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郗慮,就是我爹殺我的文學前輩孔融,殺我的老師崔琰,殺我弟媳崔氏,殺這殺那時的殺手鼓吹手輿論宣傳家,如今我爹要對年輕人身邊的跟著年輕人風風雨雨二十多年的女人痛下殺手之時,仍是這位人物出面指導。
那位見地上有塊金子撿起來看了又看瞅了又瞅的讀書人華歆帶著兵士氣勢洶洶地去皇宮捉拿皇后?;屎笠妱莶幻?,躲在屋子里的夾壁中不出來。她以為自家的秘密暗柜人家是不知道的,卻不知人家比她還熟悉她住的皇宮。華歆直接拿斧頭把暗柜砍破,抓住伏皇后的頭發(fā),像牽一條狗牽一只羊一般地把伏皇后從里面牽了出來。天子此時正同御史大夫郗慮坐在小凳子上談話。不是,是御史大夫郗慮找當今天子劉協(xié)皇帝談話,語重心長地給劉協(xié)做思想工作,告訴他體面交出皇后的好處,和不體面找出皇后的后果。伏皇后披頭散發(fā)、光著腳從天子面前走過,當然是被華歆揪著頭發(fā)走的。伏皇后痛不過,抓著天子的手說,難道你不能出面救我一命嗎?
劉協(xié)慘然一笑:我都不知道自己活得過今天還能不能活過明天啊。想想心中又生了許多憤怒,回過頭來對御史大夫郗慮說:郗公,天下還有這樣的事嗎?
御史大夫郗慮沒吭聲。華歆牽著伏皇后如同牽一條狗、牽一只羊一般,出門就把這伏皇后殺了。連同殺掉的還有伏皇后生的兩位皇子,以及伏家的宗族幾百人。女兒作亂,累及老父,當然,那個伏完也就此玩完。
伏壽就地伏法,名字是叫壽,卻是個夭,夭折的夭,攔腰而斬,刀斧斬的斬。
皇后的位置終于空置出來了。有些人盼啊盼,等啊等,等得久的有等二十五年的。終于等來了皇帝身邊沒了皇后的這一天。于是一幫當官的﹑一幫讀書人一如華歆人等跟著叫,天子不可一日無后,天子不可一日無后啊。要舉薦我爹的女兒,也就是我的三個姐妹中的一個做皇后。天子劉協(xié)稱腰痛,不肯立皇后。
當今天子劉協(xié)以三十四歲的低齡稱腰痛,六十歲高齡的我爹表示深切慰問,拎了些他好我也好的補腎神藥去看望年輕人。我爹說:皇上,您才三十四五歲,正當壯年,正是生龍活虎之際,怎么就會腰痛呢。您看老夫都有六十歲了,今年馬上又要添一個寶貝兒子了,御醫(yī)說我那二十姨太懷的是個帶把的。我的兒子子桓又要當?shù)耍业钠拍锒冀o他生了好多個了。咱們父子倆同時添子,比賽誰生的兒子多。我的兒子是我的兒子,他的兒子是我的孫子。我的兒子和我的孫子同年同月呢。您看我厲害不厲害??赡任业拇髢鹤幼有薅歼€要小好些歲,只比我的三兒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大兒子子桓大那么七八歲呢。您現(xiàn)在就稱腰痛,怎么回事呢?
劉協(xié)說:沒辦法,我才十歲就結(jié)婚了,那話事兒都還沒長好,用到現(xiàn)在都有二十多年了,出了毛病也正常啊??追蜃诱f的少年時血氣未剛,戒之在色,意思就是男人身上的零部件在長得不夠結(jié)實,不夠威武雄壯之前,不要亂用,亂用會把身上的血氣提早用光的。我家死鬼老爹整日花天酒地,胡作非為,三十多歲就掛了,害得我們幾個兄弟還沒成人就匆匆忙忙地登基做皇帝?;始胰硕〔煌腥送缢?,我娘和我奶奶就想讓我早點結(jié)婚,早點生龍子,讓咱家的香火早點旺點來。唉,事與愿違,女人就是沒見識,不知欲速則不達的淺顯道理。害得我現(xiàn)在身子就開始垮了。
我爹附和著說:是哦,是哦。難怪我十幾歲想找女人,我爹我娘不肯,非要我長到二十歲才給我娶老婆。害得我饑渴難忍,和袁本初那小子一起去搶人家的新娘子。呵呵,想起少不更事時的荒唐事,老夫就想呵呵。
還是曹愛卿身體強壯,滿面紅光,您那嘴好牙,牙醫(yī)看了都要絕望啊。聽說牙醫(yī)是最賺錢的行當,如果人人都像您老有一口好牙,我看牙醫(yī)行業(yè)也沒有那么興旺發(fā)達了。您看我的牙,最近又松了幾顆了。唉,不得了。這輩子怎么過。
我爹連忙安慰領(lǐng)導:牙齒掉了可以鑲嘛,腰痛可以治嘛。這不,我給您老拎了幾副豬腰子來,聽大伙兒說吃什么補什么,吃了豬腰子,您的腰子也會像豬腰子那么利索了。
年輕人劉協(xié)不敢再推卻,謝過了我爹,讓小黃門拎去御膳房去弄了。然后我爹點到了今天來的主題:
皇上,您看您是不是要冊立一位皇后了。國不可一日無天子,天子不可一日無皇后啊。
劉協(xié)不吭聲。我爹又說:您是對后宮不滿意,覺得沒有可立皇后的嬪妃嗎?
不是的,不是的。岳父大人,其實您的兩位令愛都蠻好的,蠻不錯的。
那您怎么不立她們?yōu)榛屎竽兀靠梢詢晌欢剂榛屎蟀?,一位正皇后,一位副皇后?;蛘咭晃唤凶蠡屎螅晃唤杏一屎?。要不一位叫上皇后,一位叫下皇后。要不也可以叫第一皇后,第二皇后。A皇后B皇后。都可以。名不正則言不順,您不立我的女兒為皇后,我干起事來沒那么爽朗,沒那么順手,沒那么利索啊。
曹愛卿,不,岳父大人,您別老是從您的角度來看問題。您也要站在我的立場替我著想一下啊。您看您剛剛把與我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伏皇后給殺了,我的悲傷之情還沒有消退,我還沉浸在悲傷之中,您怎么就能讓我另立皇后呢。
不是我殺的,是御史大夫郗慮和他的副手華歆為了邀功請賞,誤會了本夫的意思,不小心把您的心愛的女人給做了。其實我只是想把她關(guān)進冷宮里幾天,嚇她一嚇的。您別怪罪我,您千萬別怪好人。過后我都批評了他們倆,責令他們寫深刻的檢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