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啦,別打擾何主事作詩!”
“就是就是,若是擾了何主事之思緒害孫舉人輸了銀子,那銀子你出???”
“除了狺狺狂吠之外,你還會作甚?當(dāng)真是一點都不識相——難道都看不出某等不想搭理于他么?”
一群貴少士子們對著段巖呵斥聲聲,那臉色眼神,厭惡幾如看到狗屎……
段巖自己倒是無所謂,甚至還想對諸多士子點頭致歉,以示自己胸懷廣闊!
只可惜他能忍,何歡卻是不干了!
“孫舉人,這些,都是你的朋友?”
有了段巖所遞之小紙條在手,原本無法自處的何歡此刻心下大定,冷哼聲中拿出了深藏不露之才子風(fēng)范,指著一眾叫囂不休的貴少士子們冷笑道:“不過略有薄名,便如此張揚(yáng)跋扈,實在是我等文人之恥——此等小人,某覺得孫舉人你以后,還是少跟他們來往為妙!”
貴少士子們不論平常品性如何,但面上從來都是以君子自居。
而現(xiàn)在,何歡居然當(dāng)著眾人的面,毫不客氣的罵他們?yōu)樾∪恕蝗鹤砸暽醺叩募一锬沁€受得了?
要是平常,一群貴少士子們怕是早就要一擁而上,跟何歡好好掰扯掰扯,甚至扭送衙門,問他一個辱罵讀書人之罪,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此刻,一群貴少士子們卻不得不強(qiáng)行忍??!
沒辦法,何歡此刻,可是在替孫休作詩!
即便有再大的膽子,在孫休沒發(fā)話之前,他們又哪敢輕舉妄動?
于是只能在怒火中燒的同時望著孫休,希望孫休為他們做主!
“都給我閉嘴!”
孫休不但沒有為一眾人等做主,反倒是怒斥出聲道:“何主事說的沒錯,你等張揚(yáng)跋扈,心口羞辱他人,簡直枉為君子——若是再敢如此,以后別在人前提及孫某,某丟不起那人!”
說罷,也不管諸多貴少士子的臉色,對著段巖長躬及地喏道:“孫某交友不善,便在這里向段小兄賠禮了!”
“孫舉人言重了!”
段巖略略回禮,便再次到一角坐下,如同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完全和自己無關(guān)一般。
那一切淡然處之的神情,直讓蒲纖纖眼眸閃動,神情大惑不解……
康延卻早已靠近,壓低聲音低語不已!
蒲纖纖之臉色,聞言一變再變,但最終還是壓了壓手,讓康延靜觀其變……
何歡突如其來的大發(fā)脾氣,孫休將那幫士子罵的狗血淋頭……
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黃亮等人完全不明所以,不過卻也心頭暗爽!
畢竟,他們兩幫人在重慶府明爭暗斗多年,可能讓孫休以及那幫貴少士子如此出丑的時候,可還從未有過!
也因此,一群文人看向段巖的目光,似乎都和善了不少。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畢竟相比這小小插曲,他們更在意的,還是詩作的比較——那才是他們在重慶府之立身之本!
“何主事,你的詩作到底完成了沒有?”
“時已近午,我等總不能一直等將下去……”
一干人等不斷的催促著,根本不愿給何歡更多的考慮時間。
孫休也拱手道:“何管事,現(xiàn)在可有所得?”
“本來已有雄文在心……可惜被他們這么一攪和,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無心境!”
何歡一臉恃才傲物的神氣,一邊喝拿紙筆一邊哼哼道:“只剩下兩句殘句,孫舉人你愛要不要!”
說罷,唰唰幾筆。
寫完之后將筆一丟,根本不給孫休挽留的機(jī)會,一臉氣沖沖的大步離開……
背影雖然瀟灑,只是何歡那臉上卻是一臉的僥幸,心說幸好自己跑的快!
要不然,要是這幫家伙非得讓自己將詩作做全,那自己還不得抓瞎?
不過聽到身后梅園中傳來的陣陣驚呼叫好,何歡在再次震撼于段巖之才華的同時,又忍不住埋怨起來,心說這段相公,要寫也不寫一首全的來——否則的話,自己現(xiàn)在也可以感受感受被諸多文人士子追捧,被無數(shù)姑娘芳心暗許的滋味??!
至于還沒收竹葉青的銀子,也還沒讓孫休兌現(xiàn)之前許下之諾言這些,何歡倒是絲毫不擔(dān)心。
畢竟人家鹽商之后,根本不差錢,更別說人家那舉人的身份,就根本不存在賴賬的可能!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看著紙張上的兩句,雖然只是殘句,卻依舊能讓人感受到寒梅于冰雪之中綻放的堅韌和生機(jī),那不屈不撓的獵獵風(fēng)骨!
“好哇!”
“可惜只是殘句,否則此詩,必將流傳千古!”
“居然能想到將寶劍和梅花結(jié)對,此等巧思,可謂前所未有……”
幾乎所有人都在大聲叫好,不光是貴少士子,就連不少文人都是如此!
當(dāng)然,也有不少文人替黃亮說話道:“此兩句之妙,的確讓人驚嘆,可終歸只是殘句,不如黃兄弟之作那般圓滿……”
“半碗珍饈,其價遠(yuǎn)勝滿桶糟糠!”
不少人聞言反擊,冷笑連連道:“若是不服,咱們大可以拿這殘句和黃兄之作,讓纖纖小姐一斷高下啊——相信以纖纖小姐之慧眼,斷不會不知孰優(yōu)孰劣!”
文人們聞言,便齊齊看向了黃亮。
“不用了,黃某認(rèn)輸——是黃某小看了天下英雄啊……”
黃亮凝視著那殘句,幽幽長嘆,對著孫休長躬一禮,甚至連給蒲纖纖打聲招呼的勇氣都沒有,便神情凄惶的離開了……
他這一走,不少的文人們便也紛紛告辭,一場賞梅之會,便不得不草草結(jié)束。
“黃兄向來恃才傲物,今日之?dāng)?,怕是打擊不輕!”
蒲纖纖上轎之前囑咐孫休,讓之務(wù)必要讓人多多照顧些黃亮,免得生出什么遺禍——畢竟這賞梅之會是她組織的,黃亮有什么事,她心里也難免愧疚!
“纖纖小姐放心,孫休知道該怎么做!”孫休點頭。
“那就好!”
蒲纖纖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遠(yuǎn)遠(yuǎn)站著的段巖,這才讓康延起轎離開。
“黃亮之流,和我等作對今年,今日終于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看他們以后還敢不敢在我等面前,酸言酸語!”
蒲纖纖一走,眾人便徹底的放開了,哈哈大笑,邀約吃酒,準(zhǔn)備好好的慶賀一番。
“你等自去!”
孫休冷說完,便徑直來到了段巖的面前笑道:“段小兄步行而來?某之馬車還算寬敞,可否賞光同行,前去小酌幾杯?”
“恭敬不如從命!”
段巖一笑,便在一眾貴少士子詫異的目光中,上了孫休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