強長春宮守備的,故此應是奉旨而行。
這幾日倒是常從月瑤口中聽到他的名字。
先前還聽說月瑤親自做了點心給守門的侍衛(wèi)送去,想來應是送給佟大人沒錯了。
月瑤莫非對他上了心?
“佟大人年少有為,據(jù)說不少適齡待嫁的官家女子趨之若鶩。”景瑜順著月瑤的話聊起來。
月瑤雙眼閃耀,卻嗤聲道:“佟大人向來不被權(quán)勢所誘,早先寧愿放棄大好前程,執(zhí)意看守東華門多年,王公貴胄中實屬少見,不見得一定會對官家女子青眼?!?p> 咦,月瑤對他的了解還挺深,這些連她都不知道。
“既然不屑強權(quán),這樣的貴家公子,會傾心怎樣的女子呢?”景瑜說著,看向月瑤。
卻見月瑤已經(jīng)雙頰緋紅,微微頷首,道:“什么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佟大人這樣的人呢。”
那位佟大人,景瑜上次只略略見了一面,說起外貌,比起記憶里,因年歲漸長,資貌出眾中更添了幾分煞氣沉穩(wěn)。
現(xiàn)在見月瑤如此,明顯是對此人生了戀慕之心。
“月瑤似乎兩耳不聞窗外事,現(xiàn)在對佟大人如此留心,一定有原因的。”景瑜道。
“不瞞姑娘說,您落水之后,佟大人對奴婢和鈴蘭格外關(guān)照,咱們過得不易,捉襟見肘也是常事,常做些針線活兒托佟大人給帶出去賣,每回都能賣到好價錢?!痹卢幷f起隆科多,神采飛揚,滿帶著崇敬。
也難怪,拋卻隆科多文通武略,天資不凡不說,就佟家風頭正盛之勢人稱“佟半朝”來看,就足以橫掃一大幫子上三旗勛貴。
也難怪在這些妙齡女眷當中如此受歡迎。
自那日以后,榛兒便奉安嬪之命,常去乾清宮送果茶。
這日,途徑一處宮門之外,忽然眼睛一黑,脖子一緊不省人事,被綁走拖拽進了無人的宮苑。
三番之戰(zhàn)已全面取得勝利,康熙了結(jié)一個大心事,心情無比舒暢,正在御書房伏案研究一度放下的《三角形推算法論》。
衛(wèi)琳瑯端著茶盤進來,默默放到茶桌上去。
見康熙正手持巨型木質(zhì)三腳架在桌上翻來轉(zhuǎn)去,拿一種硬質(zhì)炭筆在紙上勾勾畫畫。
視線順著他手臂向右側(cè)微微轉(zhuǎn)移,就掃見了那只灰青色鏤空琺瑯香爐,青煙正屢屢縹緲。
她輕輕移步上前,走到香爐旁,捻了抹香添上。
過了陣子,康熙有點乏了,抻抻手臂活動活動,這才留意到她。見著有點面生,問道:“怎么榛兒沒來?”
“回皇上,榛兒妹妹身子有些不適,便托奴婢過來了。”衛(wèi)琳瑯說著,道:“珍貴人已經(jīng)囑咐過了,為皇上奉茶,研墨,添香,皇上忙便是,奴婢在您跟前伺候著。”
“許是連續(xù)幾日晌午未曾休憩,朕感到有點乏了。”康熙揉揉眼睛,無力的道。
“奴婢伺候皇上歇會兒吧?!绷宅樝胍獢v扶,被康熙振臂一擋,道:“不用?!?p> 即便執(zhí)意不愿去休息,卻是眉心緊皺,根本掩不住面色的蒼白和四體的無力。
“你出去吧。”他冷冷的道。
琳瑯一怔,自是不能出去的。
她能來,耗費了多少心力,怎能就這么出去。
見她還是直愣愣杵在這兒,康熙少見的怒吼道:“出去!”雖然面色冷峻,用了幾分氣力,但是聲音卻還是顯得有些氣若無力。
衛(wèi)琳瑯沒想到他會如此反應,只得躬身緩緩地往后退著出了門,回身返掩房門,卻未完全合上。
李德全眼明心細,聽見動靜,趕來問道:“小主您是要回了?”
