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心里雖然不安,卻必須做出泰然自若的樣子應(yīng)付憐香谷這些女弟子:“也許是被狼給拖走了吧,可憐這位同道死后竟葬于狼腹?!?p> 他的手在背后一揮,一只蜜蜂從他指尖飛了出去。
緊隨秦落落下來的檀心立刻做出害怕的樣子,還不自覺的往趙原身邊湊了湊:“哎呀,我最怕狼了?!?p> 秦落落伸手推了她一把,差點將她推得撞到趙原身上,然后轉(zhuǎn)身飛掠開:“那你就跟著這位趙少俠,如果狼來了,他肯定會幫你打狼的,若是跟著我嘛,狼來了我就把你留給狼自己跑了?!?p> 檀心眼巴巴的看著趙原,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趙哥哥,我可以跟著你嗎?”
一向不肯多管閑事的憐香仙子竟然會為了一個香囊,要護(hù)送一身麻煩的底家堡少堡主去她最不喜歡的萬仙宗,這件事怎么都透著古怪,極擅長揣摩憐香仙子心意的各位弟子,都讀懂了一件事,自家?guī)煾甘且齻兺献⊙矍斑@位萬仙宗的趙原。
花朵上的憐香仙子迎風(fēng)而立,她若有所思的遠(yuǎn)眺,衣袂飄飄好似畫中人。
張靈骨拿不準(zhǔn)憐香仙子和底家堡到底是敵是友,也拿不準(zhǔn)憐香仙子想做什么,他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他們飛的并不是憐香谷的方向。
憐香仙子想帶他去哪里?
難道真的要送他去萬仙宗?
憐香仙子手拂了一下鬢角,幾片花瓣離開他們乘著的鮮花飛出去,像是不勝風(fēng)力,卻正好打在后面跟著的幾只鴿子身上,鴿子被花瓣打中立刻從空中墜了下去。
“藏頭掩尾的鼠輩。”憐香仙子冷笑一聲,猛的一轉(zhuǎn)身面對張靈骨:“看來盯著你的人不少呢?!?p> “我不是底家堡少堡主?!睆堨`骨整個人都繃緊了,之前面對趙原汪林海給了他提示,可現(xiàn)在卻安靜的像一個真正的死人,他只能自己審時度勢的衡量該怎么說了:“萬仙宗的人想要烏啼刀而錯手殺了底少堡主,他們抓了我這個年紀(jì)相仿的小道士想要魚目混珠,你要是現(xiàn)在殺了我就正合了他們的意,他們正好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你身上?!?p> 從秦落落的言語中他知道憐香仙子是個喜怒無常的人,等到了萬仙宗必然會有人認(rèn)出他并非底星河,到時候憐香仙子覺得被戲弄了,指不定就一掌拍死他泄恨,那樣才真如了不知道誰的意了。
憐香仙子聽后冷笑一聲,一彈指一片花瓣拍向了張靈骨,花瓣撞在張靈骨臉上碎成無數(shù)紅色的光點。
張靈骨感覺到臉上一麻,整個人頓時動彈不得,可這種麻木的感覺卻又轉(zhuǎn)瞬即逝。
就在張靈骨還想為自己辯解一二的時候,小崽卻醒了,它從張靈骨懷**出頭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憐香仙子手一抬就將小崽給抓在了手里,手指撫過小崽背上的軟毛:“這小東西背上天生三寸妖骨,必是大妖所生,而你背后有一排妖骨……我可想不起來哪個道觀有給弟子植妖骨的道法?!?p> 張靈骨立刻俯身跪下:“我是個孤兒,被一個魔修給抓到了山上,一起被關(guān)在山中道觀的還有好幾個孤兒,等我們到了十四歲他就會將一段妖骨打入我們體中,用我們的氣血替他養(yǎng)這段妖骨,我之前幾個孩子不到一年就氣血雙虧而死,我剛被打入這妖骨沒多久,可也是必死無疑的?!?p> 他偷偷瞄了憐香仙子一看,看憐香仙子聽得認(rèn)真,忙繼續(xù)說:“為那魔修守洞府的大妖生了個小崽,魔修尋思妖骨多年未成,怕是缺了先天妖元催化,想用這小妖崽來煉化,大妖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孩子,可又受制于魔修的玄鐵鎖脫不得身,于是和我做了一個交易。”
憐香仙子倒是個好捧哏的,恰到好處的問了一句:“什么交易?”
“它可以幫我離開,但是我必須帶上它的孩子?!睆堨`骨說。
“這大妖既受制于魔修又如何能送你離開?”憐香仙子半信半疑的問。
“它給了我一顆珠子,我握在手里就被一股狂風(fēng)吹上了天,風(fēng)太大我眼睛睜不開,等風(fēng)停我就已經(jīng)在那座山上了?!睆堨`骨將從磁石洞里得來的妖丹拿出來。
憐香仙子一招手,妖丹飛到了她手中,這妖丹色澤金黃入手盈潤,的確是一個大妖的內(nèi)丹,妖丹是妖修行的根基和道行所在,非死不肯舍棄,她對張靈骨的話又信了七分。
張靈骨看憐香仙子端詳著妖丹,緊張得手心全是汗。
憐香仙子撫著小崽的細(xì)毛:“你親眼看到那個趙什么殺了底家的兒子?”
