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人。
丟人。
這人可算是丟到家了。
克拉克恨不得挖一個洞,把自己的頭埋進(jìn)去。現(xiàn)在如果不是在黑暗中,他的臉必定比紅燈泡還要紅哩。
余冰也不想再在這種事情上繼續(xù)調(diào)侃對方。他只是想以此方式讓克拉克再多動動腦子,畢竟現(xiàn)在三人可是一個團隊了,如果他能多激發(fā)出來自己潛在的能力的話,那對整個團隊來說無疑是很有積極意義的。
余冰這時蹲下來,他把耳朵貼到了冰冷的石質(zhì)地板上。這一招克拉克在小說里看到過,應(yīng)該是想聽聽附近有沒有什么聲音吧。他雖有這樣的了解,但如果不是見余冰使出來,他倒不會想到還可以這么玩哩。
我的天呀。他在心中吶喊道,看來這經(jīng)驗的差距,可不止是一點半點呀。
“噓?!边@時余冰忽然將食指伸到了嘴邊,示意景美跟克拉克不要再出聲了。
也不知他聽到了什么,黑暗之中,克拉克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而余冰呢,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他再次站起身來的時候,指著旁邊一條小暗道,示意克拉克跟景美跟著自己走。他帶著兩人,就站在暗道的一角。他示意兩人像自己一樣蹲下來。
克拉克很不明白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剛剛開口要問,卻見余冰把食指伸到了嘴中間,示意他不要發(fā)出聲音。
真是見了鬼了,老是賣什么狗屁的鬼名堂。克拉克在心中暗罵,但卻不得不服從這個經(jīng)驗豐富的野地鬼才的指揮。
三個人就像傻蛋一樣,一動不動地蹲在地上。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不知多少分鐘了。
好幾次克拉克想講話,但都被余冰給制止住了。
他甚至把這當(dāng)成很嚴(yán)厲的惡行一般,直接一手抓著克拉克的手臂。他用了很大的力量,以讓對方知道自己強硬的態(tài)度。
克拉克也只有像一只病貓一樣地由他抓著。
倒是景美很聽話。她一直默默地蹲著,累了以后就稍微活動一下自己的身體,但絲毫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音。
正當(dāng)克拉克快要忍無可忍的時候。
忽然,黑暗之中,從入口的方向,傳來了一道光!
是的,這個鳥無人煙的山洞,竟然被照亮了。
克拉克感覺自己像是見到了鬼一般。他平時就不是一個敢看鬼片的人,此時如此身臨其境的感覺,讓他的呼吸都相當(dāng)?shù)募贝佟?p> 除了燈光之外,還有腳步聲。
是的,不止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越來越近。
克拉克的眼睛也忍不住瞪大了些。
這是什么人?他們來做什么?他的心里升起了這樣的疑問。
因為有了一絲亮光,此時他已經(jīng)可以看到余冰的側(cè)臉了。此時,只見極其微弱的燈光下,這個人的臉是放松的,他一直看著燈光進(jìn)來的那個拐角,他就像一只潛伏著的獵豹一樣。甚至,他的嘴角很放松地,呈微微上揚的模樣……
見鬼!他竟在笑!
這有什么好笑的!
克拉克自己都緊張死了,但卻見到余冰這家伙還在笑。
他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很久以前的時候,他就聽圈內(nèi)的人說,有一種人,他們是跟其它傭兵不同的,他們是天生吃這一行飯的人。
以前克拉克一直都覺得這種東西就是胡扯,但現(xiàn)在他知道了,余冰就是這種人。而自己與這種人的鴻溝,那是這輩子也不太可能翻得過去的了。
在余冰的笑容之中,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燈光也越來越亮了。地上的燈光不停地躍動著,克拉克感覺得出來,這燈光是人拿在手中的手機照出來的。因為人在不停地走動,所以那亮光也在不停地移動著。
該死,連這后面進(jìn)來的人都能想得到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怎么自己就想不到呢?
