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顧以嵐攝人的氣勢，柳葉息瑟縮了一下，但下一秒反應過來，更生氣了，挺直脊背怒目道：“你這什么意思？是我愿意知道的？是我讓你吃下雙生果的？是我絞盡腦汁想知道你心里藏了什么秘密？”
接連叱問，成功鎮(zhèn)住了顧以嵐?？雌渚o皺著眉頭合上眼，柳葉息不用猜都知道，顧以嵐此刻必定是懊悔交織煩憂，頭痛與氣惱共舞。然而這跟自己有什么關系？誠如先前所言，自己才是被顧以嵐坑了的受害者！
閉目好一會兒，顧以嵐才緩和下心緒，重新睜開眼，支起上半身靠在船頭，望著紗幔外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
“所以你今日來，是為了同我討要補償？”
聞言，柳葉息愣了愣。知曉前因后果后，柳葉息就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tài)一心想找顧以嵐對峙一二，沒想到顧以嵐不但不追究自己的過往，甚至似乎還有意外收獲？
一時間原本極為氣惱顧以嵐沒做任何解釋說明就誘導自己吃下雙生果之事，瞬間被沖淡了不少。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追根究底的意義其實并不大，該如何彌補自己的損失，對柳葉息而言，才是最值得考慮的！畢竟真要算起來，顧以嵐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和自己比起來，到底誰更慘，還真不好說。
念及此，柳葉息遲疑道：“如果我說是，你要如何補償我？”
顧以嵐回過頭，淡淡瞥了柳葉息一眼，從腰間取下一枚綠得發(fā)亮的玉佩，拋了過去：“上岸后讓苾菀?guī)闳旆?，看中什么就拿什么。憑你自己的本事，只要你能帶走，便都算作予你的補償?！?p> “……?。?！”柳葉息雙眼亮的嚇人，先前的怨氣頓時十分現(xiàn)實的消弭得一干二凈。
看著手中顧以嵐拋來的青色玉佩。其青色光澤瑩潤，一看便知質地極好。玉珠之下連著編盤繁復的祥結，墜著流蘇。然而與其說是玉佩，倒不如說是一枚珠佩。柳葉息前后翻看，不由沉吟：“這般樣式的玉佩，看著倒有些眼熟?！?p> “恩，我命人特制的。與夢境中她腰間垂掛的那枚紅珠相仿?！?p> 柳葉息抬眸瞥了顧以嵐一眼，扯了扯嘴角。這入戲程度可真夠深的！不過……再次將青珠佩翻來覆去看了個遍，柳葉息仍覺得似乎還在哪里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許是早先曾見顧以嵐佩戴過。
將青珠佩揣進懷里，柳葉息輕輕拍了拍，確認道：“你不會反悔吧？”
顧以嵐別過頭看向湖面，嘴里小聲嘀咕了句什么，柳葉息沒聽清：“你說什么？”
“……如若沒有別的事，你可以回去了?！?p> 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自己還有一肚子話沒問呢！而且看老三這狀態(tài)，顯然達不到苾菀對自己的期望，將之安撫妥帖啊。柳葉息琢磨了片刻，無論是出于苾菀往日的關照，還是顧以嵐今日的大方，似乎都有義務盡自己最大努力給予最妥帖的開導。
“雙生果的效用，是只限于那一晚嗎？你我以后還會不會又互相夢見……”
“不知?！?p> “我覺著，你做夢的能力不太行啊。不但臉都看不清，連聲音都沒有，完全分析不出多少有利信息。”
顧以嵐冷笑一聲，并不作答。
“你尋找夢中那少女尋了多久啊？”
“……十年?！?p> “你尋了這么久都沒能找到人，是不是方法沒用對？”
“這十年，無論是暗衛(wèi)尋到的人，還是我故意放出消息，引他特地放到我身邊之人，我已見了數(shù)十，卻無一是夢中那人?！鳖櫼詬闺y得再次回過頭，挑眉看向柳葉息，“怎么，你有何高見？”
在這個沒有科技通訊的時代，似乎最常用的有效辦法，就是告示貼畫像尋人啟事。但是考慮到除了眉間的朱砂痣，完全看不清臉的情況下，柳葉息撓撓頭，這委實不大好辦??！
“那你可知曉對方姓甚名誰，家住何……”額，不對，從夢境來看，兩人基本是住在一處的。柳葉息又硬著頭皮想了想，“或者可有她的任何物品，咱們可以請有名的卦師算算她的大致方位……”
顧以嵐失望地收回視線：“但凡你能想到的方法，我都試過了?！闭f完，撈起身旁剩了半壺的酒，拔開瓶塞就往嘴里倒，不及下咽的透明液體，順著下頜，劃過脖頸，流向半裸的胸膛……
柳葉息“哦”了一聲，眼睛不由自主地發(fā)直，氣血漸漸往臉上涌去。顧以嵐察覺到柳葉息毫無遮攔的視線，不禁皺眉：“姑且不論你從何而來，如今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這般盯著男子胸膛看得目不轉睛，成何體統(tǒng)！”
“既然咱們服了雙生果，交換過夢境，那你應當知道，我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了?！绷~息呵呵一笑，“何況若真要論體統(tǒng)，難道不是你衣衫不整有失體統(tǒng)在先？”
顧以嵐一滯，一手將衣襟拉攏，一手將酒瓶拋開：“牙尖嘴利！”
這招對顧以嵐似乎效果不錯的樣子。柳葉息踢踢木屐：“你還光著腳呢，要不也一道穿上？”
顧以嵐瞪了柳葉息一眼，縮了縮腳，就要往衣擺下藏。感受到柳葉息一直跟著光腳移動的視線，顧以嵐惱怒地干脆起身，收腿盤坐。
“你一個姑娘家，要有羞恥之心！”
柳葉息盯著顧以嵐看了半晌，忽然眼珠一轉：“你忽然關心起我的羞恥之心，莫不是怕我會借機賴上你，待有朝一日你真找到她時，又甩不掉我，會不好同她解釋？”
見顧以嵐閉口不言卻顯然默認的態(tài)度，柳葉息咯咯笑了起來：“放心！雖然你容貌絕艷身份尊貴，我卻從未妄圖高攀。我就算別的優(yōu)點沒有，自知之明卻是有的！更何況，你既看過我的夢境，應當知曉我心悅之人也不是你這樣的?！?p> “……即便如此，終歸對你聲譽不好?！?p> 呵！流言已經(jīng)滿天飛了，你才跟我說聲譽？柳葉息牽起嘴角皮笑肉不笑：“豈知一旦與你扯上干系，無論真假，聲譽早就已經(jīng)成了我的身外之物。且不說夏至那日前來賓客如何看待你我，單是府中，這幾日的傳言早已沸沸揚揚！要知道，當初可是你硬要帶我進宴院，這幾日也是你主動到我芭蕉院的。如今再想挽回，是不是晚了點？”
顧以嵐低頭：“既如此，你欲如何？”話音落下，看向柳葉息時，目中仍是充滿防備，“你既知曉了她，便當知道，將主意打在我身上是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