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為了感謝鹿年對自己的幫助，從書包里的隱秘口袋里掏出五十元錢，邀請鹿年去穆巖的店里吃燒烤，她聽說人與人之間感情的進(jìn)步，沒有一頓燒烤，一瓶啤酒解決不了的，即使這要花掉她兩個星期的生活費(fèi)，即使她滴酒不沾，但是誰讓她有求于人呢！
放學(xué)后，四月收拾課本的時間，鹿年已經(jīng)消失在眼前，她背著書包追了出去，穿堂過巷間，她看見了鹿年那別樹一幟的姿態(tài)，正是放學(xué)高峰期，人潮攛動顧不上其它，她朝著鹿年的背影大喊：“鹿年，等等我?！?p> 因此，引來了不少目光。
偏偏鹿年聽不見，她余光憋了四周，低著頭躲避同學(xué)的關(guān)注，無可奈何又朝著鹿年背影大喊一聲：“鹿猴子，等等我?！?p> 這倒是叫住了那個仿佛漫步在云端的鹿公子，四月心想難不成他也覺得自己是猴子？
鹿年左顧右盼，估計是聽錯了，卻感受到右肩猛然一沉：“嘿，鹿年?！?p> 鹿年俯視她，看著她不懷好意的笑容，心中想著對策：千萬不要是再讓我給補(bǔ)習(xí)，完全是對我精神上的折磨，我要拿什么理由拒絕呢？
“你晚上想吃什么？”四月討好的問，“要不然我請你吃燒烤吧！”
鹿年雙眼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江四月能有這么好？還是我把她想的太壞？但是她敢把我衣服洗成那種鬼樣子，還有什么做不出來？我還是忍一時嘴饞吧：“我不......”
“走吧?！蔽吹嚷鼓暾f完，她便拽著他的袖子跑起來，“別磨蹭了，我知道你想吃?！?p> 鹿年望著她的背影，比開學(xué)略長長的烏黑頭發(fā)，還有她漂亮的手指，竟然一時忘了推脫。
“柳影，那不是你的小學(xué)同學(xué)，她怎么和我們班鹿年那么熟？”
“什么我們班，早就是B班的了?！?p> “她一向如此，擅長蠱惑人心。”柳影目光狹長，圍著她的同學(xué)自然被這句話勾起了好奇心。
“蠱惑誰了？”
“以后再告訴你們，我先走了?！绷安挥嗾f，去了三中。
燒烤店里。
穆熙歌剛洗完頭發(fā)，搬了張椅子坐在大樹下讓大自然的微風(fēng)輕撫她的發(fā)絲，發(fā)梢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衣服上，微涼。
穆巖正走來走去，一會夾木炭，一會擺出菜品，忙忙碌碌。
可是穆熙歌還是接收到了他的警告：“熙歌，把頭發(fā)用干手巾擦一擦，別著涼了?！?p> 穆熙歌不喜歡用吹風(fēng)機(jī)，她總是說傷害發(fā)質(zhì)，頭發(fā)就是女人美麗與否的象征，她格外珍視自己的頭發(fā)，但又不想讓穆巖擔(dān)心，便穿著一雙布拖鞋起身去衛(wèi)生間拿手巾。
她對著鏡子欣賞自己的面容，精致的五官，最不滿意的便是自己單眼皮，她想起四月的眸子，適度的雙眼皮，清澈干凈；她用干毛巾包著發(fā)端，使勁捏了幾下，來了興致去房間化妝。
擦了粉底，開始描眉。
“砰，砰，砰?！蹦挛醺璞煌蝗粋鱽淼淖酪蔚沟芈曮@嚇到，不禁手抖了一下，眉毛在她凈白的額間劃出扭曲的痕跡，穆巖搞什么鬼？她埋怨后又用棉簽擦拭了剛剛畫歪的眉毛，重新著筆。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們知不道遵紀(jì)守法？”接著是啤酒瓶破碎發(fā)出的呲咧聲。
穆熙歌探頭往外看，只見店門口聚集了一些鄰居，他們或交頭接耳，或指指點點。
穆熙歌也不管尚未畫好的另一條眉毛，心中生出擔(dān)憂，她穿著拖鞋往樓下跑，途中鞋子掉了一只也顧不上。
“你們在干什么？”穆熙歌被眼前的情景驚嚇到。
桌椅倒地，燒烤架跌落在地上，餐盤里的肉和調(diào)料都撒在地上，生肉流出一些血跡，看著讓人作嘔。
四周圍著街坊鄰居，他們只顧看熱鬧，沒有人伸出援手，穆巖倒在地上，一個男子肚皮上的肉撐破了襯衣的扣子，一群街頭混混對穆巖拳腳相加。