“沒有。”張靈骨回答得很實誠:“我只看到他鞋子上有些血跡?!?p> 趙原和鬼面具交過手,那血跡到底是底星河還是鬼面具的,根本無從分辨。
憐香仙子心里將這件事前后掂量了一遍,她的弟子之前來查看的時候,回稟過地上除了萬仙宗弟子還有十來具帶面具的黑衣人的尸體,可只要試圖揭開面具那黑衣人就會化作一灘黃水,但剛剛在山崖上她只看到了萬仙宗弟子的尸體,以及十幾灘黃水……
為什么要用這樣的法子,是不是看到這些黑衣人的臉,就能知道他們到底是什么人?
她看著張靈骨:“你是想說趙原借著有人偷襲的機(jī)會想搶刀,結(jié)果錯手殺了底家的小子,怕回去沒法交代所以想用你來濫竽充數(shù)……”
“我也是迫于無奈才答應(yīng)下來?!睆堨`骨將頭伏低:“我身帶妖骨只有幾個月的壽命,趙仙長說可以助我入道修仙延命,我這條爛命原本也不值錢,不敢奢望能成什么神仙,只想在死之前能學(xué)到些許本事,殺了那個魔修為我和那些死去的同伴報仇!”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咬著后槽牙,恨意中還透著點殺氣。
“有仇當(dāng)然得報了?!睉z香仙子覺得張靈骨想法很對,不是啞巴就別吃虧:“可你身有妖骨根本無法修道法,要修也只能修魔道。”
這些話汪林海也說過,張靈骨也想好了該怎么回答:“那個魔修有一次喝醉以后說過,囚龍嶺的劍法是他的克星,我想去囚龍嶺求一求,或許還有一線希望?!?p> 憐香仙子有一下沒一下?lián)崤♂?,沉吟了一會,花突然轉(zhuǎn)向往北飛去:“囚龍嶺全是些道貌岸然的假學(xué)道,我看著他們就生厭,放你去給他們添添堵也好?!?p> 張靈骨在花上一直跪到了囚龍嶺。
囚龍嶺山勢雄渾連綿,有一座極大的道觀修在面南的山峰上,依山而建層層白墻黑瓦的院子半掩云霧中,高潔清冷不似人間。
張靈骨被憐香仙子丟在囚龍嶺的山門前,已經(jīng)雙腿發(fā)麻站不起來了。
守山門的道士急忙進(jìn)去通傳,很快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道士帶著幾個年輕道士迎了出來。
看到站在花朵上的憐香仙子,中年道士強(qiáng)忍著沒有皺眉頭:“不知憐香仙子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還望海涵。”
“你不想見到我,這事我明白的很,這種客套話就省了吧?!睉z香仙子說:“死人堆里撿的,聽說姓底?!?p> 說完她身下花瓣層層轉(zhuǎn)動,帶起一陣香風(fēng)送她遠(yuǎn)去。
“姓底……你可是底家堡的少堡主?”中年道士看到張靈骨孝服腰帶上的紋飾,立刻認(rèn)定了他的身份,他伸手搭住張靈骨的胳膊,帶著他架起劍光往山巔的一個院子飛去。
小院藏在臨著山崖的一片竹林后面,地方不大布置卻很清雅,幾間竹屋,一座涼亭,涼亭旁邊還有一個魚池。
坐在涼亭里能看到疊疊山巒,層層樹峰,涼亭后的魚池里養(yǎng)了幾尾魚,真的是動靜皆宜風(fēng)景秀麗。
涼亭中此時有個人正在喝茶,他一頭白發(fā)如銀緞一般整齊的束在道冠之中,面貌卻只有三十來歲,眉目俊朗貴氣,身穿一件飾著黑邊云紋的道袍,氣質(zhì)內(nèi)斂沉靜。
中年道士對張靈骨說:“這是路觀主?!?p> 無咎子說過讓他來囚龍嶺找路真人,這個觀主姓路,想來就是無咎子要他找的人了。
中年道士說:“剛剛憐香仙子帶著這位小哥到了山門外,說是死人堆里撿的,聽說姓底,這個姓氏本來就少,還身穿孝服,想來應(yīng)該就是底家堡的少堡主了,弟子尋思萬仙宗派人去接少堡主,為何少堡主會在憐香仙子手里,這事頗有蹊蹺就帶這位少堡主來見觀主,請觀主定奪?!?p>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甭酚^主語調(diào)平緩溫和,目光讓人如沐春風(fēng):“奉茶?!?p> 涼亭里烹茶的小道童年紀(jì)和張靈骨相仿,長了一張討喜的圓臉,他忙去屋里取了茶杯,還端來兩碟點心。
張靈骨這會又餓了,他卻怕失禮不好去拿點心,只能抱著茶杯一口氣喝了半盞茶。
這個時候中年道士從外面又急沖沖的進(jìn)來:“觀主,萬仙宗追星劍派趙原求見?!?p> 他看了張靈骨一眼:“他說,他和萬仙宗的幾位弟子護(hù)送少堡主的路上被人偷襲,幸得憐香仙子出手相助,聽說仙子把少堡主送來了囚龍嶺,特地來接少堡主回去復(fù)命?!?p> “我不去萬仙宗?!睆堨`骨忙說:“我想留在囚龍嶺跟著路真人你學(xué)劍?!?p> “這個……”中年道士在旁邊聽了一臉為難的說:“少堡主有心學(xué)劍,那也該去萬仙宗回稟了宗主,查清你底家堡血案真兇以后吧,你現(xiàn)在驟逢巨變,心不靈神不穩(wěn),學(xué)什么只怕都是學(xué)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