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公雞三聲啼,刺破三更冰冷的寒霧。
燕鳴鏢局的后院頓時熱鬧起來。年輕的鏢師領著幾十名學徒穿出后門,向遠處邯山跑去。
高進一咕嚕從被窩爬起,透過窗紙望過,滿眼都是艷羨之色。
他跟著楚霸天一行曉行露宿跋涉月余,終于到達HD老巢~燕鳴鏢局。
大胡子吳坤把雜役司的管事楚良辰叫來:“這是高進,是路上遇到的,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看他挺可憐的,以后的事他就歸你調遣吧?!?p> 楚良辰五十開外,八子胡,一個碩大的酒糟鼻幾乎占住了他整張麻子臉,笑瞇瞇的拉起高進的手:“跟我走吧,孩子,我們只要有吃的,就少不了你一口飯吃!”
燕鳴鏢局是HD乃至整個燕趙地區(qū)首屈一指的大鏢局,五進五出的大院落處處顯示著這鏢局的恢宏和底蘊。前面院落分別是鏢局門面、總鏢頭、大鏢頭和家眷們的住處,后面是普通鏢師、學徒、雜役的住所和馬廄。
楚良辰將高進領到最后面的院子角落處,那里緊挨著馬廄有一處小屋子。一推門,一股霉味撲鼻而來。屋里擺設簡陋,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兩側有兩個小木床,胡亂的堆著些被褥。
楚良辰指著右邊那張床:“你睡這個。那張床你師兄小竇子的,他前段時間回老家了,說是年前回來呢?!?p> 高進本是窮苦人家出身,有個安身立命之所已經感激不盡,哪敢有什么挑剔。問道:“楚大爺,您什么時候教我功夫?”
楚良辰一愣:“什么?”
高進滿臉的憧憬:“吳大爺說,來鏢局后傳授太極拳七十二式和太極劍三十六式,練好了跟著鏢局四處保鏢,一個月給我五十兩銀子呢!”
楚良辰露出古怪笑容:“那是當然,那是當然。不過老話說的好,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一切總得從最基本最底層的做起?!?p> 高進誠懇的說道:“楚大爺您放心,我會好好做的?,F(xiàn)在我需要干什么?田地里的活計、做飯,我都會。”
楚良辰非常滿意:“聽話就好,不會虧待你的。你先把小竇子的活拾起來。每天三更起,將所有人夜壺收集好,倒在后院茅房里,洗刷干凈,每天臨睡前都一一送過去。把馬廄打掃干凈,喂馬。打擾整個院子。閑功夫就砍柴。如果再有其他活我會吩咐的?!?p> 一桶涼水從頭頂澆下來,感情是來這里當下人?
楚良辰盯著他,冷冷地說道:“少林寺的和尚進廟還得掃三年地、擔三年柴、打三年水,這才傳授藝業(yè)。怎么?你不想干?”
高進氣往上沖,忽然想到那天飛貓大人說切不可顯露功夫恐有性命之憂,當下軟了下來:“楚大爺說的極是!這點苦都吃不了,還談什么學功夫!”
楚良辰:“明白就好!刀槍不長眼,你以為學藝在身是好事?走鏢就是刀口上舔血……鏢頭他老人家愛子就……唉……不說了,走,中午頭了,跟我去伙房吃飯!熬大鍋菜窩窩頭,管飽!”