“熙歌，快走，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蹦聨r掙扎在地上，他的嘴里粘上了沙塵，臉上發(fā)青，衣服臟亂，一雙眼睛充滿了憤怒與羞恥。
穆熙歌站在原地亂了分寸，心里有一句話不斷冒出來：我不能走，不能丟下穆巖，報警，誰能幫幫我？
“請你們幫幫我，誰可以幫我報警？”穆熙歌帶著哭腔懇求圍觀的人。
“誰敢？”一個混混拿著木棍指著人群。
穆熙歌看見腳邊一只破碎的酒瓶，啤酒還在她的腳邊冒泡，她毫不猶豫撿起酒瓶，丟了一只鞋的腳踩在玻璃渣上，她雙手緊握酒瓶指著幾個混混，樣子滑稽：“你們都給我住手，誰要是再動他一下，我今天要了誰的命?！?p> 幾個混混停下，被穆熙歌彤紅的雙眼，魚死網(wǎng)破的架勢嚇住，帶頭的混混卻像是見慣了這種場景，冷哼一聲：“少唬人，我看看還是個美人胚子?！?p> 肥碩的混混一臉色瞇瞇地走向穆熙歌：“嘖嘖，長得還不錯?！彼挠沂挚焖購哪挛醺璧哪樕匣^，“嫩的很。”
“你們別動她，有本事朝我來?！蹦聨r仍然被其他人踩在腳下，他神情從憤怒轉(zhuǎn)變?yōu)殡y過。
“小妞，有本事朝我這砸，否則我只能順帶連你給收了?！蹦挛醺杩粗矍懊婺靠稍鞯哪腥?，她的手不停地發(fā)抖，一般這時候四月都會來店里了，她一邊想要了這人的狗命，一邊祈禱四月今天能晚點到。
在她下定決心大不了進(jìn)警察局坐牢朝著混混腦袋砸去的時候，她的左側(cè)另一個小混混也撿起了酒瓶朝她的肩膀劃去，千鈞一發(fā)間，穆熙歌感覺身體被重重撞擊了一下，她看見那個夜夜與她同眠的女孩倒在地上，獻(xiàn)血從她的背流出來。
穆熙歌開始發(fā)抖，她迅速爬向那個意識漸漸微弱的女孩，抱著她開始哭泣：“求求你們，哪位好心人可以幫我打給醫(yī)院？”她的眼淚浸染了妝容，黑色的睫毛膏嵌在眼底，丑陋無比。
鹿年練過跆拳道，解決兩三個不在話下，陸牽亮在三中門口遇到柳影，聽她說四月拉著一個陌生男生往哪個方向跑，猜測是來了燒烤店，沒想到趕到時發(fā)生這樣的事，他報完警沖進(jìn)人堆里，和鹿年配合默契，解決掉幾個小混混便聽見有人喊：“警察來了?！?p> 混混跑走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四月已經(jīng)沒有了意識。
陸牽亮二話不說抱起四月就往醫(yī)院跑，鹿年跟在身后打車，到了同仁醫(yī)院時，陸牽亮米色的外套已經(jīng)染成了紅色，鮮淋淋都是四月的血，護(hù)士推著擔(dān)架過來時，陸牽亮已經(jīng)神思不清，身體不停顫抖。
穆熙歌扶著穆巖到去包扎傷口，陸牽亮沖過去：“穆熙歌，如果四月有個三長兩短，你這輩子也別指望好過?！?p> 陸牽亮狠絕的話語充斥耳邊，轟的一聲炸開了她滿心臟的恐懼，陸牽亮全然看不見穆熙歌此時的狼狽，她穿著可笑，面容丑陋，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害怕，她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
他的眼里，他的心里都是江四月。
鹿年走過來，拍了拍陸牽亮的肩膀，發(fā)現(xiàn)穆熙歌的腳在流血：“你的腳需要看醫(yī)生?！?p> 陸牽亮看見穆熙歌的腳上扎了碎玻璃，心里抽搐了一下，卻還是狠下心對她說：“我顧不上其他人，我只知道四月是我的命?！?p> 穆熙歌注視著陸牽亮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四月是他的命這句話一直在她的腦子里來來回回游蕩，最后，她沖進(jìn)衛(wèi)生間不斷干嘔，似乎要把整個心臟都嘔出來。
天知道，穆熙歌更希望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四月待她以坦誠，她何嘗不是全心交付，又怎忍心四月代她受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