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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香染骨

第二十八章

聞香染骨 狐螢 3186 2019-08-20 21:00:00

  第二十八章

  松柏青翠,落雪潔白晶瑩。更有點滴殷紅落在雪地上,宛如紅梅朵朵。

  李夫人披著狐貍皮斗篷,手捧著手爐,坐在亭子里喝茶看雪景。

  “夫人,這景色如何?”主持微笑著給李夫人斟茶。

  李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自手腕上褪下一支金鐲,推到主持面前。

  “你這兒的香火靈驗,我再加些布施?!?p>  主持并沒動那鐲子,她雙手合十,笑的慈眉善目。

  “不知夫人,可還有什么心愿要許?”

  李夫人并不接話,她站起身潑了殘茶,命巧翠扶著自己的手,準(zhǔn)備回府。主持連忙袖起那個鐲子,跟在后面,一路念著佛號,直送她到山門口。

  上車的時候,李夫人停了停。

  主持心中有數(shù),趕忙上來扶住李夫人的手。巧翠自覺退到幾步遠的地方,揚起聲音來有的沒的胡亂吩咐幾句,指使著旁人離開馬車。

  “都說,年關(guān)難過?!崩罘蛉溯p聲說道,“眼下雖然還沒過年,但是天氣寒冷,我想著那些窮苦人沒吃沒穿的也是可憐,打算再舍些銀子,搭個粥棚,熬三日粥,主持覺著如何?”

  “這是大善事。”主持喜不自勝,“貧尼替這些人,感謝夫人的大恩大德?!?p>  “那日子,就選在我家三郎大婚的日子吧?!崩罘蛉说巧宪嚕鞒痔嫠崎_簾子,“粥棚,你看設(shè)在哪兒好?”

  主持何等聰明,馬上便有了主意。

  “夫人想必是要給三公子積善緣,就在三公子出府的路上設(shè)立粥棚,最好不過。”

  “主持想的周道。”李夫人端正坐在車?yán)?,抬抬手,示意主持撂下簾子,“廟里的人,多派幾個。手腳干凈的施粥,不干凈的,刷碗洗米,也是功德?!?p>  李作塵昏昏然躺在床上,身上一會兒似火燒,一會兒又像是墜入了寒冰窖。他咬著腮內(nèi)肉,生怕自己昏過去后,說出些什么來。

  他屋子里有兩個丫鬟忙著絞冷帕子給他敷額頭,另有一個婆子在門外用風(fēng)爐熬藥。

  大少奶奶來看過兩次,因為叔嫂避嫌的緣故,只在門前望了望。但她請了先生過來給李作塵看病開藥,還從自己月例里撥出銀霜炭來,給李作塵暖屋子。

  “三少爺快出門了,這時候有個閃失,你們誰能擔(dān)待得起?”大少奶奶站在院子里發(fā)了火,命人叫來原本在這兒伺候的小廝和丫鬟,每人罰了三個月月錢。

  她進門不過兩年,平日里有李夫人在,也說不上什么話。對于李作塵,她沒什么好惡,只是從心里覺著有些可憐。

  這人橫豎是快出李家門了,就是羞辱,也該有個夠。而且唇亡齒寒,看李家對待親生骨肉尚且如此,自己這個外姓人,若是不得他們的意,怕是也有這一天。

  趁著今日李夫人李老爺和李大公子都不在,大少奶奶拿起架子來,一氣發(fā)落了這些眼里沒主子的奴才,打算趁勢給自己立威。

  這幾個人里有那膽大又在府里多年的,雖然不敢抬頭,但低著頭弓著腰在下面頂嘴。

  “大少奶奶海請息怒,這三少爺,原本不是什么正經(jīng)主子,再說冬日里生病也是常事?!?p>  “你這是跟我說話么?”大少奶奶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問道。她身邊站著自己的陪房丫頭和從娘家?guī)淼墓苁缕抛?,那丫頭還沒等罵人,婆子先走上來,劈面就給了人四個嘴巴。

  “跟主子頂嘴,就該發(fā)賣了你們。我看少奶奶也不必等夫人回來了,這種眼里沒主子的下流胚子,早賣早利索。老奴這就去找人牙子,把他們連帶家小全賣了,倒是干凈。”

  能派到李作塵院子里的下人,原本也沒什么靠山和本事。見大少奶奶真發(fā)了火,這些人趕忙跪倒在地,連聲求饒。

  “饒你們,也容易。”天氣冷,大少奶奶站了這一會兒也有些吃不住。她該做的都做了,日后如何,還要看李作塵的命數(shù)。眼見藥已經(jīng)熬好,她吩咐人給李作塵送了進去。然后用手點了點那幾個下人,扔下兩句話,就走了。

  “你們以前是怎么伺候的,還怎么伺候就好。便是人走茶涼,也不差這幾日。”

  李夫人從廟里回來就知道了今日的事,她命巧翠去李作塵那兒看過。巧翠回來告訴她,說三少爺還沒退燒,但是人已經(jīng)精神些了,就是還吃不下東西。

  巧翠怕她因為今日的事兒遷怒記恨大少奶奶,于是略過責(zé)罵下人的部分,只說了大少奶奶給三少爺請了先生,還讓原本院子里的人回去照應(yīng)。

  “少奶奶做的不錯。”李夫人滿意的點頭微笑,掌媳做的端莊得體。如果今日那下賤胚子真有個什么閃失,蘭家定會退婚不說,自己的名聲也會受損。

  “不過……”李夫人面色又沉了下來,“那么大個人了,還照顧不好自己的身子。在家還好,到了蘭家,難道還這么不知深淺?該罰?!?p>  巧翠有心想說三少爺人還起不來呢,現(xiàn)在罰,病情會加重。但她沒說出來,只是默默的站在那兒,等李夫人的吩咐。

