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后,院子的門終于又打開一條縫,幽川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
雖然他臉上微笑著,但幾乎所有人都嚇到了。
“你怎么變得跟鬼一樣?那么白……”安德烈?guī)缀跏菗溥^去用雙手抵住他的肩膀,又驚訝又擔(dān)心地問道。
“敢情你見過鬼?”幽川輕輕笑道:“我沒事,只是剛才見他們吃東西的樣子給嚇著了……”
“吃個東西能把你嚇成這樣?”安德烈自然不相信一個敢孤身進去面對十幾個被逼到絕路的獸人的家伙居然也有害怕的東西。
“你生吃個狼人試試?”幽川無奈道。
“……”
不只是安德烈,連同身后的阿芙娜和眾多聽到的多侖軍民無不齊齊彎腰干嘔起來。
阿孛齊沒聽明白,走上前去捶了幽川后背一拳:“嗨,怎么回事?”
“你……能輕點嗎……”
幽川本來就剩一口氣強撐著,被阿孛齊這沒輕沒重的一捶,整個人就如同一截被烘軟了的蠟燭一般直接坍進了安德烈懷里,若不是安德烈反應(yīng)快轉(zhuǎn)手叉住了他的腋下,他定然整個人就軟癱在了地上。
阿芙娜見狀也搶上前去,沒好氣地捶了阿孛齊一拳,無比心痛地斥責(zé)道:“你干嘛啊?想一拳打死他???”
“我……我沒用什么力??!”壯碩的阿孛齊居然擺出一張很是委屈的臉茫然道:“……你好大力啊,好疼??!”
“哼!”
……
阿孛齊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這關(guān)心的一拳差點真的把幽川捶死。
幽川并沒有當(dāng)場昏死過去,他很清醒,卻也很慌張,按理阿孛齊這一拳雖然力道有點大,但也只是一個好友間的常見的熱情動作,自己不至于承受不住,可偏偏就是這么一下,自己的身體就像已經(jīng)負重到了極限的駝馬一般,被一根稻草直接壓趴了。
他知道接下來安德烈自然會把他帶到某張陌生的床上安置下來,阿芙娜和阿孛齊必然會寸步不離地守在旁邊,慌亂間他只得用盡最后的力氣朝院子里嘰里咕嚕地喊了一句話。
之前那個拽他進門的獸人居然嘭地一下把門打開,一步就竄到幽川身邊,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一把抱起他就又竄進了門里,因為速度太快,一顆大頭在相對于他來講顯狹矮的門框上狠狠地磕了一下,但也絲毫沒阻止他的身影一晃而沒,看得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以至于根本就沒做出什么反應(yīng)。
安德烈和阿孛齊面面相覷,似乎兩人都甚覺沒面子,臉上的肌肉都僵住了。
安德烈:“你怎么不攔住他?”(表情很不友好,畢竟阿孛齊擋在自己前右側(cè)。)
阿孛齊:“你為什么松手?”(憤怒之情昭然若揭)
安德烈:“你說什么?”(以為阿孛齊在罵他,也顯得頗為激動。)
阿孛齊:“啊呀,想動手?”(唰的一下把砍刀抽了出來)
一旁的阿芙娜又急又氣地跺著腳,忍無可忍一把奪過阿孛齊的砍刀,擰起來直接朝阿孛齊平拍了過去,一邊卻用不太流暢的帝國語叫道:“你倆什么鬧??!要人趕緊辦法想!”
“咦,你會說我們的話?。 卑驳铝殷@訝而又狐疑地盯著被拍懵的阿孛齊:“你怎么又不會?”
“他就是教的……”阿芙娜漲紅著臉回應(yīng)道:“可他沒不會?!?p> 安德烈愣了半天,結(jié)合她的手勢才明白她說的是自己是跟阿油那小子學(xué)的,而阿孛齊卻沒學(xué)會。
有個蹩腳的翻譯總比沒有的強,在這種情況下勉強能夠溝通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了。
安德烈趕緊問道:“他剛才抽刀是打算沖進去嗎?”