琳瑯噓聲道:“皇上在讓奴婢在這兒稍后片刻?!闭f著,打發(fā)李德全到旁邊去候著。
過了會子,約摸著時候差不多了,琳瑯復又開門進去,見康熙已經(jīng)伏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李德全跟著跑進來,見康熙趴在桌子上,大驚喊道:“皇上!”
衛(wèi)琳瑯當即厲聲道:“皇上剛說累了要睡會子,難道你敢驚了圣駕嗎?出去!”
這時,梁九功突然不知何處出現(xiàn),道:“還不出去!”
李德全見師父也來了,不敢再多言,喏喏的退下。
不過還是不放心,悄悄跑去告訴了宜嬪。
待宜嬪風風火火的帶人來,康熙早已不在御書房。
循著向里面去,才見暖閣塌上的帷帳已經(jīng)落下,兩雙鞋靴參差散在地上,還有些許凌亂的衣物。
宜嬪問道:“是誰?”
梁九功瞪了李德全一眼,道:“回娘娘,答應衛(wèi)氏?!?p> 宜嬪刷得一下冷了臉,氣咻咻的道:“走吧!還待在這兒做什么?”說著,快步離了乾清宮。
“娘娘,您為何……”不等丫鬟說完,宜嬪惱怒的打斷,道:“為何為何,哪來那么多為何?皇上的帳幔之事,你難不成還敢上前去掀開看看?這事兒誰做誰豈不成了傻子?你要讓本宮做這個傻子?”
說著,喃喃的道:“安嬪這個無底線無節(jié)操的,安插一個珍貴人還不夠,又巴巴兒的把她宮里的衛(wèi)氏往皇上懷里送,這是輪流著勾引皇上么?這是要把皇上據(jù)為他永壽宮己有嗎?”
四皇子生辰快到了,為了增一增喜氣,太后博爾濟吉特氏據(jù)佟佳氏的提議,提封了衛(wèi)氏、萬流哈氏為貴人,如此,宮里除了景瑜、榛兒之外,又有了衛(wèi)貴人、萬貴人這兩個貴人。
不過眾人看得出來,似乎德貴人和萬貴人在皇上跟前像個打醬油的,根本未曾得到什么青睞,而新進的郭貴人,還在列席守候呢。
這晚,康熙卻來了長春宮。
他身邊只帶著梁九功,沒再跟著其余護衛(wèi)。
月夜初上,他踱著步子進了后進院,仰面看看西側(cè)殿的門廊,空空如也。
出來倒水的鈴蘭被嚇了一跳,慌忙行禮,景瑜聞聲出來,見是康熙。
景瑜著月白里衣,頭發(fā)松散垂落,端直立在門廊下,康熙仰目,蒼穹浩浩,繁星閃耀,與眼前人競相爭輝,萬千繁星似乎失了光彩。
“星漢燦爛,若出其里,你這里就叫星輝閣吧?!笨滴跽f著,大步進去。
康熙牽著景瑜的手,進了次間,把他送到自個兒身旁的圈椅中,然后自己才落了座。
手不時的按揉著額頭,輕聲道:“不知怎么,朕這幾日常覺得昏沉。”
“可叫劉院使看了?”她道。
康熙搖頭,沉默不作聲。
而后緩緩起身走向里間,問著現(xiàn)在什么時辰,知道也才戌時,便道:“你若不困就隨意,朕先睡了。”
景瑜忙跟上前,幫他解下羅帶,解開胸前的盤扣。
康熙一刻也沒將目光從她的臉上離開,撲閃的眸子下面閃爍的是柔和而安寧。
輕輕將她擁入懷中,良久不語,卻是眉目飄忽困意更深,顧自躺到床上去,睡下了。
汐汐水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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