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泓一那句“莫要浸泡過久”的告誡……那怎么可能?緊繃的神經(jīng)好不容易舒緩下來,必須要好好泡個澡!
聞著鼻間略帶刺激的氣味,柳葉息捧起一捧溫泉溪水澆到臉上,頓時傳來異樣的觸感。柳葉息這才想起,臉上還是羅晟給自己易的容。捂了這么久,也不知道過敏還嚴(yán)不嚴(yán)重。
深吸口氣,將臉埋進(jìn)水中胡亂搓洗。
待到柳葉息肺部都快炸了,這才抬頭,一面狠狠深呼吸,一面抹去臉上的水漬。感受到手指觸碰到的臉頰光滑并無不妥,柳葉息這才放下心來。溫泉溪水此時已經(jīng)泡軟了傷口原本粘膩的血液凝塊,殘破的衣物很輕易就脫了下來,丟到一旁的圓石上。柳葉息愉快的哼著小曲,開始搓洗身體。
然而柳葉息顯然對“古人誠不我欺”這句話的含義了解得并不徹底。泡澡泡到一半,被溫泉溪水泡軟的傷口持續(xù)不斷有血液滲出,將原本乳白泛藍(lán)的水染成了淡粉色,腦子不時還伴有暈眩感。柳葉息見狀不對,暗啐一口,快速扶著圓石上了岸。
批上干凈的僧袍,掏出私藏的兩枚果子幾口吃完,柳葉息坐在圓石上緩了一會,暈眩感這才慢慢好轉(zhuǎn)。
所以說,空腹泡溫泉是真的不可取,尤其身上還帶傷的情況!
升騰的熱氣蒸干了身體的水漬,柳葉息給傷口撒上藥粉止住血,滿懷愧疚地撕了僧袍一角的布條,將幾處傷口包扎好,這才穿好泓一寬大的僧袍,系上荷包藏好飛燕刺。
拎起濕乎乎的里衣看了看,柳葉息最終還是挽起袖子,就著溫泉溪水搓洗干凈。然后一手拎了濕衣服,一手挽了濕發(fā)往回走。
回到寒舍時,越娘的房門半開著,灶房的炊煙又飄了起來,看樣子正在做飯。泓一背對著大門口,看那動作,似乎正用藥碾子碾壓著什么。
柳葉息走過去:“泓一大師,這衣服晾在哪里?。俊?p> 聞言,泓一回頭看了眼柳葉息手中的濕衣服,一手指了圍著寒舍的竹籬笆,道:“隨意晾在一處籬笆上即可?!?p> “……好的?!边€真是方便隨意呢。
晾好衣服,柳葉息回房看了看依舊處在休眠狀態(tài)的顧以嵐,聞著鼻間飄動的食物香氣,摸了摸隱隱作痛的空腹,關(guān)上房門。不大好意思地蹲到泓一身邊:“大師,方才我一時找不到繃帶,便擅自做主撕壞了大師的僧袍……不過大師你放心,等我家公子養(yǎng)好傷出了谷,我一定加倍賠償大師!”
泓一動作頓了頓,和善一笑:“無妨,是貧僧思慮不周。不過一件衣物,自然療傷更為重要?!?p> 柳葉息更不好意思了,見泓一忙著碾碎琥珀一樣的東西,問道:“大師這是在做什么,可需要貳喜幫忙?”雖然最想問的是,咱們中午吃什么?但即便臉厚如柳葉息,也不好意思幾次三番蹬鼻子上臉。
“這是瓊脂,有消炎健胃之效。中午咱們便用它熬粥,也可使女施主的傷勢……”說著,泓一回頭看了柳葉息一眼,隨即愣住:“貳喜施主?你,你的臉?”
柳葉息不明所以,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恍然想起自己方才泡澡時已經(jīng)將羅晟易成洛天舒的容貌洗掉,頓時打了個哈哈:“此事說來話長。出門在外,遇到些意外,就……(被)易了容。不過這才是貳喜本來的容貌,貳喜也并非有意欺瞞大師?!?p> 泓一晃了晃神,這才回頭繼續(xù)碾瓊脂,意有所指道:“出門在外確實不易,易容也好。”
柳葉息蹲在旁邊看泓一碾了一會,覺得毫無難度,便自告奮勇:“大師,不如讓貳喜來幫你吧。”
泓一連忙止住柳葉息:“不必了,這里馬上就好。貳喜施主不妨先去灶房燒水,待貧僧這里碾好,就能下鍋熬煮了?!?p> 柳葉息一聽,應(yīng)了聲好,起身往灶房而去。
灶房里熱氣騰騰。柳葉息進(jìn)去時,越娘正從蒸籠里夾出拳頭大的白面饅頭,十來個盛了一大盤。一旁的桌案上,已經(jīng)擺了三碟素菜,紅的白的綠的,煞是誘人。
越娘端著饅頭轉(zhuǎn)過身,透過騰騰熱氣就見一人杵在門口。仔細(xì)一看頓時驚了,放下饅頭就抄起菜板上的菜刀喝到:“大膽!你是何人?為何擅闖我司硯谷?”
柳葉息口水已經(jīng)流了一地,驟然被暴喝驚醒,忙擦擦嘴角輕咳一聲:“大胡子,你這么快就忘記我了?”
越娘愣了愣,用菜刀指著柳葉息,不可思議道:“你!你,你就是方才那小丫頭片子?!你怎么……”
柳葉息嘿嘿一笑:“是易容,易容術(shù)你總該不會不知道吧?”
越娘上下仔細(xì)打量了一番柳葉息,將團(tuán)扇一樣大的菜刀釘回菜板,冷哼一聲:“小丫頭片子,鬼心眼就是多!你來干什么?”
“泓一大師說,讓我先燒水,方便待會煮粥?!?p> 越娘大手往后指了指:“鍋和爐子都在,你自便?!毖粤T,自顧搬了條凳坐到桌前,拿了饅頭就著素菜大口吃了起來。
柳葉息看得口水直流,恨不得沖上去搶一個饅頭先吃了再說!奈何迫于自己近乎于0的武力值,還有“饑餓”的負(fù)面狀態(tài)纏身,怕是饅頭沒搶到,自己會先被打成饅頭。
柳葉息咽了咽口水,撇過頭不再多看,繞過越娘往后走去。
看到鍋的第一眼,柳葉息的內(nèi)心是震驚的,隨后是抗拒的。能毫不費力燉了自己的大鐵鍋,和滿是灰黑油漬的灶臺連為一體……
柳葉息呆呆地看著鐵鍋,腦子空白了一會才緩緩運轉(zhuǎn)。是不是要先洗鍋?但是這要怎么洗?沒有水龍頭,沒有洗潔精,沒有出水口,最重要的是,鍋也搬不動……所以自己以往吃的那些飯菜,就是這樣不干不凈的大鐵鍋里做出來的?
“你愣著干啥?那是老子炒菜的鍋,和尚要你熬粥的鍋在你腳邊!”越娘原本吃得正香,卻久未聽到身后有動靜。扭頭看去,就見柳葉息站在灶臺前望著鐵鍋發(fā)呆。
柳葉息回過神,往地上看去,頓時松了口氣。
正常大小的砂鍋和火爐,都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