克拉克的臉再次紅了起來。
原本他還想在景美這樣的美女面前露一手的。沒想到,倒是出糗了一手。
唉。
世事無常呀。
在克拉克的感嘆聲之中,只見這幾個人一邊走來,卻一邊在說著話。很顯然,他們這才是正常的冒險者的行為。
在這么黑暗的地方走著,人和人之間就要聊一聊天。都別把話憋在心里嘛。聊上一聊,大家互相之間的恐懼心理都能得到較好的緩解,團隊的氛圍也能更融洽,這不是挺好的么?
哪像那個余冰,一直在那里裝神秘,一句話也不說,這周圍靜悄悄的,嚇都能嚇?biāo)廊恕?p> 可誰知道,這來的人不僅克拉克認(rèn)識,而且還認(rèn)識得不少呢。
他首先聽到了一個最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中氣十足,說起話來語速很快,非常有自己的節(jié)奏感。只聽聲音,就可能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個很果斷,也很急性子的人。
這人不是覃一飛又是誰。
只見覃一飛邊走邊說道:“這個山洞呀,走下去不知道會到哪里。但我們今天一定要跟著走上前去,我們的情報已經(jīng)告訴我們,辛成功走在最前面,而克拉克那個家伙走在第二,竟然領(lǐng)先了我們,這可真是難以讓人接受呀。這個萬年老三,竟然來到了老二的位置?!?p> 克拉克在心里暗罵道:你才是老二呢!你們?nèi)叶际抢隙?p> 而跟覃一飛說話的人,應(yīng)該就是他的手下。那幾個人的聲音克拉克也是熟悉的。他們大概聊的內(nèi)容也不是很特別,無非就是“覃老大英明”“覃老大是對的”“覃老大果然很果斷”之類的吹捧的話。
這個世界,哪里的手下好像都是差不多的。他們不敢指出上司的過錯,也不想指出上司的過錯。
有時候,他們覺得真理完全無所謂。搞好人際關(guān)系才是硬道理。
可悲的是,這樣的做法雖然看起來好像有點愚蠢,但卻似乎是比較省力地在社會上得到很好成就的良方呢。
克拉克在心里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眾人快要到克拉克等人所在的小過道旁邊。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覃一飛問道:“喂,我們的消息沒錯吧?你說克拉克跟那個新出現(xiàn)的候選人搞到了一起,這事兒是靠譜的吧?”
他所問的那個人,卻連名字都沒有稱呼對方。看得出來,這人在他心中的位置并不重。
而這個回答的聲音,是一個略微慵懶,中氣不太足,也有些唯唯諾諾的聲音。
克拉克才聽到這個聲音,就忽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個聲音說道:“對的。我的情報是不會有錯的。呃……我是說……應(yīng)該不會有錯吧。克拉克想跟那個景美聯(lián)合起來,一起競爭領(lǐng)袖的位置。如果成功的話,他們就搞那個……那個啥……”
他一直想不到的詞匯,有一個同行的手下幫他補充出來了,這人道:“民主集中制?!?p> 前面那個慵懶聲音的人才恍然大悟,道:“對,就是民主集中制?!?p> 他又像發(fā)牢騷一樣,說道:“你說,搞這玩意兒這么復(fù)雜的名字,要做什么咯。其實就是共同領(lǐng)導(dǎo)嘛,有什么事大家投個票,聽大家的。大概不就是這么個玩意兒嘛?!彼乖秸f越啰嗦了起來,道:“又不是連續(xù)劇。連續(xù)劇我倒可以接受它越長越好,只要它好看,給我拍個800集,我都能看完的?!?p> 這人別說克拉克,就連余冰跟景美都聽出來是誰了。
這人不就是克拉克的手下,那個看電影電視劇和漫畫都能看出滿腔眼淚來的死胖子嘛。
這胖子的名字倒也簡單,大家就叫他外號叫阿胖。