……
轉眼間,四個月過去了,到了冬季。
那個小竇子還沒有來,究竟有沒有小竇子這個人,去問誰?還是別亂打聽的為妙。楚良辰曾經說過: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聽的不要聽,不該問的不要問。
住了四個月,里面的等級也摸的差不多了??傜S頭楚霸天是這里的頭,他和HD城太極門關系好的很,所以鏢局里有很多太極門的高手。這里功夫最好的有楚霸天和“吞云手”趙伯奢。另外大胡子“獅子頭”吳坤、“紅面獸”閆星、邢風也都見過。除了這幾個佼佼者外,還有幾大鏢師是趙冰、趙淼、趙亭、楊炎、楊彪。另有年輕鏢師三十人、學徒三十人。學徒都是十六七歲孩子,比高進大個幾歲,由鏢師楊炎統(tǒng)一管帶、傳授武藝。楚良辰手下還管著兩個做飯洗衣的老媽子、一個喂馬的楚鵬、一個管著采購食材和馬飼料的伙夫楚兵。
除了燕鳴鏢局,HD還有幾家小鏢局,都是總鏢頭雇傭著幾名鏢師,規(guī)模小,接的單子也小,萬一接個大單需要到HD太極門外聘幾個太極高手。太極門下面徒弟眾多,足足兩百人之巨,人才輩出。
總鏢頭楚霸天隔壁屋子還住著一個白發(fā)老者,身軀佝僂老態(tài)龍鐘,據說是總鏢頭遠房表叔。老人家咳嗽不斷,每天喝著中藥,滿屋子藥味。他也不出屋,每天就是在大桌子上寫毛筆字,一張又一張,全是狂草。屋子角落有個大大的紅柳編筐,廢紙滿了就讓高進倒掉。別人的尿壺都是臭烘烘的,他的尿壺卻是一股草藥味。高進暗自尋思:這老家伙的身體垮了,草藥的精華都沒法吸收了。老者也不搭理他,臉色冰冷,就像誰都欠他兩百五十吊錢一樣。
高進小心翼翼的服侍者這些人,心里早就膩歪了,懷念起在雁蕩山“豹峰”上那些時光了。想走,可是天下之大又能去哪里呢?很想回老家去葬了爹娘,可王老爺一家肯定也嚴陣以待要捉他這個小崽子。自己的功夫目前就是個皮毛,打肯定打不過王老爺家的護院,學功夫又遙遙無期,如何悄無聲息的離開這里潛回村子葬了爹娘呢?
眼望著楊炎領著一眾學徒頂著暗淡的星光跑出后院到邯山去習武鍛煉,心中越發(fā)羨慕。何時能成為其中一個學徒呢?他本是老實本分的農家子弟,雖然誤打誤撞學了三招刺客匕首絕學報了父母仇,可是這是真正自己想要的日子嗎?心中隱隱覺得那些高來高去的刺客是殘忍好殺之徒,在這里做事雖然辛苦,卻是一份正兒八經的活計,能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一輩子。大了再找個媳婦,生幾個胖娃娃……
就這么憧憬著,迷迷糊糊又睡著了。夢里父母又活了過來,坐在高堂之上,歡天喜地的接受他和新娘子的跪拜……
“邦邦!”
高進從夢里驚醒,發(fā)現(xiàn)楚良辰滿臉怒色的站在床邊,手里拿著棍子正敲打著他的床頭:“小懶鬼!太陽都曬著你屁股啦!還想學功夫,這點小事都干不好!你想把老爺們都臭死嗎?!快去倒尿壺!”
楊炎已經領著學徒們回到了后院中,開始練習器械。后院一邊擺放著石鎖石鼓、十八般兵器,不過還是練刀劍的多。楊炎舞著一套太極劍法,并不藏著掖著。沒有內功心法配合縱然廚娘馬夫雜役下人看了也沒什么用,也是模仿個花架子而已。
楚鵬端著一籮筐草料去喂那十幾匹高頭大馬,這些全是鏢局的重要財產馬虎不得。鏢局的生意隨機性很大,可能一兩個月沒單子,也可能一天之內鏢師和馬匹馬車走的精光。
高進洗干凈尿壺回到后院。學徒們再習武,他卻只能接著干活。輪起一把斧頭劈柴??赃昕赃甑呐习雮€時辰,才能去吃早飯。
正劈的滿頭大汗,忽然腦后風聲響起。
他渾身汗毛一炸,極速縮身,抱著腦袋滾到一邊。姿勢不美,卻救了他一命。
有個鏢局學徒初學鏈子錘手滑脫手,帶著鐵尖刺的錘頭正好沖著高進后腦砸來。高進躲開,鏈子錘砸在木頭上,“嗵!”砸進去大半。
那學徒名叫楊靖,此刻嚇傻了,呆立在當地,差點出了人命。
楚鵬端著一筐草料正好瞧見這一幕:“我的乖乖!躲的真快!”
楊炎臉色鐵青瞪了一眼楊靖,走到坐在地上還在瑟瑟發(fā)抖的高進前面,柔聲問道:“沒傷到吧?”
高進剛從鬼門關出來,還在恐懼中,顫聲道:“我……我……我……”
楊炎一伸手將他提起來:“讓我瞧瞧?!庇^他上下,除了臉上蹭破點皮,并無大礙。點點頭:“很好!人言:命大福大造化大,我會稟告總鏢頭。你不是一直想跟著我們學武成為一個真正的鏢師嗎?待總鏢頭答應以后,你就跟著我一起訓練吧!”
高進大喜,跪倒便拜。
楊炎攔住他:“不急!本來做雜役三年后方可入門,明日吧,若總鏢頭應允,再拜師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