阿芙娜看了看阿孛齊,自然不會告訴他是打算砍他的,只得含糊地回答道:“大人領(lǐng)統(tǒng),吃人狼也怕會他吃,心擔(dān)我們……“
安德烈聽她雖然說得顛三倒四,但急切的表情讓他很清晰地知道了她要表達的意思,點點頭:“誰說不是呢?但好像這些獸人也不打算要吃掉他,畢竟看上去那個獸人就像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充滿了濃濃的父愛之情,可惜就是不知道這臭小子在鬧哪一出,剛出來又進去……”
阿芙娜也聽明白了安德烈的意思,心里想想方才的場景也確是那么回事,一顆幾乎要竄到嗓子眼的心便又落了下去。
看安德烈顯然沒有要沖進去的意思,便也只有再次焦急地等候起來,并嫌手中的砍刀太礙事,直接咣地一聲扔在了地上,阿孛齊只得默不作聲地悄悄撿了起來,然后看著這個自己打小就疼愛有加的小妹,眼神中閃爍著深深的擔(dān)憂和某種基于那個臭小子所產(chǎn)生的莫名妒忌:“敢用我的砍刀打我,反了你了!”
外面的人心情忐忑不安,院子里的獸人則更是不遑多讓。
明明方才已經(jīng)談好了,這個人類會負責(zé)他們的安全,并出去和人類軍方商談好不以投降為代價,暫時圈定這處院落作為他們的領(lǐng)地的和平方案。
可他一出門就向自己這邊求救,顯然是人類軍方拒絕了這個在獸人自己聽來都有些荒唐的要求,并當(dāng)場就要處決他……
人是搶回來了(獸人們并不發(fā)達的腦筋也根本不會去考慮為何能這么輕易搶回來),但好像搶回來的已經(jīng)只是一具尸體。
因為被放在地上的幽川已經(jīng)一動也不動,全身都慘白得如同泛起了一層厚厚的寒霜。
一個獸人用剛扣過腳趾沙粒的大手指探到幽川的鼻子邊,裝模作樣地感知了一會后,很是肅穆地搖了搖頭,意思自然很是明白:這可憐的人類已經(jīng)死了!
幽川當(dāng)然沒死,他在燃燒自己最后的一絲魔法力,依靠因此生成的微弱的魔法能量去催動已經(jīng)快要熄火的心魂之力。
如果說心臟是人體的發(fā)動機,那么靈魂自然相當(dāng)于是精神意識的增壓鍋爐。
心臟足夠強大,支撐的身軀也自然強大壯碩,同樣,靈魂強大的話,主體所擁有的精神意識自然也就越發(fā)強大蓬勃,堅毅明晰。
而和身體的生物自我修復(fù)力一樣,靈魂也有著一種自我修復(fù)的能力,被稱為心魂之力(筆者注:用以區(qū)別靈魂對外施展的的靈魂之力,琢磨了好久的結(jié)果,茅塞頓開,甚喜,故特注記之)。
只是這種能力本就也是依靠靈魂自身產(chǎn)生的。
幽川受損的靈魂過于嚴重,心魂之力自然極度衰弱。
加上剛才救兩個少年獸人花費了不少他僅剩不多的魔法力,期間更是停止了魔法能量對心魂之力的催動,導(dǎo)致他現(xiàn)在的靈魂就像一個快要涼透的鍋爐。
原本還清晰的意識漸漸模糊,支撐他頑強走到現(xiàn)在的精神意志更是如清晨的白霧被風(fēng)吹散了一般,極度虛弱的靈魂很快被疲乏和空虛侵占,帶著他慢慢地朝虛無飄去。
“不,你不能就這樣放棄?!壁ぺぶ幸粋€聲音在幽川的靈魂深處響起:“黑暗即將到來,你要肩負起解救尼迦女神的重任,那是你必須完成的使命……”
“師父……”幽川就像一個失足跌進一個狹小深坑里的孩子,望著遙遠的洞口上閃出的那張慈祥的臉,一下就崩潰得大哭起來:“我支撐不住了……”
“爬起來,我可憐的孩子……相信你自己!”(第一次把自己寫哭了,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