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一個封建集權(quán)的時代,都絕對不會讓私人摻和到關(guān)乎國計民生的大事中去。
原因無外乎那么幾點,一是怕私人因此而權(quán)勢過大,動搖根基,另外一方面則在于不受掌控。
在段巖的計劃書中,化肥廠這種原本該由朝廷獨掌的國之重器,則變成了股份制!
磷礦之所在為官地,因而朝廷以地入股,得占股五成。
孫家以銀先期入股,解決硫酸之難題,占股兩成。
另有蜀地府衙一成半,通判衙掌管化肥廠之相關(guān)經(jīng)營,則預(yù)留半成以激勵相關(guān)人員。
至于剩下的一成,自然是段巖自己的——技術(shù)入股。
趙進亭幾人的疑問,除了對引入私人資金是否與例不符之外,恐怕未必就沒有對段巖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技術(shù)入股就占一成,而整個蜀地衙門才占一成半,自己等人更是只有半成的疑問。
“不要以為你們得半成很少!”
段巖嗤笑一聲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只要我們的化肥廠獲得成功,那么生產(chǎn)出來的化肥將會供給整個蜀地千萬之民——便按照每畝每包化肥之利僅得一文,整個蜀地下來,半成份子之利幾何……蔡度支,你說說!”
“即便半成之利,恐也近萬之銀!”蔡明軒激動的道。
咕咚咕咚吞口水的聲音,絡(luò)繹不絕!
半成之利就近萬兩銀,這還是蜀地一季之利,更不要說蜀地之外大宋的土地!
更不要說,大宋之地的絕大部分土地,都是一年兩熟!
萬一化肥廠之化肥大獲成功,銷往大宋各地,那這半成之利當(dāng)?shù)勉y幾何?
想到這點,再想到自己等人之前挖空心思扛著掉腦袋的風(fēng)險,每年才分個幾百兩銀,蔡明軒趙進亭王樂天林鑫榜等人簡直都激動的心跳如鼓……
再也沒人對萬一成功,自己等人居然僅得半成利,而段巖一句技術(shù)入股就干得一成有什么不滿了,甚至覺得段巖干得一成都拿少了!
有本事的人,那就該拿得多——這道理,天經(jīng)地義!
當(dāng)然了,高興之余,眾人也未必沒有擔(dān)心。
“就怕通判你這公私合營之策,官家不允,更怕府尊見這化肥其利太厚,不允通判與我等之份……”幾人道。
“現(xiàn)如今,我朝各地銀糧短缺,我等引私人之銀為朝廷牟利,并且大利民生,想來官家斷無不允之理!”
段巖笑道:“再者,我這計劃書中已經(jīng)點名,公私合營,以二十年為限,二十年之后,我等之份,無償獻與朝廷——想來朝廷絕不會拒絕這等先借雞生蛋,然后雞與蛋,都全歸朝廷之大利之舉吧?”
眾人一想,還的確是這么個理!
雖說與例不合,但朝廷就出一片地,什么都不用做,每年干分五成之利不說,二十年后還還白撿一個化肥廠……
這種好事,誰不想干?
段巖當(dāng)然知道朝廷不會僅僅因為一個與例不合就不答應(yīng)這件事,畢竟歷史上幾百年之后的那個時代,就是采用這種公私合營之法引進外資,從而一舉崛起,趕英超美,最終成就了霸主偉業(yè)……
周賢雖然昏庸多疑,但此事于他之江山有沒有利,段巖相信,其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剩下需要解決的就剩一點了,那就是蒲擇之會不會因為其利太厚,給予自己等人想要的份子。
“化肥之由來,全因某苦研所得,其之制法,只有某一人掌握,而今天,你等與某同為通判衙之同仁……”
段巖慷慨程詞道:“若是府尊不允你等當(dāng)?shù)弥荩称粗蛔鲞@個通判,也絕不會獻上制備化肥之法!”
“多謝通判為了我等而硬項出頭!”
一群人滿臉感激,心頭卻說怕是你不光是為了我等那半成分子,更多的還是你那一成分子吧……
不過想到只要此事若成,大家光化肥廠每年每人都至少能分得千數(shù)百兩之銀,便也再無二話,齊齊按照段巖的要求起草文書,準備交于蒲擇之到時定奪……
讓大家得利的事情先拋了出來,剩下的改革,推行起來就容易的多了。
比如在鹽鐵茶酒之外增添由毛成負責(zé)之火器監(jiān)專事火器研發(fā)改造,再增統(tǒng)籌監(jiān)和度支并行——統(tǒng)籌采辦,度支核算……
增添這兩個部門進來,目的很明顯。
一是為了分權(quán),另外一個就是加強對通判衙的掌控……
蔡明軒王樂天等人心知肚明。
要是往常的主官提出這等要求,他們怕是第一個要跳出來反對。
但現(xiàn)在,因為貪墨之小辮子捏在段巖的手里,同時又有看得見的利益在前,同時得擔(dān)心趙進亭這個段巖的心腹反水……
所以蔡明軒王樂天等人卻不得不心里流著淚,嘴里說著早該如此之類的話,然后按照要求起草給蒲擇之的建言文書……
府衙。
哥蒙出六盤水,破大散關(guān),一路兵鋒,直指蜀地之報,直讓蒲擇之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巨石,沉甸甸的……
古往今來,御駕親征,那就是必殺之策。
此次哥蒙之兵鋒直指蜀地,明顯是定了不滅蜀地不還的心思!
想到雖然之前一戰(zhàn)陣斬阿達胡,重創(chuàng)紐璘,雖然勉強將蜀地整合成了鐵板一塊,但蜀地滿目瘡痍之況,卻并沒有得到根本的改善!
“要是能多給我兩年時間……”
想到收回了成都府,又得段巖拿出土雷,化肥之助,蒲擇之相信,要是能多給自己兩年的時間在蜀地經(jīng)營……
在那時,他相信蜀地應(yīng)該有和哥蒙一決高下之力。
但現(xiàn)在,除了讓各地加強軍備,積極訓(xùn)練以備迎戰(zhàn)之外,蒲擇之也根本沒什么好法子。
正想間,便有仆從又抱著一大摞的文書入內(nèi),其中大部分,居然都是通判衙上報決斷的文書。
“我就說這小子雖然有過人之能,但終究年歲尚淺,難以服眾吧!”
看到這些文書,蒲擇之情不自禁的搖晃著對青衣老者笑道:“更別說那蔡明軒王樂天,個個都是奸滑老吏,不給他小子一個下馬威,那才是怪事——之前你還不信,現(xiàn)在這多上稟文書,你是信也不信?”
“三郎可莫高興的太早,還是看過文書之后,再做定論不遲!”
青衣老者道:“蔡明軒等老吏雖然奸滑,但段巖此子之無恥遠甚常人——某可不信他會被這些老吏輕易拿捏!”
“你這分明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蒲擇之大笑,心說等自己看過文書,事實擺在面前之后,看你還有何話說!
然而,文書打開,看到蔡明軒王樂天等人上稟決斷之言時,原本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蒲擇之的臉,立即就青一陣白一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