克拉克一直覺得他在自己手下是個沒什么追求的人。這人能力也不強,做起事來也平平庸庸,沒什么長進(jìn)的樣子。他一直以為阿胖只是想在這里混個日子,領(lǐng)到固定的收入,只是個得過且過的死宅男罷了。
卻沒想到,所謂不想當(dāng)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人人也都擁有著一顆上進(jìn)的心呢。
這阿胖其實哪里是不想上進(jìn),他只是知道自己沒有什么好機會而已。
他知道,如果靠循規(guī)蹈矩的途徑,靠跟在克拉克手下混的話,那只能論資排輩,甚至以后自己還要被更有能力的后輩而趕超呢。而當(dāng)覃一飛這邊向他伸出了橄欖枝,許諾他以后無限美好的前程,他只猶豫了三個晚上,便決定了。
是的,他這個一直默默無聞的小兵,也要正式走上自己的歷史舞臺了。
所以這次跟在覃一飛的身后,他既興奮,又激動。
覃一飛為了防止他的身份曝光,還讓他戴上了一個面具。這樣子,只要他不說話,就一定不會被認(rèn)出來。
阿胖也穿的不是平時的衣服,這一身衣服是他在淘寶上買的。從來沒有穿過。
他覺得自己心思細(xì)膩無比。這一次真是成功到家了。
卻沒想到,就在這黑乎乎的山洞之中,他才剛剛登場,就已被余冰等人給暗自偷聽到他的聲音。這下不用看臉,他在背后搞的那些鬼名堂也早已曝光。
克拉克等人此時在這過道的比較里面的位置,這里是一個拐彎的地方,有幾個方向。遠(yuǎn)遠(yuǎn)地,只見覃一飛那幾個人,一邊聊著天,一邊走到這拐彎處的交接口這里。他們用那手機的燈光,向著各個通道都照了照。
當(dāng)照到克拉克他們所在這個通道的時候,克拉克趕緊低下頭來,他生怕自己的身份此時暴露了。
而余冰卻很得意地笑著。
這種事情他是很有經(jīng)驗的,別說只以手機的燈光了,就算是拿更強的燈來,只是這么往通道里照的話,也只能照到很短的幾米的距離而已。只要你在較遠(yuǎn)的位置,而且一動不動,外面的人可能知道這里藏有人的。
“老大,我們接下來,往哪一條路走?這里好像分成了很多條路呢,我們要不要分頭行動,各自都去探索一下?”
這時,有一個覃一飛的手下,如此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覃一飛卻直接回絕了他。
“你是傻蛋嗎!”他先是罵了一句,然后才說了自己的看法?!斑@個山洞折來折去的,如果每條通道我們都去搜索,就算不迷路,萬一單獨一個人碰到了辛成功或者克拉克那些狗家伙,你們怎么應(yīng)對呀?在這黑乎乎的地底下,如果他們動手,那簡直是死無對證?!?p> 克拉克在心里暗罵道,你才是狗賊呢。你全家都是狗賊。
最終,在覃一飛的決定之下,眾人沿著最正面、也是最寬廣的那條山洞通道而走去了。
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而那燈光也越來越弱。好不容易,山洞里再次恢復(fù)了那種完全黑暗和寂靜的感覺。
三個人又再等了一會兒的時間。
這時三人才開始交流。這時應(yīng)該不會再怕被人聽見了。
最先發(fā)出聲音的,是余冰。
他像一個頑皮的小孩一樣,呵呵呵地笑個不停。
“好玩。哈哈哈哈,太好玩了。這簡直是我今天碰到的最有趣的事情?!八酒饋砘顒幼约旱纳眢w,甚至捂著自己的肚子。
也不知有什么那么好笑的。
克拉克卻像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藥一樣,一直很粗重地喘著氣。
他說道:”該死的胖子?;仡^我非得收拾他不可?!?p> 克拉克就像每一個領(lǐng)袖一樣,最討厭和不能接受的,就是背叛自己的人。
景美第一次進(jìn)入傭兵的世界,就碰到如此復(fù)雜的事情,她不由得微微地皺起了眉來。她輕輕地抿了抿嘴唇,原本也想說兩句什么。但轉(zhuǎn)念一下,算了,還是不要亂發(fā)表評價。