  “現(xiàn)在他還病著,也不好罰跪,或是責(zé)打?!崩罘蛉苏Z氣很是慈愛,仿佛真的是擔(dān)心兒子,“大郎不是送個他兩本書么,就罰他抄寫三遍《女兒經(jīng)》,正好學(xué)習(xí)一下嫁人后,該守的禮數(shù)和規(guī)矩?!?p>  “還有?!?p>  巧翠領(lǐng)命出去才走出半步,李夫人就又叫住了她。

  “光是抄寫,怕他記不住。明日起,叫他每日來我這兒,背給我聽。就站在外間屋門口吧,別進里間屋,過了病氣給我?!?p>  “出嫁後,公姑敬,丈夫窮,莫生瞋,夫子貴,莫驕矜,……”李作塵恭敬站立,他身上還燒著,所以背誦時聲音嘶啞,但音量不低。

  “停?!痹谖堇锖涎奂倜碌睦罘蛉舜蛄藗€哈欠,她肘下壓著一摞宣紙,正是李作塵抄寫的《女兒經(jīng)》。

  “三郎啊,這里你給娘講講,是什么意思?”

  “是?!崩钭鲏m低垂眼皮,手在袖子里緊緊的攥著。

  “這里是說,出家后,要孝順公婆,若是丈夫窮困,不能嗔怪于他。丈夫和兒子身份貴重,也不可驕傲?!?p>  “嗯?!崩罘蛉颂缴磉^去,伸著脖子聞那香爐里的香。她沒讓繼續(xù)往下背,李作塵就只能在那兒干站著。

  “巧翠?!崩罘蛉寺剦蛄?,就又躺了回去。

  “把這香爐拿出去,給三少爺聞聞?!彼糁熥?,在里間笑道,“蘭家有錢,這窮莫生嗔,與你無關(guān)。倒是后一句,你要記得。這香是我今日命人去蘭家鋪子里買來的,果然氣味非比尋常。她家靠著這香,日子過得富貴。咱們家可是世代讀書種田的老實人,你嫁過去,莫要學(xué)那商人的臭毛病?!?p>  “是。”李作塵低頭看著腳下的香爐,看著香煙裊裊,苦笑了下。

  “接著背吧。就從,丈夫說,開始?!崩罘蛉寺曇粽衬?,似是困了。

  “丈夫說,莫使性,整肴饌,求豐盛,著醬醋,要調(diào)勻,用器物,洗潔凈,都說好,賢慧人,夫君話,就順應(yīng),不是處,也要禁,事公姑,如捧盈,……”

  臉上撲了不少香粉的蘭麝,看起來像是戴了個面具。

  蘭蜜咬著手指,說大姐像是唱戲的,蘭桂干脆說是鉆了面口袋。

  請來的絞面娘抿著嘴角笑,把絲線先系成一個圓,而后搓成麻花形狀,用左右兩邊手扯住,而后撐開。接著,她用牙齒咬住一端,另一端用左手緊緊扯住。右手拇指食指一張一合,咬著線的口與左手配合著右手,讓絲線在蘭麝臉上來回滾動。

  起初,蘭麝還偶爾“嘶哈”一聲。到后來或許是習(xí)慣了,就只閉著眼睛,任憑絞面娘操作。

  蘭桂和蘭蜜越看越是哆嗦,她倆摸摸自己的臉,又互相摸了摸對方的臉,都覺著自己臉上汗毛更多,若也絞面,怕要更痛一些。

  “成婚這么麻煩,日后我可不要?!碧m桂小聲叨咕著,蘭蜜趕忙點點頭,表示自己也是。

  絞面娘牙齒咬著絲線不能說話,給她打下手的蘭夫人皺起眉頭,抬手拍了蘭桂腦門一記。

  “又胡說。”

  “疼啊,娘?!碧m桂伸手指著蘭麝,她這疼不是說自己,說的是蘭麝。

  “這絞面啊,都是第一次最疼,下次就好了?!苯g面娘已經(jīng)絞干凈蘭麝臉上的汗毛,她把絲線棄掉,另外拿起一根來如法炮制,準(zhǔn)備給蘭麝修眉。

  “為什么?”蘭蜜蘭桂齊聲發(fā)問。

  絞面娘用手指著剛?cè)拥舻慕z線給這兩位小姐解釋,“這汗毛再長出來的,比原來要細,要少。所以再絞面,便會比現(xiàn)在疼的少些。”

  “那也是,疼。”蘭桂看著那絲線上的汗毛打了個哆嗦,她口無遮攔的問道,“這是不是就跟殺豬褪毛,一個道理?”

  蘭麝瞪起眼睛要急,蘭夫人干脆站起身挽起袖子,打算再抽蘭桂一頓。

  蘭蜜仰著臉皺著眉頭,扯了扯蘭桂的袖子。

  “二姐你說的不對,我瞧見過廚娘料理豬肘。褪毛,是要用松香的?!?p>  “娘~,您瞧她倆啊!”蘭麝氣的要起來,絞面娘死命的憋著笑,讓蘭麝坐好別動,以免絞壞了眉形。

  蘭夫人自己眼看要笑崩,可她怕蘭麝面子上不好看。連忙板下臉來,拉著蘭桂蘭蜜就往外走,邊走,邊訓(xùn)斥著。

  “不許胡說,你們大姐怎么能跟豬比。”

  “對?!碧m桂點頭,“豬能吃,大姐不能?!?p>  蘭蜜點頭點的更是認真,“二姐才是豬,大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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