她只是覺得這傭兵的世界,真是讓人太不喜歡了,僅此而已。
畫畫的世界就沒這么多復(fù)雜的事情。雖然如果你是一個經(jīng)濟利益考慮得很重的畫家的話,也有去營銷自己的作品,把不好的東西吹得很厲害,甚至明明畫不出什么好東西來,卻到處去開講座教人畫畫,等等比較低劣的人。但在景美的世界里,她只是每天畫畫,僅此而已。
有工作的時候,她就為工作而畫畫,從而賺取到一些收入。
而沒有工作的時候,她就自己去采風(fēng),畫一些東西,放到微博上面去。這樣在網(wǎng)店和微博上的客戶,慢慢發(fā)展起來之后,也已讓自己的工作量得以多到能賺取足夠生活收入的地位。
這樣子就很好了,忙碌而單純。有時畫得順了,當(dāng)天能畫出來一幅很好的作品,那自然是值得慶幸的事情。但大多數(shù)畫得不好的時候,她也能接受自己的不足和缺點。畢竟,自己目前也就只是這個水平而已嘛。人除了接受最真實的自己,那還能怎么樣呢?
正在景美有些恍神的時候,余冰倒是說道:“我倒是覺得呀,你不僅不應(yīng)該懲罰這個胖子,還要給他加薪、升職,大大地表揚他哩?!?p> 克拉克也不懂余冰這賣的是什么狗皮膏藥,道:“是呀,難道我還要感謝他出賣我,在背后捅我一刀嗎?”
克拉克恨不得一會兒再見到那死胖子,就直接把他弄死在地上。就像踩死一只該死的老鼠一樣。
這行為雖然有些粗魯,但卻是他得以解恨的唯一方法。
這時余冰卻像個老練的師傅一樣,說道:“唉呀,我說你這個人怎么一直成不了大氣候。你一點苦都忍不了,怎么能成大事?”
克拉克想聽他說下去。
余冰又說道:“他雖然出賣了你。但現(xiàn)在我們知道他是奸細(xì)了,那主動權(quán)便在我們手中了。只要你不要戳破這一切,你就可以放出一些假消息,以此來迷惑你的競爭對手。情報這些東西,說沒用也沒用,但關(guān)鍵時刻也有可能起到奇效呢?!?p> 好嘛。該死的家伙,陰險,你太陰險了!
克拉克忍不住暗自嘆道。
對呀,自己這性格太過耿直了,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這樣怎么行呢?
一聽到余冰這么說,他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呀,現(xiàn)在這么一聽,好像自己的確在很好的位置上呢。
這時余冰又說道:“不過覃一飛那個家伙,倒也的確走運。這地道這里雖然通道是有很多個,但他們走的那一個,剛好就走到了出去的那條路了?!?p> 克拉克以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現(xiàn)在三人的手機已點亮了燈光,他已能看到余冰的臉。只見他說話的語氣很輕松,一副啥事也沒有的模樣。
“莫非這里你以前來過?”克拉克提出了他的質(zhì)疑。
余冰則笑著說道:“剛才我蹲下來,在地板那里聽聲音,其實只是隨便聽到了后面有人走來的腳步聲而已。我主要是想聽前面有沒有什么聲音。”
他頓了一下,又說道:“你們猜我聽到了什么聲音?有水流的聲音!聽起來,應(yīng)該是一條地下溪呢。說不定還挺大的呢。我甚至還聽到了風(fēng)吹的聲音,怪不得這山洞里空氣那么充足。如果那邊都不是出口的話,那我余小明就不信這個歪了?!?p> 余冰雖然叫余冰,但在做任務(wù)的時候,他統(tǒng)一都叫自己的假名“余小明”。
該適當(dāng)隱藏自己身份的時候,他總是不會忘記做這些自我保護(hù)的措施。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還是更為小心謹(jǐn)慎一點的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